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念心中一“咯噔”,心道果然。
刚才周扬在电话里虽然没有明说,但刻意安排在凌晨才领她过来,分明是在躲开什么人,又联想到自己的猜测,事情似乎就明朗了起来。
这次出事,确实是霍子琛身边人动的手脚,而且,她一到这里,就被人监视住了。
说起正事,顾一念眼中汪汪的泪意压下些许,“查到人了吗?”
“嗯。”霍子琛沉沉点头,看着她眼尾红红的模样,叹口气,抬手抚上她的头顶,“抱歉,让你担心了。”
整件事,其实都在他的计划中,他唯一没想到的事,顾一念竟会如此急切地赶过来。
霍聿最近蠢蠢欲动十分不安分,他早就想找机会一网打尽了。
正好这边生意出了些纰漏,便借此机会赶了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拔出霍聿安插在他这边公司的内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逼出霍聿更大的阴谋。
他一坐上直升机,驾驶员就发现机翼被人动了手脚。
跟着他的驾驶员是有十几年飞行经验的老手了,就算机翼出了问题,也完全可以迫降成功。只是他想着将计就计,这才设计了飞机失事的假象。
当时内鬼还没浮出水面,除了周扬,他谁也信不过,只在跳伞前给周扬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了一下。
只是跳伞过程中因为风太大,出了点小问题,手机被摔坏,他也昏迷了过去。
好在陈充和飞行员就落在了附近,很快找到了他。
陈充知道霍聿的人就潜伏在公司里,说不定就在周扬派来搜索他们的人当中,为了安全起见,暂时没有联系周扬,暗中动用了霍子琛在这边的私人关系,把他送到了医院。
直到今天,霍子琛才从昏迷中醒来。
醒来后,他才听说了顾一念已经到洛杉矶的消息。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惶惶难安,所以就让周扬赶紧把她接过来了。
顾一念原本已经压下去的酸涩又浮了上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开口,“我还以为你真出事了!”
原本只是抱怨一两句,可情绪一上来便控制不住,眼泪开始簌簌往下流,“你明知道这次来有危险,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知道我这两天是怎么过的吗?!”
直到此刻,她才感到一阵清晰的后怕,心跳如鼓,一下一下仿佛要蹦出胸腔。这种不想失去他的感觉,甚至比不知道他消息时还强烈。
看着眼前突然间就嚎啕大哭的顾一念,霍子琛有一秒的怔忡。
顾一念外表看上去娇娇怯怯的,但他知道,年幼时的经历,让她的心性比一般小姑娘要坚强得多,也因如此,他很少见到她哭,更别提哭得这么歇斯底里的时候。
眼前的小姑娘似乎还是头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狼狈,涕泗横流,哭到不能自已处,抬起手腕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水,像个脏兮兮的小花猫,可霍子琛却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猛地一击,刹那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一直觉得,这段感情中,顾一念始终不如他爱得深。
这段感情的开始,是他强取豪夺用尽手段,到后来,他能感到小姑娘对他是有感情的,可是那种感情,并不如何刻骨铭心。这种感觉,在看到那日提到结婚后她的反应时尤为强烈。
说起来,他们两人,并没有多大的共同点。
他与她之间,始终横亘着八岁的年龄差,他不懂她这个年纪女孩子的喜好。他虽然身处在娱乐行业,但对娱乐圈了解并不多,他很少听她对自己提起什么娱乐圈的绯闻趣事,却见过她和宁潇莫怡她们聊得眉飞色舞的模样。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她好。
可是她这样好看,这样优秀,想对她好的人又何止他一个?林誉,傅奕辰,甚至是霍司哲。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自己,她会离开自己吗?
霍子琛从来不敢去深想这个问题。
可是不敢想,不代表这个问题不存在。
所以那天听到凌葳和程谦的消息,他下意识地,想从顾一念口中得到一个保证。
可是她并没有给他,她甚至,都不想谈这个话题。
那一刻,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他也明白,顾一念的性格,不能逼得紧了,只能如同一开始那般,徐徐图之,缓缓渗透。
可此刻,看得她哭得颤抖又狼狈的模样,他那颗始终悬在半空的心,突然就归了位。
按下手边的按键,病床前半部分缓缓升起,他坐直了身子,叹口气,抬手将顾一念搂入了怀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怀中的顾一念抽泣声小了些,却仍有断断续续的啜泣传来。
她攥着他的衣襟,像一只娇小又狼狈的猫。
霍子琛不禁想起那次在皇朝初见时的场景,那时的她,也像一只猫,不过是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都说猫只有在自己的主人面前才会收起爪子,他的眉眼,不禁又柔软了几分。
他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而耐心地哄劝着。
顾一念哭过一场,心里的后怕和委屈也散去不少,到底顾忌着他的身体,抽抽搭搭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也许是觉得难为情,她扭着身子不看他,拿过自己的包,伸进去胡乱摸着。
还没等她摸出纸巾来,霍子琛已经抽了纸巾出来,轻柔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泪迹。
顾一念伸手去接,仍旧低垂着头,语声闷闷,“我自己来。”
霍子琛却没松手,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近乎诱哄般,“乖,抬起头。”
顾一念眼中闪过一丝别扭,嘟哝出一个字,“丑。”
她刚才哭得那么惨,眼泪鼻涕一大把,现在肯定很丑,她不想让霍子琛看见。
霍子琛忍不住失笑,但是顾忌着小姑娘的脸面,到底没笑出声,反而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不丑,你怎么样都好看。”
替她温柔地擦干净脸,又帮她拉好歪下去的领口,拍了拍身侧,“坐上来。”他住的是vip病房,连病床都比普通病床大上不少。
顾一念心情平静些许,抬起红肿如桃的眼睛看着他,“太晚了,你该休息了。”
“我已经睡了两天了。”霍子琛看着她微笑。
顾一念不知他在笑什么,但看着他好看又温柔的眉眼那么望着自己,心里就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想了想,还是脱了鞋爬上了床。
她今天穿了条刚过膝的连衣裙,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膝盖。霍子琛看了一眼,将空调被搭在她裸露的双腿上,“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
顾一念摇摇头。
来的时候,她跟周扬都很谨慎,确定身后没什么尾巴。
霍子琛眯了眯眼,“到底人手不足,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这边。”
顾一念歪在他身侧,有些狐疑地开口,“霍聿究竟想干什么?”
霍子琛本不想让她操心这些事,但一想到她既然已经被卷进来,在事情结束之前,注定抽不了身了,这才开口,“夺权。”
他的声线,在这样寂静而燥热的夜里显出两分冷冽。
顾一念一惊。
夺权?
夺谁的权?
难道是……
霍子琛安抚似的拍了拍她,“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顾一念咽了咽口水,想问什么,却又觉得自己问了也没用,想了想,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海藻般的长发落下,声音软软的,“那……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吗?”
霍子琛扬了扬眉梢,有些欢喜地抚了抚他的发。
他的小姑娘,还真是聪明啊。
“嗯。”他应一声,“不过现在,你该睡觉了。”
“我要睡这里。”顾一念想也不想就道,她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另一侧有张陪护用的床。
霍子琛没有拒绝,只道,“行,你去叫周扬进来一下,我还有几句话吩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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