他说得很含蓄,但刘大人却已听懂他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这也不能怪你们,你们已经尽了心力,生死有命,我姓刘的虽然不懂武功,但也不会把生死之事看得很重。”
那黑衣人臂上伤势虽不致命,但亦不轻,他却不顾伤势,低声对红娘子道:“点了那女人穴道,解开那包袱瞧瞧。”
红娘子应了一声,点了刘夫人的穴道,解开包袱。
方振远虽然很想瞧瞧那包袱中收的是何物,但他数处穴道被点,身子动转不,无法瞧到那包袱中包的是什么?但他凭借着丰富的江湖阅历,却从黑衣人的神色中,瞧出那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
只听那黑衣人自言自语地说道:“不错,不错,还有一件,咱们仔细搜搜。”
红娘子匆匆收起包袱,低声笑道:“大哥,东西已到手,你不用再烦心了,你的伤势不轻,小妹给你包起来如何?”
黑衣人微微一笑,说道:“好!那就有劳三妹了。”
红娘子取出金疮药物,很仔细的包裹。
黑衣人点头一笑,道:“三妹,事情发展如此,咱们和虎威镖局,已成了势不两立之局,这个梁子是结定了,方振远如非调度错误,今日一战,很难说鹿死谁手。”
红娘子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
老江湖方振远,也听出了黑衣人的弦外之音,已准备在找全了欲得之物,然后,杀人灭口,不留一个活的。
他心中虽已明白,但又不便说出口来。
刘大人虽在宦海浮沉半生,但他却不知江湖中事,听不懂两人言中之语,仍然背着双手,卓立在大雪之中。
这当地,那蓝衫文士,突然跑了过来,低声对黑衣人和红娘子,说了数言。
几句话声音奇低,低得连方振远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但那黑衣人和红娘子脸色同时大变,呆了良久,那黑衣人才缓缓说道:“有这事,二弟没有着花了眼吧!”
蓝衫文土肃然应道:“小弟看的很清楚,大哥三妹如是心中有些怀疑,不妨同去看过。”黑衣人点点头,道:“咱们瞧瞧去。”
这变化太意外了,方振远虽然无法了解是怎么回事,但却瞧也了南天三煞心中都有着无比震动。
方振远用尽了力气,使目光能够看到南天三煞,只见他们行向最后一辆蓬车中。
这使得铁掌金杯大吃一惊,暗道:“那是刘姑娘的坐车,难道南天三煞还是好色之徒……”
转念一想,又觉得清形有些不对,如是那蓝衫文上发觉了刘姑娘生得美貌,要奉献给老大,似是用不着一起告诉红娘子,也不应有那等震骇的神情,心头顿然一宽。
刘大人眼看南天三煞奔向爱女坐车,心头大急,喝道:“小女年方及笄,对我们作为之事,全然不知,你们不能加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南天三煞哪里理会他的呼叫,那蓝衫文土一抬手,打开了车帘。
陡然间,那黑衣人和红娘子,如同触及了电雷一般,呆在车外。
那刘大人已然放步奔了过来,准备拚了老命,拦阻三人,但见几个并未向车中侵入,也就停下脚步了。
但见那黑衣人恭恭敬敬,对那篷车抱拳一礼,道:“得罪了。”
伸手拉下车带,低声说道:“老二,去招呼冷箭邵杰把那位李少镖头送回来。”
蓝衫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黑衣人一面举步,一面吩咐红娘子,道:“三妹快解开刘夫人的穴道,送入车中,再把虎威局几个受伤的人,替他们敷药包伤。”
红娘子奔向刘夫人,那黑衣人却快步行近了方振远,放下兵刃,拍开方振远的穴道,低声说道:“方兄,不知者不罪,我兄弟卤莽之处,还望方兄见谅。”
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只听得方振远如坠入五里雾中,但他究竟是走镖多年的老江胡,什么样光怪陆离的事,全都见过,心中明白,今日之事如不硬着头皮,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南天三煞,又会改变心意,杀的不留一个活口。
心中像风车般,打了几个转,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本应该先说明的……”
黑衣人接造:“这个兄弟知道,方兄生性高傲,说出一弱了虎镖局的名头,但正是为兄你这份豪气,使我兄妹造成大憾之事,唉!总算还未弄到不可收拾之境。”
