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这个给你。”
百事巷,沈家别院。
次日醒来,沈柯将前一晚从通判府得来、装着三颗碧绿鲛珠的木盒递给槐青。却是那胡国权三次试探,迫不得已,才勉强收下此物。
第一次,是让赵师爷假意试探才学。
如若沈柯是那种恃才傲物,吹毛求疵之人,那他在第一轮就会被赵师爷拿下。
第二次则是赤果果的S诱。
可惜对于胡女,沈柯同样没表现出更多兴趣。
为了保留胡国权这条线,获得更多信息,最终只得收下通判府管家送来的鲛珠。不然一味拒绝,反倒会让人心生提防。
否则莫说区区鲛珠,就算是夜明珠,乾坤袋里也有十来颗。
“咦,夫子哪里弄来的鲛珠?”
槐青打开一看,面露欣喜。
不过以青玉坊的家底,她这番欢喜,很显然不是因为鲛珠。
而是因为送鲛珠之人,是沈柯。
“太原通判送的,这鲛珠色泽,应该是鲛人女子的思乡眼泪;并非那等身逢绝路,泪尽泣血得来的深红珠子,倒也符合你的心性。”青年送完珠子,拿起木梳去给官马梳毛。
“夫子,我的呢?”
闫柏辰塞了满嘴的荷叶包,含混不清着问道。
“要不,为师帮你脑门上贴上一颗?”堂堂男子汉,眼馋鲛珠干嘛呢?
“唔,那我不要了。”
“哈哈哈,闫师弟你过来,师姐帮你贴一颗。”
听出沈柯的调侃,槐青立刻将闫二公子追得满院子跑。
早上吃下的两只荷叶包,算是白吃了。
待到两人闹了一回,黄昊也从隔壁过来。给马匹喂完草料的沈柯,才又吩咐道:“对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为师可能得到府衙办公,顾不上你们。”
..........
“怎地忽然要去府衙?”
当是自从游学开始,便没离开沈柯这么久,槐青立刻出声追问。
“去借阅一番白莲妖变年间的冀宁道卷宗。”
听得三名小童谁要和他一起去,却是被沈柯安排了任务:“这样吧,柏辰你到为师这儿领上一百两纹银,你和齐晋一人一半;趁这工夫,恰好可以在太原府践行自己商道。”
“不过赚钱之余,莫要忘了从诗词内汲取文气...”
说完闫柏辰的任务,才又拿眼去看槐青:“青儿的话,我会给你两条线索。”
“第一条,太岁出巡之际,太原府曾出现过一枚【山】字令牌。”
“第二条,则是查明冀宁道境内,叫春使的行踪。”
吩咐完毕,将阴瞳看到的景象拓印了一份交予小狐女;两名和他相处了两个多月,知晓沈柯脾气的学生便爽快领命。
“那夫子,我呢?”
听到国槐轩三人都有了任务,黄昊便急了。
“你嘛,不用做这些事情,若是得空,就到大槐树上观星去吧。”
沈柯瞄了一眼院子,将西厢柴房的梯子抽出来,竖在大槐树下:“看学了这么些天的理论,能否吸纳些星力入体,一举踏入仙家九品.观星境界!”
“呸,丈育!”
“哈哈,闫柏辰,我不允许你这么说黄师弟。”
槐青佯怒着去拧闫二公子的耳朵,不过从她那满面笑容来看,显然也认同了“仙家就是丈育”这种说法。
嗐,人心的成见是座大山
“......”
黄昊回头去看沈柯,青年只得无奈笑笑。
说实在的,即便教授了他半个多月,但对于这种玄之又玄、引星力入体的事情...就连沈柯这个老师,也没多大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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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弟,这是你要的案牍库通牒。”
过午时分,闫柏辰和槐青一道去了杂务巷。
向齐晋传达沈柯交代的任务。
吴天养前来,和师徒二人简单吃了些饭食,便从袖间取出一卷文书来。其上盖着胡国权的官印,看来昨日得了解决法子之后,太原通判便如愿晋升官道七品.安身境初期。
就爽快给他盖了印戳。
“巧了,吴典史也在,我家老爷请两位前往通判府一叙!”
用过午饭,又喝了些茶水。
沈柯就见通判府小厮打马前来,当即交代了黄昊几句,便和吴天养一道打马去了通判府。出了百事巷,才发现青衫领口处,落了一只和袍服颜色相近的青蚨虫。
他也没有驱赶:“槐青这丫头,心眼都打到我身上来了”
“哎,这火势...”
三人赶到东风巷、一众官邸聚集的岔道口。却是隔着半里地,吴天养便觉得热浪阵阵,只得朝沈柯摇头苦笑。
青年咧了咧嘴,没有多说。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难不成太原要来大官了?”
