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苏木缓缓将手掌握住铁剑,盯着大步而来的李胜,厉声问道:“李胜,你正要与人比剑,来此做甚?”
五百府军皆持戈戒备,一甲子后剑神之名,真当得起他们严阵以待。
可身后江湖人士中藏唯恐不乱者蠢蠢欲动,才叫他们更为警惕。
值此关头,一旦乱起,必死伤无数。
苏木暗叹一声苦恼,正将拔剑出鞘喝令李胜退去,突见那披着兽皮大衣的男子至军前十步则停,且朝着军阵恭敬作揖叫道:“顾先生。”
“在的。”
苏木大惊,转头见顾渊往前,稍稍一想,恍然大悟,早知这位顾公子在山村学塾教书,未料如此巧合,那一甲子后剑神李胜,还正好是他学生。
不过,这李胜倒也真记念旧情。
顾渊至军阵前回礼,起身之后道:“李胜,你正将比剑,当以调息为先,且回去吧。”
“是,先生。”
李胜将雪中铁剑拔出,扛在肩上,又转身走回木台调息静候。
他与顾渊行礼,倒风轻云淡,却不知百丈远处有围观者已议论声沸。
“那小子又是个什么来头?”
“我早见那小子藏在军中,如此年轻,想必非富即贵。”
“这五百府军压阵是假,只怕给他护卫是真。”
“兄台这话不错,狗朝廷能得什么好心,说恐乱起伤人,怕伤的是那小子吧。”
“如此尊贵,难怪李胜还去拜见行礼。”
“什么一甲子后剑神李胜,原来也是攀附权贵的势利之辈。”
有识之士则道:“许只是故人相见也未可而知。”
“未你娘个腿,那都差给跪下磕头了。”
那有识之士便不多说,与心怀不轨者,与莽而少智者多言实为白费口舌。
好在虽有恶议声大,与那高台到底相距百丈,不能妨碍李胜调息。
军中更无人闻,当然,若真听了,以苏木性子,想必正好顺势来个杀人立威。
正此时,山间石亭,有老者二人煮水烹茶,起身俯瞰,可见雪原木台及府兵列阵。
一身白袍戴玉冠的云虚虽不惧严寒,亦习惯烤手道:“这小子横竖看不出有哪个好的,你好徒儿就喜欢这种货色?”
孙自在嗤笑一声:“你这老道,满脑子情情爱爱,我那好徒儿岂与你一般?不过心魔深种,不能将此小子一举击溃则念头有碍罢了。”
“咦,那小子比剑在即,不去调息,跑去军阵作甚?”
孙自在饮一口茶,回身看去,一惊,手中建盏直落在地,“他,他,他怎也在此?”
云虚见孙自在吓得面无人色,直大笑道:“你又做什么?”
孙自在猛然站起,惴惴不安道:“顾先生,是顾先生啊,我与你说的那位潜修大能,他来此做甚?”
云虚疑惑道:“哪个?”
孙自在抬手指去,说:“军阵中那书生模样的男人。”
云虚定睛一瞧,当即笑道:“胡言乱语,这一眼看去,分明凡人一个。”
孙自在沉声道:“正如此,适才藏于军中,我没细看,方未察觉。”
云虚看孙自在神色不似玩笑,忙问道:“这话当真?”
孙自在道:“我骗你作甚?”
云虚往前一站,至崖边俯瞰,认真道:“我有天生慧眼,待看他个究竟。”
孙自在眉头一皱,忙劝道:“不妥,若叫他知道我等窥伺,反而不妙。”
云虚朗声笑道:“你胆儿小了,我这胎生的慧眼,天生地养之物,等闲大能岂可察觉?莫忘了,当日我偷窥你青竹门长老出浴,亦没人察觉。”
“你还敢得意,等我日后活不成了,将你揭发,来陪我走那黄泉路。”
云虚扶正脑袋顶上玉冠道:“那也不亏。”
孙自在便不愿与他多说废话,只心中仍有不安,但亦想知顾渊底细,遂道:“若事不可为,不必勉强。”
“还需你来废话?”
云虚将双指点在眉心,而后有两道金芒抹过眼角,“慧眼,开。”
山间石亭,有老者眼角悬挂飞霜,双眸灿若大日,他往前踏一步,低头俯瞰雪原,目光落在顾渊身上,立时只觉全身真气如河落那般由不得自己地被双目抽走。
不过片刻,云虚大口喘气,直浑身冒汗道:“孙自在,你敢骗我?”
孙自在却不知所以,忙问道:“究竟如何?”
云虚抬手指去,道:“那分明是个凡人。”
孙自在斩钉截铁道:“绝无可能。”
云虚怒道:“什么不可能,我这天生的慧眼,岂能看错?”
孙自在空口无凭,自不能说服云虚,可孙小沫天赐飞剑之事,又不能为外人知,最终只得道:“只盼你那无定心环莫辗转到了顾先生手中,不然我怕是拿不回了。”
云虚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被人吓破了胆。”
“未必不是他修为太高,使你慧眼无用。”
“胡言乱语,我当日窥你青竹门长老出浴,亦无人知。”
孙自在抬手指了指他,真觉得索性将他揭发算了。
“咦,快瞧,你那好徒儿来了,嘶,你好徒儿真妙啊。”
孙自在厉声威胁道:“老东西,你敢动个歪念头,我必叫你脑袋也歪了去。”
云虚摇摇手指道:“莫慌莫慌,我云虚亦有为人之道,岂会胡来?休看我妾婢无数,那皆属甘愿,非强迫的。”
孙自在冷哼一声,却见好徒儿仍多年不变是一身黑裙踏雪而来,端的俊俏非常,更使他得意。
“快看,一剑当空来了。”
“双骄之战,真叫人兴奋。”
立足雪原者,不论来路,尽皆凝神看去,只怕稍一失神就要错过如此惊艳之战。
三年不见,当日已俊俏脱俗的玲珑少女出落得甚为冷艳,一眼看去,只眉间骄傲不变。
她脚下一点,由雪原直上高台,手腕一翻,便将听风剑挽于身后。
“好小子,来的真早。”
“死丫头,次次迟到。”
孙小沫扭头往身后看去,见五百府兵列阵威严,心中欣慰,青桑郡远,到底食俸禄者为官有道。
等她见得府兵拱卫间中的那道人影,心中一颤,面上虽仍冷艳,攥紧铁剑的手指却已苍白。
他多年不离十里坡,怎会至此?
清泉县衙那群暗卫,又是做甚么用的?
众人正待双骄比剑而大感风雪不能掩热血沸腾时,突然见得那冷艳女子缓缓转身,飘落在地,却朝列阵府军而去,顿感困惑。
“孙姑娘要去作甚?”
围观者议论不休,而有人道:“我晓得了,孙姑娘也是江湖人士,或者是见朝廷鹰犬残害同道,气不过了,要去说理也保不准。那时和朝廷狗官打斗,我等,万不可袖手旁观啊。”
“打死朝廷狗官。”
“给文泰报仇。”
“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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