方振远道:“阁下说的不错,兄弟事先未说明白,也不能怪到你们兄妹头上。”
黑衣人道:“方兄明事知理,实在是叫兄弟佩服……”
挽手在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物,接着:“这是铁鬼手内毒针的独门解药,方兄请服下一粒,兄弟给你起出毒外。”
方振远接过丹丸,一口吞下,黑衣人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磁铁,先在方振远伤处附近,施展推宫过穴手法,推拿了一阵,把磁铁置于伤处片刻,突然拿起,长长吁一口气,道:“还好,一则是方兄内功精纯,运气闭住了穴道,使毒外停留原处,二则是间不久,总算被兄弟起了出来。”
方振远微微点头,口中不再接言,心中付道:“南天三煞已然功成,而且准备杀人灭口,远道而去,不知何故,突然改颜相向,包伤奉药,口中连连赔罪,虎威镖局,万万没有这份能耐了,事情自然有和刘家有关了。
付思之间,那红娘子已然包扎好四五个趟子手的伤势。
杨四成也被红娘子解了穴道。
几个被红娘子拍活穴道,包扎好伤势的趟子手,简直是被闹的糊糊徐徐,一个个站在那里,呆如木鸡,望着红娘子出神,既不敢多问红娘子,也不敢问那刘大人。
杨四成伸展了一个双臂,缓步行近方振远,低声说道:“副总镖头,这是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抢先说道:“这是一场误会,我们极感抱歉,在下已对方兄解说过了,承蒙方兄大量包涵,彼此已握手言欢。”
方振远站起身子,轻步走到刘大人身侧,低声说:“大人请登车吧。”
刘大人茫然地望了方振远一眼,登上蓬车。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疑问,但他为官半生,学了常人不及的矜持功夫,轻轻吟了两声,道:“很好,很好。”
黑衣人解下了身上的白段包袱,恭恭敬敬地交给方振远,道:“方兄,你收着。”
方振远接过包袱耳际却听得蹄声得得而来。
转眼望去,只那蓝衫文士牵着三红匹马,快步跑来,左右两匹马上,分坐着李玉龙和于俊,两人的兵刃,都已佩在身上。
马近篷车,李玉龙和于俊齐齐飞身而下,齐齐欠身,道:“二叔……”
方振远一摆和,接道:“你们站开。”
两人不敢再说,欠身退到一侧。
红娘子缓步走了过来,道:“方副总镖头,那大个镖头的穴道,小妹子不敢解,怕他闹起来没完,好在他身无别伤,解了穴道就成,我们兄妹去后,偏劳你副总镖头动动手。”
方振远微微颔首,道:“姑娘顾虑得不错,那张大豪确然带有几分浑气。”
黑衣人一抱拳,道:“方兄,伤的已包扎敷药,都无大碍,六个死去的人,兄弟无法使他们复生,你方兄大度海涵,兄弟永远感激在心,但能守今日之秘,日后我们必谋一报,诸位珍重,我们兄妹就此别过。”
当先纵身上马,一提缰绳,勒转马头,如飞而去。
那蓝衫人和红娘子,也随着跃上马背,红娘子挥挥玉手,笑道:“方副总镖头,日后再能见面,小妹定要陪你喝一盅。”
方振远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红娘子这两句话,顿使方振远瞠目不知所对。
直待两人去远,背影消失于大雪之中,方振远才长呼一口气,目光一掠杨四成、于俊、李玉龙等三人一眼,道:“三位受伤了吗?”
三人齐声应道:“没有。”
杨四成道:“方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振远摇摇头,叹道:“目下我也不太明白,你看看几个受伤的伙计,能不能赶车,死去的暂时把他们理起,做个记号,送完这趟镖,再设法来运他们尸体……”
语声一顿,接造:“四成,你去看看大豪怎么样了,解开他穴道,要他不要挣扎,嘱咐伙计们不许把今日的事情泄漏出去,整修车辆立时上路。”
杨四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李玉龙、于俊虽未得方振远的吩咐,他却自动的帮助杨四成检查那些趟子手的伤势,替他们推穴活血,重新包扎伤势,方振远让出了自己蓬车,把几个重伤者放入车中。
好在拉车的健马,只有两匹受伤,李玉龙和于俊,让出了坐马,改拉篷车。
张大豪和杨四成,就道旁不远处,挖了几座大坑,理好了尸体,砍了一棵小树,削成木牌,用刀子刻了记号,插入墓前。
方振远虽然没有动手,但却一直站在雪地上看着,直待马儿上套,才低声说道:“上路吧!”
