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岭山岗顶，一个人影在其上整整呆了五天。
说好到处走走，到处看看，结果...哪也没去。
收两元城阵法时见到的血腥和杀戮，让十文改变了想法。
如今东升大陆，不再是他熟悉的地方，凡人只能蜗居城中，充其量在城池附近开垦农田，远离城池之地，即便有心求死的凡人，也没一个。
不是凡人不敢远离城池，而是不能。
城外妖魔鬼怪遍地，处处都透着令人压抑气氛，多看一眼，都会令十文后悔不已！
救了梦道宗百万人，却害苦了东升大陆亿万人！
这笔账，怎么算都亏！
更让十文懊恼的还是因为环境变化，心心念念想着在太平年，弄个农庄，种种药材，炼炼丹，闲暇时躺在药田里晒太阳数星星等等等...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切都不复存在！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算了！也够了！既然...改变不了眼前所见！那就用自己的命闯一闯！”
五天之后，十文原地消失。
两元圣仙说到做到，真把他瞬间送回到万里山林。
莫山镇西边，黑崖口。
相隔几年再来，此地依旧的黑，依旧阴冷。
只是...那个曾经的洞，遇到一个大骨架的洞，不见了。
地面上，神识扫过几遍，不仅没发现洞，就连山体里到处实实在在，根本没有山洞影子。
“哎，想不到，我改变万年前的事，影响这么广！就连我出生...”
边说边走出黑崖口，入目所见，让十文张大嘴巴。
原本密密麻麻破烂木头屋子遍地的莫山镇，眼前只有几十座砖瓦房，山谷中央，一座熟悉的高台，着实让十文感觉到莫名其妙。
“祭坛？”
“祭坛不是在...在那座山里？”
万年历史改变，早已见多了不寻常，本不该有什么惊讶心情，可眼前，一座巨大石头台子，明明在山洞里，怎么搬出来的？什么储物戒指能放得下？
祭坛边，几十座房舍之中，有人生活，山谷各处林林总总百来块梯田，长势极好。
“看来，快要到收获季节了。”
“哎呀，我想啥呢！就算这些农田养眼，也不是我的！”
目光再次落在几十座房舍上。
很快，神识发现一个极其不可思议，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那就是另一个自己么？”
山谷南边，一座三进院子，偏院一间房舍中，正有一个孩童抱着竹简朗读着什么。
同样都是十岁的孩子，相比起来，不用言语，单单看一眼，气质上就能分出不同。
独自闯荡一段日子，走过的路多了，见识的也多了，与家里圈养的孩童，判若云泥之别。
见到另一个自己，纵然早有准备，亲眼所见时，心神还是震颤了一会儿。
也仅仅是一会儿，很快，十文想到了别的。
“师父还在么？”
想起老糊头，想起自己做药童的三年，也想起笼罩万里山林的大阵。
抬头望天，神识范围内，没感受到大阵气息，更没看到一丁点阵法符文流转的影子。
“这么说来，原先该禁锢万里山林，囚禁族人的方家也去了西边仙山之境，那么这里...不该这么少的人！”
曾经莫山镇生活的人，至少数千，眼前只有几十座房舍，绝不可能生活那么多人。
神识放开，感知范围内，百里之遥，唯独山谷南边有些人。
“其他的人呢？难道也去了西边仙山之境？”
“万年前，老祖早就飞升，那时...老祖虽不待见被留下的族人，但族人之中也应当有其他修炼者！跟去西边仙山之境，也在情理之中！”
“可为啥我的直系祖辈，还生活在此？”
“呃...另一个自己...貌似生活条件不赖，应该不差十文钱诊金药费，那么他的名字是不是换了？”
种种猜测，种种想法，万般思绪萦绕心头，始终没能让十文再走一步。
黑崖口边缘大树边，正午阳光被茂密枝叶遮挡，十文身子矗立良久，都没人发现树荫下的他。
时至傍晚，日头西斜，屋外没有浓烈阳光，三个孩童凑到一块，在小院里玩耍。
另一个自己是三个孩童之中年纪最大的，不甘心玩花花草草，踩着几块碎石，上了房顶。
灰色屋瓦被踩的咔哒作响，另一个自己反而觉得很意思，稍许，踩踏屋瓦脚步有了节奏，逗的院子里其他两个孩子一起欢笑。
“这么皮！那真是另一个我？！”
回想起自己童年，貌似都是老糊头佝偻身影，还有磨不完的药材，以及...做不完的梦。
“还有...还有两元圣仙扯着嗓子，每天喊话，两元两元！统统两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哈哈哈！若我如眼前这般无忧无虑，两元圣仙可能也不会选我。”
“对了！阿爹阿娘呢？”
猛然间，才想起至亲。
不是十文不孝顺，他童年岁月更多的是和老糊头一起生活。
小院里，玩耍的两个孩童，样子也不像他记忆里的二弟和小丫。
胖如球的小子，喜欢把花草顶头上的小丫头，和记忆里老实乖巧的弟弟妹妹，完全不是一个版本！
至于房顶那个自己，着实皮了点，也不像自己小时候。
就在十文对照过去和眼前时，忽的，一块屋瓦被碎裂，动静稍微大了点，吓的另一个自己一哆嗦，双腿发软，脚下一滑，身子顺着屋顶斜坡滑落！
电光火石之间，十文有心想要出手，奈何距离太远，神识都没来及凝聚大手，另一个自己就和地面砖石过度接触。
“哥！”
小院里，两声娇嫩急促呼喊，打破山谷里的宁静。
“那家伙...不会死了吧？！”
“貌似...很多穿越小说里的桥段，都有这么个契机！”
“哈哈哈！我的到来，注定另一个自己灭亡！太好了！就是现在！”
心动不如行动，杵在黑崖口半大天的十文，终于动了，一个闪魂，就到了小院院墙上。
心里刚刚犯嘀咕，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时，另一个自己身边的胖小子和小丫头齐齐转头看向他。
三双眼睛对视，刹那间，十文身子化作虚无，连渣渣没留下的虚无，缥缈的不能再缥缈！
“小妹，我刚刚看到大哥鬼魂了！”
“二哥...小妹怕！”
“啊？你也看到了？！”
“嗯！大哥鬼魂模样和...”
俩家伙齐齐低头看向躺地上的另一个十文，似乎在对比。
“模样老成许多！大哥喜欢扮演仙人，想不到，化作鬼魂的他，一下子去了墙顶，他该不会...”
二弟肥胖的嘴唇说着，又抽动几下，面上一点惊恐都没，脑子里却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效仿一下。
也不知往日里，他们三兄妹都在想啥，就连遇到鬼魂都会浮想联翩。
没多久，俩家伙呼唤引来的人，终于到了。
一老仆，俩丫鬟，冲进小院，全都呆了。
“快！快抬去找族老！”
迟疑几息，老仆先回神，指挥俩丫鬟动手。
然而一个丫鬟被吓傻了，无动于衷，另一个丫鬟还算清醒，转身就要跑去寻族老。
“回来！族老年岁大了，行动不便！等族老赶来，少爷的身子都凉透了！快快快，抬少爷去族老那里！”
另一个十文像是死人，被急匆匆抬出院子。
至于...真正的十文，那就是个悲催货！
什么夺舍！什么与另一个自己博弈争夺身子，狗屁！全是狗屁！
连一句咒骂，他都没时间说出，就被天道灭成虚无，彻彻底底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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