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年纪大了，恐怕无福消受，还是赏赐给你的同党吧，它们更喜欢。”
清冷的声音从堂后传来，格外清晰。
场上的歌舞都纷纷停下，懂事地撤到一旁。
只是听到声音，卜章呼吸就开始急促。
妇人从后面出来，果然是：云鬓高耸穿金笄，玉体香砌缚红裙。细软嫩白凝晴雪，红紫柔仪留真仙。
可她此时却面色不善，冷着脸。
卜章管理好表情，调整呼吸，起身赔罪。
“是下官草率了，夫子，我先行告退。”
巫良後疲惫地团坐在那，若有若无地点头闷哼一声，谁也不看，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一群朋党要出堂室的时候，身后一声厉斥，止住卜章的脚步。
“卜大人，下次祝寿的时候一个人来就好了，我祝氏丈车千石足有数十人，府前恐怕停不下。”
卜章文言头也不回，愤愤地跃上自己的马车。
待人走后，祝明钿呵退侍女、下人、乐师，偌大的正堂只剩夫妇二人。
“夫人，你怎么来了。”
巫良後动作娴熟地起身说道，赶紧把祝明钿扶坐到自己专属的上首正位，自己则蹲坐在近前，脸上笑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也难怪偏偏培养出卜章那般弟子。
同时手上也没停下，握着祝明钿的柔荑一顿把玩，摸来摸去。她气鼓鼓地抽出来，被抓回手心，抽出来，又被抓回，索性就随他去了。
不过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自己的偏爱一如初见，真情恰似新婚。
柔声道，“陛下他的身体，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嘛？”
听到这个问题，温柔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巫良後低头，摇摇。
闻言，祝明钿潸然泪下，想起了从前的时光。
“你们君臣当年多么默契，大司马娄太君还能兼顾外事，怎么几场败仗就变成今日这种境地。”
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肩膀，重重地告诉他，
“爹当年信你就信在一个直字，不要到头来外以欺人，内以自欺，做出闻所未闻的荒唐事，好吗。”
巫良後越听越心寒，甚至握住的手微微发抖，她全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就算为孩儿想想，他是拜入了天师教，可每次来信只字不提门中事，恐怕也不尽顺利，又怎么长久保他周全。”
抬头，露出他久别重逢的胸有成竹的笑容，用力把夫人的手拽到自己胸口保证，“孩儿已经长大了，而我现在做的，就算错，也绝不是为我个人。我老了，大乾也满身疮痍，老态龙钟，虽死，我也要给大乾换上一滴血。”
祝明钿点头，事已至此，她知道多说无益。
离开丞相府的头车，卜章在车厢内仰头攥紧双拳。随着身体一阵抽搐，理智重新占领大脑。他一脚踢开跪在胯下的女人，看她也算是花容月貌楚楚动人，但与刚刚的少妇相比简直像是一摊食之无味的白肉，不仅没泄了火，反倒更加上头。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身后的势力。
祝明钿从小就以才貌双全享誉圣都各大家族，不知时任族长的其父最后怎么选择中落，年纪还大上这么多的巫氏子。
虽然后面证明他的选择至少不错，但作为庶子，没有族荫，时至今日，哪怕卜氏最德高望重的族老平日也不敢吐半个不字，卜章确实有自矜的资格。
“咳咳。”
前面亲自驾车的下属，立刻把缰绳扔到车夫手中，钻进车厢，脚下的美人视而不见，甚至直接从上面踩过去，美人吃痛也不敢声张，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大人，有何吩咐。”
“你拿好了，明早亲自送到大司马府上。”
卜章从怀里拿出文书，看属下小心贴身放好了，说道，
“几个美女都赏你了。”
“谢大人！”
声音微微颤抖，贪婪和感激毫无保留的写在脸上，咽下口水。
这就是卜章要的效果，假寐道：“差不多到了吧，明天就等着宫里的消息喽。”
盘，早就跟着李璇进入寝宫深处。
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是哪里，正如他不清楚前途命运如何。但此时完全没有时间考虑，目不暇接的惊人奇观建筑，吸引了盘的全部视野，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世界竟然有山岳一样的建筑。
进入宫殿内部，更是越来越多令盘迷惑的操作。
有一层又一层人，穿着相同的衣服，围绕在自己身边，不敢抬头直视，只自顾自的低头摆弄自己的身体。
刷子剪子棉麻布各种工具，各式各样的香料，不计代价地往盘身上使劲招呼。
好在盘并不害羞，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就连人应该穿衣服也是老师告诉自己的，对了，还有老师这个词也是一样。
李璇进来，看到脱胎换骨的盘，点点头，现在并不是惊讶赞美的时候，带领着往更深处走。
越深，给盘的感觉越发不适。只因他活着自始至终的唯一目标就是活着本身，拼命抢食，是为了这个目的，然后剩下来换取读书的机会，也是为了活得更好。
但是，这里只有死气。
灯火摇曳，晃得鎏金柱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反射出暗青鲜红等光彩。四周看不到边，距离稍远就是无尽无际的黑暗。身边的仆人都没有面孔，更没有声音，压着脚步，足迹都完全相同。空气里除了刚刚闻过的香料，还充满各种刺鼻的味道，仅仅是吸入肺部就令人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实在没忍住的两声轻咳，在大殿中又回荡到盘的耳边，一瞬间，仿佛各个角落有无数个人在咳，瘆得他脊背发凉。
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的感觉，令盘的呼吸都感到不畅，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前面的李璇。
脚步停下，来了。
盘忍痛深呼吸，准备好逆来顺受。
但是李璇让开之后面前的景象让盘十分意外。
硕大的龙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
盘并不知道，他面前的人，就是整个大乾帝国的最高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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