李玉龙权代车夫,坐在第一辆篷车前,一场长鞭,健马起步,向前行去。
张大豪、杨四成也让出了坐骑,给轻伤的趟子手代步。
方振远眼看一切就绪,蓬车起行,才走到刘大人蓬蓬前面,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大人……”
刘大人一掀车帘,接着:“方副总镖头,上来吧!咱们聊聊。”
方振远心中也正有许多不解之处,希望能问个明白,刘大人这一让,打蛇随棍上,一举步跨上了篷车内。
这辆蓬车内,原来只有刘大人和一个书童,这时,那书童又到第四辆篷车中去,车中只坐着刘大人一个人。
方振远捧着白缎子包袱,递给刘大人,道:“唉!这一次方某人栽到了家,也连累了你刘大人,方某心中极为抱歉。”
刘大人接过包袱,淡淡一笑,道:“你们已经尽了力,我们人财无损,受了一点虚惊,算不得什么,贵局中却伤亡不小,这一点,我也该表示一下,我想死难的,送你们家属一百两银子,伤的五十两,到了开封府,我就付现。”
方振远只觉脸上一热,尴尬一笑,道:“大人言重了,虎威镖局保护不周,使大人和夫人受惊,我们已感到极为不安,哪里还敢再受厚赐,至于死难者和受伤的伙计,局子里都定有抚恤的办法,我们吃的卖命饭,死伤的事,平常得很,这个实不敢再劳你刘大人破费……”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再说,今天方某和几个镖师能够不死,也全仗大人的荫护……”
刘大人呆了一呆,道:“仗我荫护……”
微微一笑道:“久闻贵局中,镖师众多,人材济济,你们江湖上追镖复仇,手段的残酷,胜过官府,想是他们心有所惧,才中途改变心意,交还原物。”
方振远征了一怔,暗道:这位刘大人倒是真人不肯露像,南天三煞,明明是在刘姑娘的车中瞧到了惊异之事,才改变心意,交还原物,他竟然推到我们镖局子来。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问道:“大人当真是不懂武功吗?”
刘大人道:“武功之事,我是一窍不通。”
方振远道:“令媛呢?”
刘大人脸色一整,道:“小女虽然随我转官上任,走了不少地方,但她不是乘车,就是坐轿,抽荆家教甚严,平日里难得离开内宅一步,别说武功了,读得一点诗书,还是拙荆亲自教她,此事万无可能了。”
方振远看他神色郑重,不像虚假,心中暗道:他说的倒也不错,想那刘姑娘不过是十几岁的丫头,就算她学过武功,也不会在江湖上行走,南天三煞只启车帘,未见出手,刘姑娘即使真是身负绝技的高人,但她既未在江湖立威,又未在武林扬名,也不致使南三煞一见之下,吓的还镖退走,这中间,究竟何故?倒是叫人想它不透了。
但他究竟是老江湖,略一沉思,道:“大人可曾和武林人物有过交往吗?
刘大人摇摇头,道:“没有交往,但我昔年曾在知府,处决了两名江洋大盗,今日这些人,拦路行凶,也许和昔年那段公案有关。”
方振远道:“那是什么时间。”
刘大人道:“十几年以前的事了。”
方振远眼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甚是不服,付道:“我不信我几十年江湖历练,竟然从你口中关不出一点眉目。”
当下话题一转,道:“大人,方某有几句不当这言请教,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刘大人道:“好!你说吧!”
方振远望望刘大人身侧的白色包袱,道:“这白包袱中,包的何物?”
刘大人一皱眉道:“他们打开瞧过,你方副总镖头真没有瞧到吗?”
方振远道:“在下瞧过了,怎会再问?但在下可以断言,这包袱之内,决非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大人为官清正,财物不丰,能引起南天三煞这等高手幼镖,事情实有些异乎寻常。”
刘大人微微一笑,道:“方副总镖头,可是对包袱中收藏之物,有些怀疑吗?”
方振远道:“怀疑倒是不敢,方苛只是想了然内情,也许这包袱之物,和江湖人物有关?”
刘大人很有气度,沉吟片刻,道:“那么,你就打开瞧瞧吧!”
方振远实未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反而一怔,道:“方便吗?”
刘大人道:“我想不出这包中之物,会和你们武林人物牵上关系,我要不许你打开瞧看,只怕难消心中之疑。”
方振远暗暗忖道:今日之事,瞬息大变,个中内情,定不简单,你既要我瞧看,倒是不可错过机会,当下应道:“大人吩咐,方某就恭敬不如人命了。”
取过包袱,缓缓打开。
只木轴白绢,原来是一幅画。
方振远心中忖道:南天三煞由很远的江南跑到了邯郸道上,费力不小,岂是只为了劫夺这一幅画,我得打开瞧瞧才是。
也不等刘大人吩咐,展开了画卷。
那是一幅牧羊图,除了一个牧童手执长鞭之外,尽都是不同姿态的羊,背景是一片起伏的山峰,羊群前一溪清流。
铁掌金环方振远,虽是多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见多识广,但他对书画鉴赏,却是一窍不通,只觉那卷画上画的大羊,小羊,山羊,绵羊,很像,此外,也瞧不出什么珍贵之外,心中暗暗纳闷道:“就算这是一幅大家名画,价值不鲜,但南天三煞取去了又有何用,以南三天然在江湖上的名头,总不能拿着字画,向人出售,何况,货卖识家,能买这名家书画的人,除了有钱之外,必然是读书之人,读书人达理明事,这等来路不明的画,决不会买。
他心中风车一般打了千百转,想了又想,但仍是想不出这幅牧羊图价值何在,但南天三煞不是平常的绿林人物,如若说他们全无所本的只为了劫取这幅牧羊图,自是使人难以置信。
这是一团谜,方振远已自觉到个人才智,无法解释,缓缓卷上画,道:“这幅图画的不错。”
刘大人微微一笑,道:“很难得啊!方副总镖头,除了一身武功之外,竟还能鉴赏书画。”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人过奖了,在下一介武夫,怎能谈到鉴赏二字,不过,在下心中有一点不解之处,想请教大人,还望大人能够坦然相告。”
刘大人收好卷画,道:“什么事?”
