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瞳孔震惊,“你怎么了,黑色的血,你难道中毒呢?”
朴海虚弱的倒下,宋平下意识冲过去扶他,可他的身体无比沉重,倒在地上根本扶不起来。
一瞬间,宋平的脑袋慌乱了,“大夫,快叫大夫!”他大喊了声才想起来,朴海犯的是死罪,衙役们根本不会救他。
他爬着转过身,跪在地上,“郡主,阿海有罪,但他的罪应该在审判后才能处刑,我求求您,您救救他,我一定劝他戴罪立功,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们尽力。”秦欢想救人,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石易上前去查看朴海症状,朴海嘴唇乌青,眼窝凹陷,与罗刹使者自杀时中毒的症状一样。
石易摇了摇头,“这是组织给死士准备的毒,每次行动时藏于牙缝中,咬碎毒囊会立刻毒发,他已经无力回天。”
秦欢望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朴海,叹了口气,“罪犯朴海,畏罪自杀,尸身可由其好友宋平带走。”
衙役们撤回来,宋平抱着朴海的渐渐冰冷的身体,拳头紧握,眼眶泪珠打转,“为什么,你非要让我亲眼看到你死吗!你就那么恨我!”
朴海毒发,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他抬起胳膊想要抓住什么,手臂却抬不动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他本说不出话来了,但死之前,他还有未了的心愿,他目光能看到宋平模糊脸庞上的泪,他嘴巴咧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用尽全力开口。
“阿平,死很难受的,你别死好吗,就当为了崔盈,我去偿命了,所有的罪我承担,你活下去,好吗?”
宋平浑身怔住,朴海在用自己的死换回他求生的意志,他泪腺滚落,“你,你……”
他想说他傻,但到底谁才是傻子。
他无法面对朴海害死崔盈的事实,便想求死解脱,而朴海因他的求死,以自己的命换他的生,他们两个人阴差阳错,从最好的兄弟、亲人,到如今隔着无法磨灭的仇恨。
二十多年的情分,竟落到如此下场,宋平将拳头砸在朴海的身旁,“我会为你收尸,但往后余生,永不祭拜,永不相见!”
泪珠滴到朴海的脸上,那是朴海最后的温度。
“好。”朴海侧过头望着模糊的远处,嘴角扬了起来,可他的手却永远的落下。
“阿平,我们的茶庄,还有茶园,快丰收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好像看到的了什么画面,宋平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那些年茶花遍地,两个年少的孩童,嘻戏人间。
五日后。
阴云翻卷,大雨冲刷着城都的每一寸角落。
雨水为盛夏解暑,却也带来了河涝冲堤,灾害降临。
黑云压城,雨水泼天,城门关闭前,一辆马车飞驰而来,直冲皇宫而去。
秦欢走下马车,等候的小太监忙为她撑伞,“郡主,宁王吩咐过,直接带您去天牢。”
秦欢听到打更的敲锣,她到皇宫已经二更天了,“走吧。”
她的脚步越来越急促,思绪飘乱。
几日前,她收到宁王传信,得知司空浩言在宫中亲手杀死了当朝丞相贺元祥,被陛下拘禁天牢。
陛下下旨设十日期限彻查此事,十日后若当真凶手为司空浩言,则会废掉司空浩言太子之位。
十日期限的最后时刻,便是今夜子时。
还有一个时辰时间,她几乎跑了起来,小太监举着伞跟不上她的步伐,雨水打落在她发丝之上。
她顾不及管这些,脚步越来越快。
“郡主,就是这里的了。”小太监气喘吁吁,终于将人领到天牢。
“多谢。”
秦欢有王府令牌,而且她来天牢探望司空浩言,宁王想必已经征求到陛下准许,她很快就进到天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与其他牢狱相比宽敞、干净许多,是专门为身份特殊之人准备的。
不过,尽管是特别安排,天牢毕竟是天牢,司空浩言的脸和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脏乱。
天牢的守将将门打开,而后自觉的退了出去。
秦欢迈进大牢,司空浩言正用一本书盖住脸,躺着闭目养神,他听见开锁的声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说了多少遍,人是我杀的,他天天上朝参我,在父皇面前说我坏话,我气不过就给了他一刀,谁想到他命这么薄,说死就给死了。”
秦欢眉头轻拧,宁王在信中写过,司空浩言杀贺元祥的原因,就是贺元祥在朝上参了他一本,让他难堪。
这理由别说她不信,就连宁王和陛下恐怕也不接受。
但司空浩言不改口,再加上他平日里散漫冲动,经过十日的三司彻查,结论便只能是太子德行不端,失手杀人。
秦欢敲了敲铁栏,苦笑,“太子殿下,多日没见,没想到我竟然要到天牢来探望你。”
司空浩言拿开脸上的书,猛地做起来,“秦欢!”他惊喜爬起来,见她一身水渍,疑惑,“外面下雨了吗,你怎么穿着这身就来了。”
他正要喊人来给她更衣,秦欢打断他,“外面都下了两天大雨,也就你什么都不知道,别喊人了,时间紧张。”
她坐到牢房里简易的桌前,朝司空浩言做了个邀请入座的手势。
司空浩言坐下来,脸上的喜色消失,“你也是来审问我的?”
“要不然呢,找你唠嗑吗?”秦欢翻了个白眼。
司空浩言显然已经接受过很多人的询问了,他皱着眉,声音严肃,“人是我杀的,父皇要怎么罚我都认。”
秦欢瞥了他眼,“陛下要易储,你也接受?”
“我本来就不适合做太子,父皇换了我,也是理所应当。”司空浩言早就知道,十日后审问后,他将面临的境况。
秦欢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司空浩言毕竟是太子,在牢中的待遇不错,连茶水都是上好的龙井,她喝了口水,眼眸抬起。
“你如果不是太子了,杀人偿命,按律会秋后问斩!”
司空浩言沉默了许久,他或许没想过事态的严重性,可是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如果父皇要我的命,我……”他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是陛下要的你命,是律法,殿下,你身为太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秦欢站了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你当真不懂,我也没必要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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