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我一个蹦子跳起来,赶紧闪在一边,回头看到那个巨大的花盆,一下子头皮都麻了。
这时,这个尹掌柜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泡都出来了。
我惊魂未定,慢慢的意识到,这家伙在开玩笑,然后一下子心里起火,暗道:“老子又不是你重庆的火锅,你想怎么涮就怎么涮?”
话虽如此,我有求于他,也不好撕破脸,弄得太难堪,只好压住怒气,给他老人家干笑几声应景。
这“龟儿子”大笑不够,十分尽兴,一边笑一边直接用手背擦掉鼻涕泡,看着我一阵恶心,就想掏出一张纸给他,又怕触了这种江湖上“风尘异人”的霉头,只好作罢。
只见他笑着笑着,突然之间,南方人特有的撮在一起又笑的抽搐几乎看不见五官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变得十分严肃正派,仿佛在庙里烧香拜神,那立地成佛虔诚表情绝不容有一丝亵渎,就这么神奇!
他变脸后,一本正经的问:“言归正传。是哪一路朋友让你来的?”一边说,一边用刚才擦鼻涕的手把茶杯端过来。
我一下紧张起来,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下子慌了手脚,正好一抬眼,看见树下立着一柄剑,顺手一指:“呀,老爷子还练剑?”
尹掌柜一听,十分得意,说:“老夫手底下很有两下子,这几年养尊处优,手段也没搁下,你们年轻人不行!我这身子骨,别看你一米八几的个儿,那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不行!”
说到年轻人不行的时候,尾音拖得很长,加上斜着眼,吊着眉,拧着嘴,十分的不屑,不过这一来,他把递茶杯的事忘了,我暗呼侥幸,于是整理整理这一波三折的情绪,把收到密信让我来见他的事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说了。
和盘托出,足见其诚,果然,尹沧这次出奇的有耐心,听完了才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问:“你想知道啥子?”
我一走神,看着像在思考,其实脑子里空白拒绝思考,才道:“我爷爷叫闵子华……”
“闵子华!”尹沧险些儿跳起来,手跨过桌子老远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大笑说,“我说啷个眼熟,原来你龟儿是闵教授的孙子,怪不得喽!”
一看有戏,我也激动起来,马上问道:“老前辈,你认识我爷爷啊?关于我爷爷的事,你知道多少?”
尹沧想了一想,才笑眯眯的说:“闵教授,嗯,这是一个神奇的人。你肯定要问有多神奇,且听我娓娓道来,神奇这个词,用英文说呢……嗯——算了,还是用中文说吧,简而言之,哎你这个人智力,我没法跟你交流,真是要了亲命了……”
我忙打住:“叔,叔,叔!你跑题了。”
他啧的一声:“跑题,你听听,一看就是上过学的人,一开口都这么学校,不像老夫,跑路、跑腿、跑马拉松、跑后门,鄙人在社会混了几十年,啥都跑,就是跑不了题了,实乃毕生憾事也,有道是当着矮子不说短话,当着矬子不说丑话……”
我心说这人性格滑稽,要这么胡扯下去没完没了了,只好笑笑,没做声,不敢再随便插嘴,果然他胡扯一阵觉得无聊,才回到正题来。
他说道:“有幸结识闵教授,掐指一算,屈指算来,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几个三十年可以挥霍?人生七十古来稀,虽然鄙人尚不到七十,五十多岁,也差不多了!”
我一听他不停的吊,不由头大,好在这次及时刹住没翻车很快就转到正轨上了:“三十年前,闵教授在考古界那是嘁哩喀喳的有名,名气大的好像飞月界的嫦娥和阿姆斯特丹!像鄙人这类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胡球整的蹩脚虾,别说认识他老人家,就是想见一面也有一比啊,好比火车上装大粪,不晓得自己啥识货!
我心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听他续道:“当时,在下有个道上的朋友,闻听闵教授要进行一次重大的科考行动,也不知道他咋地搞定了当局,竟然同意他公开招贤纳士,在全国范围内找一些有点特殊手艺的人,要玩一票大的,都说是这次科考危险的很,很可能九死一生,至于干啥子,去哪个地方科考就晓得了。不过据说报酬十分靠谱,鄙人一听立刻手痒的厉害。我作为当时市面上有名的闲散人员,听起来条件完美,于是马上通过道上的朋友转达了意愿。你不晓得,老子有一门相当高科技的技术,能搞到任何装备,只要你想不到,没有我办不到!在那个年代,老子可是个稀缺货,独一无二!”
都怪我,忍不住笑了一撇嘴,马上端正态度,让老爷子继续,他头一扬,鼻子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说:“要么说闵教授奇怪咧,他一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露面,我也没见过他本尊,他就想法子给了我一个信息,让我去找一个啥子死胎嘛!凭良心说,你说是不是有病?”