方振远道:“南天三煞劫镖之时,大人曾吩咐在下,把这幅画送到都督府去,似乎是大人早已知晓那南天三煞志在此画了。”
刘大人略一沉吟,道:“此画并非我所有,我只是受人之托,把此画送往开封。”
方振远精神一振,道:“那人是何身份,大人可否见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那人也是武林人物,这件事有些眉目可循了。”
刘大人道:“那人并非你们武林中人,此事虽小,但在下未得他允准之前不敢蠊出他的姓名。”
方振远暗暗忖道:看来他口气很紧,再问下去,也难问个名堂出来,只好一抱拳,道:
“方某为今日劫镖出事,抱咎万分,虽然有惊无险,但总怪方某无能……”
刘大人接道:“算啦!事情已经过去,方老师也不必自责,今日能够有惊无险,还不是凭仗你虎威镖局的名气。”
方振远苦笑一下,暗道:看起来,读书做官的人,比我们江湖上行走的,更富心机了,拱拱手,道:“大人休息,方某告退了。”
方振远下了篷车,绕着五辆车子走了一圈,特别留心观察了那刘姑娘乘坐的一辆篷车。
鞭辎的车轮,划裂了地上积雪,任那方振远观察入微,也无法在篷车外面,瞧出一点可循的蛛丝马迹。
突然间,那紧闭的车帘为一只玉手启开,寒冷的北风中,露出来一个少女脑袋,道:
“停车啊!停车。”
赶车的趟子手,突然一勒手中缰绳,行进篷车,停了下来。
方振远一个箭步,跃了过去,道:“什么事?姑娘。”
那少女一脸焦虑的神色,道:“姑娘吓病了,发着高烧。”
方振远原想借此机会,一窥车中之秘,是何事物能使那南天三煞忽然间改变了主意,且不惜低声下气,认错而去。
但寻讲话的丫头,除了露出一个脑袋之外,右手紧抓住车帘,方振远竟无法瞧到车中的景物。
这时,前面的车子,都停了下来,第三辆篷车上缓步走下来刘夫人,道:“春兰啊!你说哪个病了呢。”
春兰道:“是姑娘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烧得烫手,人也晕了过。”
刘夫人加快脚步,行了过来,道:“快些扶我上车看看。”
春兰伸手一拉,刘夫人连跳带爬的上了车。
方振远心还未死,希望能查出那南天三煞退走的原因,守在蓬车外面。
这时,刘大人闻声赶了过来,接道:“什么事啊!”
刘夫人突然流下泪来,道:“婉儿病的很厉害,一定是受了惊骇,得了急惊风。”
刘大人究竟是做过大官的人,遇事很镇静,拂髯沉思了片刻,道:“叫春兰给她服用一包十妙散让她睡一会,到前面镇店上,再请大夫瞧瞧……”
忽见杨四成走到方振远身边,低声说道:“二爷,探子马……”
方振远睑色一变,接道:“探子马,你没有看错吗。”
杨四成应道:“错不了,属下自信还有这份能耐。”
方振远似是陡然间负重千斤一般,脸上是一片沉重之色,缓缓说道:“你去招呼玉龙一声,要他们留心戒备,这一次,咱们栽不起了。”
杨四成点点头,转身而去。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方老师,什么叫作探子马?”
方振远脸色一片冷肃,缓缓说道:“探子马么,就是人家放出来的探子……”
刘大人点点头,接道:“我明白了,咱们前面说吧!”转身而去。
大约是那位刘夫人也听出了苗头,脸色一变,疾快地缩回车内。
方振远一行人犹如惊弓之鸟,无不小心谨慎,准备应付事变。但能不能应付过去,谁也没有把握。
这时,杨四成快步行了过来。
方振远立时迎了过去,问道:“四成,可有什么变化?”
杨四成摇了摇头,沉声道:“二爷,事情有点邪门……”
方振远一皱眉头,接道:“怎么回事了?”
杨四成道:“那探子马放辔而去,道旁一株大树上留下侯安二字,照江湖规矩说,他们似是放弃了这趟镖。”
方振远点点头,道:“也许人家不是冲着咱们虎威镖局卖的交情。”
杨四成尴尬一笑,道:“二爷,你可把我给蒙糊徐啦,侯安放镖,不是冲着虎威镖局的招牌和二爷你的威望,难到冲刘家的人不成?”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很难说啊……”
语声一顿,低声接造:“四成,你觉得刘家的人,是不是有些奇怪?”
