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第二天精神更足了。
躺在那不能动,但她嘴皮子就没闲过。
外公来看了两次,笑着说她从小就皮实,过几天又能下地活蹦乱跳了。
何树两天都在医院,不过也做不了什么,伺候小姨还得是舅妈来。
舅妈不在的时候,有专门的护理阿姨,他只能陪小姨说说话。
没人的时候,何树问了小姨马刀是什么样的人。
小姨说那个人其实很聪明,周旋在各个势力之间。
听说何树想去见见马刀,小姨没说不行,只说马刀现在应该是被严密关押。
而且被捕的消息在他彻底交代清楚所有事情之前不会放出去,怕有人会像对陈河那样把他灭口。
“我听周叔说,马刀有自杀倾向。”
“他知道自己被抓只有两个后果,哪个都是死路一条,或许他以为自杀会更轻松。”
小姨的话,让何树的心情有些沉重。
“小姨,元旦的时候我看到新闻,南湛落马了十几个官员,这么早爆出来,不会打草惊蛇吗?”
齐雪笑了笑:“你猜猜那些人里,有多少是被扔出来当替罪羊的?他们不怕有人被抓,只要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就行了。”
看到何树发愣,齐雪笑着摇头:“你啊,以后不适合当官,像你这样的傻小子,就专心搞科研吧,当不了领导。”
“为什么?”
“因为你肚子里没那些弯弯绕绕,太直了不适合。”
何树想要反驳:“你的意思是正直的人不能当官吗?”
“不是正直了不能当官,而是纯粹的好人大概率当不好官。”
齐雪耐心说道:“内在知其黑而守其白,外在知其白而守其黑。如果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差不多了。”
知白守黑?何树陷入沉思。
齐雪又道:“向往高处定要扎根黑暗,深入黑暗,了解黑暗。这样才能知已知彼。猎人跟猎物并不是一定的,谁更狡猾谁才会是胜利的那个。”
听完小姨的这番话,何树突然觉得他之前想不通的事豁然间开朗。
“小姨,那你为什么要跑去玩命?我感觉你也挺适合当领导的。”
齐雪看到自己的大外甥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自己,顿时大笑起来,笑了两声震了伤口,立马老实了。
“你也不用崇拜我,你小姨我只会说嘴,我更喜欢把敌人按在地上揍,懒得跟他们动脑子。”
齐雪摆摆没受伤的左手:“你也别在这里陪我了,该干嘛就干嘛去,你小姨我命大,一时半会死不了。”
何树有些无奈,小心的查看了一下小姨的伤,好在没有崩开。
晚上舅妈来的时候,何树被劝走了。
他也没去外公家,直接回了学校,在宿舍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赶上了晚自习。
第二天夏苗来找他一起吃早餐,问了小姨的情况,听完之后也跟着高兴。
之后何树就学校跟医院两边跑,下午没课的时候,或者晚上去医院待一宿,跟小姨聊聊天。
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好,何树彻底放了心。
这时候,周震声给何树打来了电话,让何树去公司。
何树赶过去之后,周震声带他来到一间房间内,他见到了被秘密押送过来的马刀。
马刀并没有何树想象的那样凶神恶煞。
他也很年轻,顶多三十出头,皮肤很黑,鼻梁高的像外国人,头发很有特色,后面留了个类似狼尾的发型。
马刀被拷在一把椅子上,跟前的桌上还放着烟跟打火机。
他的额头跟脸上有些擦伤,已经结了痂,精神看上去还可以。
周震声他们并没有对他用什么手段逼供,像马刀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想说,严刑也是没用。
“你们聊吧。”周震声没进去,放了何树进去就关上了门。
何树看着马刀,马刀也在打量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
站了一会儿,何树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马刀的对面。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差不多十几分钟,马刀先动了。
他拿出一根烟,朝何树比划了一下。
何树摇头:“我不会。”
马刀便把烟塞进自己口中,点燃,长长的吸了一口,然后慢慢的往外吐着烟气。
何树看到马刀这一口下去,一支烟就吸掉了三分之一,忍不住说了一句:“肺活量真好。”
马刀听完觉得特别好笑,手里拿着烟笑得身体都在一抖一抖的。
“你是谁?”或许是这个笑话让马刀不那么防备了,又或者他本来也无所谓。
“我是陈河的朋友。”
马刀点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陈河死的痛苦么?”
何树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缓缓摇头:“应该不痛苦。”
“那你痛苦么?”马刀突然前倾着身子,屁股都抬了起来,似乎很是感兴趣的盯着何树,想看看他的表情。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何树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没闪一下,但却很认真的回答了他。
“谈不上痛苦,只是觉得很可惜。”
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是马刀想听的,他有些不满的又坐了回去,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想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犯的罪也够你们枪毙了,又何必耗费时间呢?”
何树想了一下:“你会不会枪毙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关心你做过什么,我只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马刀挑了挑眉毛,示意何树说下去。
“你为什么会找上陈河?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马刀咧开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你是想问有没有人指使我拉陈河下水?”
“不。”
何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是想拉他下水,你是真的想帮他,最开始你借给他钱的时候,也没想过他后来会跟你合作。”
尽管何树没有看到过事情经过,陈河也没有亲口跟他叙述过,但何树这句话说的很是肯定。
马刀的笑渐渐淡去,但他还是扯着嘴角,看了何树好一会儿。
“你还真的是他的朋友啊?”
何树点点头:“至少我认为,我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但他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我也没有办法去求证了。”
马刀将燃着的烟蒂随意一弹,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了一丁点黑色的痕迹。
“哼哼,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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