“管它来什么官,总之这把火烧得好哇。”
“喔,老丈说这把火烧得好,不知好在哪里?”
“你看它烧得这么旺,又恰好点在这官气最盛的东风巷,有官爷顶着炙烤...再烤个一两日,岂不是得流出半升民脂民膏?”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捋着白须道。
却是在太岁出巡之后,太原府能人异士明显多了起来。
有道袍如风的道士,僧衣鼓舞的僧侣。
肩扛重刀的武夫,甚至一些靠甲马赶路的仙宗门人,也隐约藏身其间...
“哈哈哈,老道见解甚妙!”
吴天养听众人一说,依稀猜到了些什么。
拿眼去看沈柯,青年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当下只得苦笑。
“老夫昨儿忙于知府家宴,却是误了沈三元的宴席,告罪!”
“无妨,大人公事繁忙,有些纰漏也在所难免。”
见到胡国权果然因为堪破【考】字灯笼之事,成功晋升安身境,沈柯依稀猜到了些什么。错身而过之际,却是低声道:“多谢胡大人,昨晚送的鲛珠。”
胡通判听了,更是小眼放光。
这青年心思细腻,能记得别人的好,孺子可教呐
又寒暄了一回,听说沈柯二人已经用过午饭,便将一张字条取了出来:
【府衙后堂,静候沈秀才。】
“此番能够面见范知府,有劳胡大人了。”从字条上的些微官气,知晓此人的境界远在胡国权之上,沈柯又朝他抱了抱拳。
“哪里的话,老夫才是借了沈老弟的光。”
跟随着两人出门,胡国权再次低声道:“若是见着知府大人,还望你能多替老哥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
出了通判府,青年则又笑眼一炽:“心蛊!”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以沈柯的性格,自是能和这善于巴结的太原通判沆瀣一气...不过许多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
都是相互利用,这次种蛊,起码能通过胡国权,获悉更多内情。
“唔...”
中了心蛊之后,胡通判蓦地觉得心跳加速,立刻闷哼了一声。却是险些被他看出端倪...毕竟单论境界的话,沈柯是人相.八品中期,他却是七品初期。
至于他当初能为钱氏全族种下心蛊,大概率是因为那夺寿的反噬之力,给了不少助力...
“可是因为坊间大火,让老爷脏腑不适?”老管家听得,快速上前询问。
“无妨,你去将府里的所有家奴、小厮召集起来,到前厅升堂。”
自打踏入官道七品.安身境,年过半百的胡国权便干劲十足。
“啪!”随手取来一方砚台,敲得震天价响:“若是真个能够外放,成为一县父母官。也该熟悉熟悉升堂、问审这些流程了...”
..........
“青藤,愚兄就送到这儿吧。”
从通判府出来,一路赶到府衙门口。
吴天养瞟了一眼大堂,便要调转马头。
“怎地,郁卿兄都决定委身公门了,却害怕衙门内散发出来的些微官气?”沈柯却是眼疾手快,一把夺住马缰:“走吧,陪我去见范知府!”
“典史大人,这位是?”
见得沈柯跟随吴天养进门,守门的官差觉得面生,便询问了一番。
“知府大人的贵客,无须多问。”
“喔,大人说了,若是有人来寻,直接去后堂便可。”听到是范知府的客人,官差不敢怠慢,躬身侍立在道旁。
“书生沈柯,见过知府大人!”
到得后堂,沈柯隔着帘布,就见一名身形矍铄,约莫五十二、三的官员端坐在屏风后面,当即上前抱拳。
“怎地是书生沈柯,而非属下?”
范知府听了,玩味一笑,起身从里间走了出来。
身周萦绕着些微玄红的官气,却是到了官道六品.立命境后期;只差些临门一脚,就能迈入大幽京官的门槛.官道五品.官气境界!
官道六品,是为立命。
所谓立命境,即能将自己姓名写入御中的百官榜里;一旦遭遇不测、或是被人抹杀,便会有京官亲自出京立案调查。
到得这个层次,已经算是大幽皇朝的国有资产
除了夜游神之外,他算是沈柯迄今为止见过的、修为最高之人!
“回范大人,晚辈不过是在义庄挂了个仵作职务,算不得真正的公门中人!”因为有秀才功名在身,青年回答得不卑不亢。
“为何不入公门?”
话音未落,范世同便已现身相见。
方脸宽额,目中流露出类似于武夫的精光。不过他体内的血气,却是没比陆红鱼强上多少。
想必是为官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随眼一瞟,他身后便是亡魂无数!
“因晚辈提前拜入陆学政门下,决定走格物、雕琢文心的道路。”
沈柯说着,又拱手笑道:“如此一来,却是弄丢了踏足公门,如愿吃上皇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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