杨四成亦是老江湖,虽未详知内情,但已料到方振远话必有因,当下反问道:“二爷可是发觉了什么?”
方振远加快脚步,远离那刘姑娘乘坐的篷车。一面说道:“南天三煞下手劫镖,事先早考虑清楚,决不会为了咱们虎威镖局的威名,中途改变主意,还镖之外又认错而去。”
杨四成道:“属下亦是觉得奇怪,但却想不明白内情,听二爷的口气,似乎是南天三煞冲着刘大人放镖了。”
方振远摇摇头道:“刘姑娘……”
杨四成心头一震,失声叫道:“你是说那位年纪很轻的刘小姐……”
方振远急急说道:“轻一些。”
杨四成急急住四,回顾了刘姑娘乘坐的蓬车一眼。
方振远接造:“就是那位刘姑娘,南天三煞,打开了她篷车垂帘,瞧了一眼,就立时改变了心意,还镖认错。”
杨四成沉吟了一阵,道:“属下想不出,什么东西能使南天三煞一见之下,吓的立时还镖。”
方振远尴尬一笑,道:“这个,我也想了很久,但却是想不出一点头绪……”
长长吁一口气,接造:“不过,咱们总算知道了那位刘姑娘,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奇人。”
杨四成道:“似乎是那位刘姑娘吓出了病……”
方振远笑道:“这叫作欲盖弥彰,不论那位姑娘如何聪明,但她总还是个孩子啊!”
杨四成道:“二爷说的是,咱们吃的盐,也比她吃的面多,今夜驻店时,大概就可以瞧个八九不主离十了。”
方振远道:“不能太冒失,激怒了刘姑娘。”
杨四成道:“二爷放心,属下自会小心。”
虽然道旁留下了侯安标识,但方振远仍是不敢丝毫大意,一直小心戒备。
一路上未再发生事故,天色入夜时分,赶到了磁县城。
方振远沿途中,虽然极为小心戒备,但也无法忘怀那刘姑娘蓬偎中的隐秘。
因此,他除了留心戒备之外,又留心着那刘姑娘篷车中的举动。
大约是那刘地人听到又有麻烦,吓的她躲入了蓬车之内,现也未听到了一点声息。
这就更引起方振远心中的怀疑,暗暗忖道:如若那刘姑娘真的病的很厉害,也不能忽然间把病势减轻,看起来,分明是故意装了。
车进了磁县城门,蓬车直入县城西在街的三泰客栈。
这是磁城县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虎威镖局常住的地方。
像车到了客栈大门外,立刻有四个店伙计迎了上为,接马的接马,拉车的拉车,一个手抱水烟袋穿着长袍的老者,大约是二掌柜的,也迎了出来,道:“快卸车,去给几个爷们准备热水洗脸。”
店伙计忙着牵马让客,但几个赶车骑马的趋于手,部齐集在第一辆蓬马车前面不动。
穿长袍抱着水烟袋的二掌柜,已看出情形有些不对,超众而出,迎向杨四成,低声说道:“杨爷,有什么不对劲?”
敢惜这位二掌柜,还和杨四成是旧识。
杨四成低声说道:“路上出了一点麻烦,伤了几个人,你要伙计们先把马牵上棚,替我们安排一进清静的院子。”
那长衫人点点头,道:“你杨爷吩咐,没有法子我也得替你想法干,你稍侯片刻,你这里就去安排了。”
杨四成低声道:“二掌柜,你这里人头热,兄弟还要麻烦你两件事!”
二掌柜道:“杨爷,你吩咐,小的能作得到,决不含糊。”
杨四成道:“劳你二掌柜,派个精明伙计,替我们请个名医,代购几匹健马,多花两银子不要紧。”
二掌柜道:“好,杨爷吩咐下来,我这立刻就着手去办,我先去看看那进跨院能不能腾出来。”言果,转身而去。
片刻之间,又行了出来,道:一杨爷,幸未导命,那跨院原住有几个客人,都被我好说歹说的迁了出去。”
杨四成道:“咱产的朋友是越交越厚。”
二掌柜道:“杨爷你老赏睑,小的怎么能够高攀。”
杨四成吩咐嫖伙计,先把伤重不能走的抬进去,外面要用布单这起来,不能让栈中客人瞧出来是受了重伤的客人。
店伙计们个个熟手,杨四成又安排的安妥当当,几个身重伤的先抬人跨院,然后再搬东西。
方振远一直站在客栈廓活下冷眼旁观,看春兰和刘夫人,扶着那刘姑娘下了蓬车。
只见她微闭着双目,脸上是一片苍白,似乎是病的不轻,心中暗暗忖道:这丫头的确不凡,装龙像龙,扮凤像风,装病也装的像真个的一样。“刘大人缓步行过来,低声说道:“方老师,小女的病势不轻,看样干咱们得要在这儿留两天才成,她从小娇弱,大病未愈,只怕难当车马劳累。”
方振远心里暗笑,口中却应道:“大人放心,我已交代他们请个大夫来,替姑娘看病,如是明天刘姑娘的病势还不能好转,咱们歇两天再上路也不要紧。”
回头望望杨四成施一个眼色,陪着刘大人并肩进入客栈。
一个店伙计打着笼走在前面,进入一座跨院中去。
这是一认四方头的宅院,在偌大的三泰客栈中自成一座院落。
天井院中,盛开一株冬梅,傲霜欺雪,幽香淡淡。
刘大人带着书童和两个老家人住在上房,刘夫人、刘姑娘带着春兰住在南面厢房,北厢房和下院,分住着镖局伙计和几位镖头。
杨四成直待车马安顿妥当,才进入跨院。
方振远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低声问道:“四成,瞧出点门道没有?”