我低头苦笑,没接茬,又问他:“找个什么死胎?”
他摇头道:“老子也不晓得,太玄乎喽,说是让去一个私人医院,好像叫啥日鬼的临安医院,我本来想去找的,我知道这是闵教授的一次考验,这是入行的投名状!如果没法子完成,那几万块大洋就报销喽,因此老子打算去碰一碰运气的,可是后来事情有变,计划提前喽,我也没来得及去寻啥子死胎。”
我纳闷起来,听他又说:“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晓得死胎是啥意思,不过,闵教授的意思,我后来也知道了,是一个同行的人告诉我的。那个人叫叶鸿蒙,是个老板,是那次考古的赞助人,我们被困在一个到处奇门遁甲的石头密室里,生死难料,他告诉我的。看他说法,闵教授的用意,不简单是一次考验,还有更重要的用意,因为他也得到一个指示,他比老子强,他给设法办到了,得到了一条奇怪的提示,几个字,没法子破解。”
这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马上问他:“那个叶鸿蒙老板得到了什么提示?最后的没法破解的密码又是什么?”
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很奇特的若有若无的感觉,仿佛现在谈到这个闵子华,完全不像是我爷爷。
尹沧沉吟不语,半晌突然变了个话题,说:“汉代有个画家,好像叫仇十洲,娃儿你晓得不?”
我一呆:“仇十洲不是明代的吗,号称明四家,什么时候跑到汉代去了?”
一愣就懂了,这老龟不懂装懂,肚里没墨半瓶子晃荡,就让他卖,卖着卖着得卖出风骚来,便点点头。
他抬头望着风一吹浓密的树叶子撩起一点子阳光来,扎着手思考:“那哥们画了一副啥子画来着?”
我心急想知道爷爷给叶鸿蒙出了一道“啥子”难题,他倒好,在这儿啥子啥子个没完没了,不由有气,没好气的道:“我知道明代有个仇十洲,画了几幅很出名,《汉宫春晓图》《玉洞仙缘图》……”
“哎——对!”尹沧甩了个高千儿,拍手叫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玉洞仙缘图》,你娃儿啷个晓得吗?这个……”
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一板:“嘲笑老子没学问噻?鄙人没念过书,学问硬是要得呦!刚才记错了嘛,哪个记得清那么多事情?知道尿炕就不睡觉喽,打个饱嗝就不敢喝凉水了?放个屁就不……”
我忙打断:“叔,我没嘲笑您,就我这二把刀,还哪敢嘲笑您?你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多。”
“这还差不多,我吃过的盐比你娃儿吃过的米还多!”尹掌柜的好像觉得比别人强就内心舒坦了,一舒坦马上开始睁眼说瞎话,“仇十洲这老儿,画一副《玉洞仙缘图》就好几百万,格他老子的亲命,要不是姓叶的有钱,谁能拿的到这幅画?”
我不悦道:“尹叔,您不是在说叶鸿蒙得到一个提示吗?怎么忘了?”
“忘了?我这不正说吗?”尹沧皱眉说,“姓叶的花巨资买了这幅画,后来研究了好久,才发现画的背后有隐形墨水写的字,你猜写的啥子?”
这我哪儿猜得到,不对付又不行,只好信口胡诌:“这是假的?”
“假的?”这老龟哼了一声,“你娃儿长这么大,有一天走到高考考场,正要大显身手做题了,结果一动脑子,发现脑子是假的!”
他仿佛创造了一个巨搞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才继续说:“画是真的,好多高人看过,那背后的字我说出来,你娃儿上过大学脑壳儿聪明,也参谋参谋。上面写了孙权两个字。”
说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瞅着我,那意思是说,怎么样大学生,有本事嚼舌根子嚼出点味道来呀。
我不禁心里有气,随即一琢磨这“孙权”两个字,寻思:“就算你想破天,你把爱因斯坦霍金从地府刨出来他也没辙,再不济就是一句落款,毕竟仇十洲当时就是吴人,还号称‘吴门四家’呢。”
这事不能多想,一入圈套深似海,爷爷城府太深,谁知道他安排下这样的游戏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目的,只是隐隐的我还是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好像这两个字相当的重要,不破解就像肉刺扎在皮肤下,不痛,却时常让人牵肠挂肚,让人心烦。
我郑重其事的告诉姓尹的:“叔,您这么高智商都没参透,我一个毛头小子,就是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您还是说说后来吧,你参加那次科考了吗?”
尹沧十分得意,子曰诗云的摆起虚头巴脑的谱,不可一世的撂话:“参加是参加了,不过不是科考呦,是一次秘密的探险,或者寻找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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