杨四成摇摇头,苦笑一下,道:“二爷你都说对了,这位刘!”娘,不但是深藏不露,而且是心细如发,我瞧遍了那辆篷车,瞧不出一点眉目。”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这么看起来,那位刘姑娘已然对咱们留上了心,才处处收拾的不着痕迹,事已如此,我们不能再追查下去,激忿了她,反为不美。这件事你放在心里,以后在刘家人前,也不要露出痕迹。”
杨四成道:“二爷放心。”
店伙计送上酒肴,几人吃过不久,二掌柜已请来磁县城最有名的大夫。
刘大人引大夫行入南面厢房,大夫把过刘姑娘的脉,即席开了一张药单子。
刘大人送了一两银子。
大夫告别时,方振远亲自相陪,直到了大门外,才低声问道:“大夫,刘姑娘病势如何?”
大夫沉吟了一阵,道:“气弱血亏,脉象不稳,似乎受到了甚么惊骇。”
方振远征了一怔,暗道:想不到,这地方竟然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夫……”
送走大夫,转回跨院,一个人坐在灯下出神。
看那大夫神情,和他说话态度,决非谎言,照那情形说,刘姑娘应该是不会武功,但南天三煞怎会胜券在握时,白白退走,这中间玄妙之处,实叫人猜测不透。
突闻步履声响,门外传来李玉龙的声音,道:“二叔,玉龙有事晋见。”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门没有关,你自己进来。”
木门呀然而开,缓步走进来身着劲装佩刀的李玉龙。
方振远皱皱眉头,道:“你怎还带着兵刃,”
李玉龙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笺,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方振远,道:“二叔,你老人家先看看这个。”
方振远接过白笺,只见上面写道:
书奉虎威镖局方副镖头振远吾兄:据弟得闻,绿林中甚多同道,谋劫香兄押解之镖。虎威镖局盛名正着,如日中天,吾兄铁掌、金环,威镇燕赵,量谋镖人,都是绿林中大盗、巨擘,几位息隐江湖甚久的魔头,亦因此出山重人江湖。弟十年前,承兄手下留情,再生大德,一直耿耿于怀,本当承函中明内情,但弟多主探询,始终难明真像……
书写此处,忽然中断,竟然未再续写。
方振远看过白笺,只气的浑身抖动,一掌击在木案之上,抬头望了李玉龙一眼,接道:
“你在何处收到这封信?”
李玉龙道:“适才小便出店查看,一个讨饭的小叫化子,送过来这封信。”
方振远沉吟了片刻,道:“你没有问问他甚么人叫他送来的?”
李玉龙摇摇头,道:“那小叫化子把书笺交给小侄,回头就走,小侄想问他时,他已走的没了影儿了。”
方振远神情肃然,缓缓说道:“玉龙,你看过这封信吗?”
李玉龙道:“小怪看过了,觉得事非小可,特来禀告二叔。”
方振远道:“这封信没有署名……”
李玉龙道:“连信都没有写完,但大意已说清楚了,可能是他在写信之中,发生了什么变化,所以,写了一半停下,来不及署名了。”
方振远望着白笺,不停地微微颔首,似是在用心累索,希望能在笔迹上,找出写信人是谁。
李玉龙不敢惊扰,静静地站在一侧。
突闻方振远长长吁一口气,道:“玉龙,你,请杨镖头来。”
李玉龙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带着杨四成一起走了进来。
杨四成一欠身,道:“二爷,你找我。”
方振远点一点头,道:“嗯!你先瞧瞧这一封信。”
杨四成看完了信,一皱眉头,道:“二爷,这么瞧起来,事情似是有些不对了?”
方振远道:“是的,我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我不信,这些人是冲着这趟镖来。”
杨四成沉吟了一阵,苦笑道:“属下走了数十年江湖,个个算是被装入了闷葫芦中……”语声一顿,接造:“你想起这写信的人没有?”
方振远道:“十年前一次走镖中,我确然是救一个人……”
杨四成接着道:“是什么人?”
方振远道:“好像是叫沈志山,人称妙手空空。”
杨四成道:“不错,江北道上确有这么一号人物,是一位日行千家,夜走成户的神愉,但自订有三不偷的戒律。”
李玉龙道:“小偷儿还有戒律吗?”
杨四成道:“那沈志山和一般的偷儿不同,是一位颇具侠义的偷儿,他那三不偷是,一不偷忠臣孝子,二不偷孤儿寡妇,三不偷积善之家。”
方振远道:“不错,正是此人,十年之前,我为他疗伤敷药,也就是为了他那三不偷的名气。”
杨四成道:“如若咱们能够见到沈志山,也许可以向出一点眉目。”
方振远道:“他遣人送书,行踪不明,咱们如何找他?”
杨四成道:“二爷说的也是,目下咱们只有和那刘大人仔细的谈谈了,咱们吃镖这行饭,虽然不怕死,但希望能死个明白,至于咱们心中对刘姑娘的怀疑,二爷也不妨直告刘大人,咱们再一面加强戒备,一面设法通知总镖头。”
方振远道:“看情形,我也无然再担待,你们多辛苦,告诉伙计们,分批戒备,一面想法子通报总局,明天咱们留这儿一天,看看情形,反正刘姑娘也要养息。”
杨四成一欠身,道:“就照二爷吩咐,属下告退了。”
李玉龙也跟着站起身子,道:“二叔,小侄想上屋面巡视一下,顺便找一个埋高极的位子。”
方振远点点头,道:“好,你们多辛苦一下吧!”
杨四成、李玉龙离去之后,方振远掩上房门,熄去了火烛,和衣躺在床上。
他要一个人仔细的想想,铁掌金环走了二十几年镖,从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他无法了解顾主,究竟带了些什么珍贵之物,引得绿林道上那么多人偷觑、劫夺,又无法了解要下手幼镖的都是些什么人?
但他凭借数十年的江湖阅历,看那刘大人既不像阴沉奸诈的人物,说话的神情,态度亦很坦然,分明是个读书知礼的君子人物,那刘夫人一派贵妇人的派头,也不像藏私的女人。
几个追随刘大人的仆人,除了两个老仆之外,就只有一个书童,这些人方振远都见过,一个个都不像和奸犯科的人,唯一的可疑,就是那位刘姑娘了。如非刘姑娘本身和武林恩怨牵扯上了关系,就是她背着父母,带了一件武林中很珍贵之物,才招魂引鬼似的,惹来了很多武林道上高人出手。
方振远无法知晓她带的什么?但他可想到,那物品价值在百万两以上的银子,还有那副绢画,也似乎水是一件普通的书画,可惜自己不懂书画,无法鉴别出它珍贵之处。
经过了一番推理判断,找出一条线索,心中稍安。
绞尽脑汁的一番推想,使他心中稍安,人也觉得有些疲倦,不觉间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急急起身,看房舍庭院,一片平静,知晓没有发生事故,才放下了心。
这时,那刘大人也已起床,站在记门口处。方振远一抱拳,道:“大人早。”
刘大人微微一笑,道:“方副总镖头,准备几时动身?”
方振远缓步行了过去,道:“在下想在这里停留一两天,等令媛的病势大好之后,咱们再上路也是不迟。”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小女服过药后,病情已隐了下来,贵局事务繁忙,我想不用耽误时间,今天如能上路,那就不用停了。”
方振远大感意外,略一沉思,道:“大人盛情可意,但在下觉得车马劳累,对令媛娇弱之躯,恐有诸多不便,急也不在一天,看看今日令媛的病情如何?如是病势好转,咱们明天一早上路。”
刘大人点点头,笑道:“小女一向多病,我这做父亲的早已习惯了。”
这当儿,瞥见于俊刀步行了过来,看到方振远还在刘大人说话,垂手站在一侧。
方振远一皱眉头,道:“俊儿,什么事?”
于俊道:“一份帖子。”
方振远怔了一怔,道:“什么贴子?”
于俊从怀中摸出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道:“有人请二叔吃饭。”
方振远心头剧震,但在刘大人的面前,又不得不保持镇静,接过帖子,笑道:“好啊,这地方还有认识我的朋友。”
接过帖子,打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敬备菲酌,恭侯台光。
下面具有几个字:五位故友同启。
方振远展开帖子,用心瞧瞧下面的署名,但瞧了等于没有,五位故人,分明是一种搪塞之词。
再往下看,地点是东大街的又一村酒楼,时间十二月五日午时,正是今日中午时分。
刘大人道:“方老师赴朋友之约,小女也好借此休息一日,不过,年关即届,在下想早一点赶到开封。”
方振远脸上笑容,本就是勉强装出来,听完话立时脸色一变,似乎是那刘大人把不愿动身上路的原因,一股脑的都算在方振远的头上。
他想解说一下,但那刘大人已经转过身子,大步走回房里。
方振远回头望了于俊一眼,苦笑一下,道:“找你师哥和杨镖头到我房里去趟。”
于俊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方振远接道:“你也来,叫张镖头带两个伙计,从此刻起,要好好的守着这座跨院,暂时不准生面人出入。”
于俊道:“要是那店里伙计呢?”
方振远略一沉吟,道:“要他们把东西交给咱们镖局的伙计带进来。”
于俊欠身应道:“小侄记下了。”
方振远匆匆走回房中,从袋里掏出了帐子,望着那五位放人的署名出神。
他想遍了江北绿林道上的知名人物,想不出哪五个竟联合在一起请他吃饭,有道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这餐饭,只怕是很难下咽。
正在忖思,杨四成带着李玉龙和于俊一齐进入房中。
方振远把桌上的帖子,交给了李玉龙,道:“你瞧瞧,江北武林上,有没有合称为五兄弟的人物呢?”
杨四成瞧过帖子,交给方振远,道:“二爷,这具名并不太重要,他们是不是被称五友,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咱们可以推想这不是一餐好吃吃好咽的饭。”
方振远点点头,道:“不错,四成,我在他们身价上下工夫,打了不少的圈子,实在是白费气力的了。”
李玉龙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二叔如若能够知晓他们是谁?自然可以想出个适当的应付法子来。”
杨四成道:“如若能想出他们是谁,那是更好不过,但如果想不起来,倒也不用被这五位故人四字所惑,咱们想的应该是,他们送来这帖子的用心何在?请二爷吃饭,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咱们一部份人引到又一村酒楼去,他们好下手……”
方振远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接道:“有道理,有道理……”
杨四成微微一笑,接道:“目前形势,二爷实又无法不去。”
方振远嗯了一声,道:“说的是,这顿饭纵然是刀山油锅,我也不能不去,我要见识见识那五位故人,究竟是何许人物?”
杨四成道:“二爷说的是,这顿饭是非吃不可,也许能在这次舍晤之中,找出他们真正的用心何在?就这番变故的情势上看,似乎是刘家确有一种隐秘,以咱们虎威镖局在江北道上的声威,绿林朋友实在犯不着和咱们硬作对头,二爷到又一村会见五位放人时,还望能够耐着性子,先要设法套出他们的目的何在?”
方振远点点头,道:“不错,目前这连番冲突,究竟是为了什么?咱们还未摸清楚,我去又一村,店中事,还要你杨镖头多多费心。”
杨四成道:“属下尽力而来,不过,二爷到又一村很可能引起冲突,这方面,属下提供二爷两句话。”
方振远道:“你说吧!”
杨四成道:“二爷要尽量忍耐着,除非是对方亮家伙,非逼你二爷出手不可,二爷最好不要出手,能回到客栈来,那是最好,咱们合在一起,再筹谋对敌之策。”
方振远道:“好!我尽量忍着就是。”
杨四成低声说道:“我想要玉龙易容先混上又一村去,万一情形变化特殊,玉龙也好传讯出来,如若真动上手,玉龙也好借助二爷一臂之力。”
天色近午时,方振远身着长衫,手里提着湘妃竹的旱烟袋,抽着烟,缓步行出了客栈。
他态度从容,神清镇静,目光左右一转,果然发觉有两个短袄,棉裤的年轻人,转身而去,暗里冷笑,缓步向前行去。
就在方振远离开客栈不久,一个毡帽套裤,颚下留着短须的大汉,快步行出客栈。
方振远好整以暇,在街上溜达一阵,才折身转向又一村。
这又一村是磁县城中最大的一家饭馆,专营酒饭生意。
方振远数年之前,曾在这又一村吃过一次午饭,满堂座,热闹非凡,记忆仍然清晰,但又一村此刻形势,却和记忆大不相同,只见偌大一个饭堂,一片冷清清,数十张方桌全都空着,不见一个客人,七个跑堂的伙计,却头戴白毡帽,腰系白围裙,穿的整整齐齐,站在一侧,不禁一皱眉头。
只见一个跑堂的伙计,快步迎了上来,拦住了方振远,兜头一个长揖,道:“大爷,今儿小店被人包了下来,劳你老枉驾。”
方振远远还未来及答话,突有一个宏亮所声音传了过来,道:“瞎了眼的店伙计,快给我闪开。”
一个身着对襟密扣小袄,足登薄底高勤快靴,腰束白绸带的大汉,快步行了过来,一手拨开店伙计,一抱拳,道:“你老是方二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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