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姑婆要进手术室了。郑家人一大早,都赶到了病房。数来数去,只差郑沅洁一个人。郑沅洁因为一批货,到外地出差了,昨晚上没能买到车票,赶不及回来。
郑大伯埋怨起了郑大嫂:“昨天她不是在这里和你一齐陪妈吗?”
大家都知道了是郑大嫂偷偷一个人自作主张,放走了郑沅洁,心头怨言鼎沸,当然,有些人只是看好戏,并不急着插话。
郑大嫂说:“沅洁她又不是没有工作,要上班的。沅茗不是一样要回单位上班吗?为什么沅洁不可以走?”
或许早知道郑大嫂会说这样的话,拿这话埋怨郑大嫂时,几乎其他人都没有出过声音,只有郑大伯一个人。
其实,只要仔细对比,都知道郑沅洁做的最尽职了,一路护送老人到京城的人是她,到了京城,也只有她一个孙辈在病房为老人留守过。
郑大伯嚷嚷:“她能和沅茗比吗?沅茗一天不上班都要扣工资的。再说,今天为了奶奶,沅茗又请了假过来。她们单位请假每个月不能超过多少天的。”
说来说去,郑沅茗做的是银行的工作,肯定比郑沅洁做自由职业的强。在所有人想法里,郑沅洁这种做自由职业的,理应比做银行的自由,可以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休息。郑沅茗都被迫请假了,怕是都冒了要得罪领导的风险来尽这份孝心,你郑沅洁想什么休息都可以,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开呢?
郑大嫂的一股气在胸头里翻滚,气的倒不是其他人怎么看他们家,而是,为什么老公只会偏心一个侄女都不偏袒自己女儿。
“你以为家里不用钱吗?家里不用开销吗?家里的欠债不用还吗?”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她奶奶都这样了。赚再多的钱,能比得上她奶奶吗?”
其余郑家人听郑大伯嚷嚷郑大嫂的话,一张张脸上几分诡异的表情。
郑大伯是牛,把其他人能侮辱郑大嫂和他自己女儿的话,自己都说出来了。
摊上这样一个拿自己老婆孩子出丑把自己表现得很大男人和孝顺的老公,没话说的了。
郑大嫂满脸都是青的。只见郑二姑走到她身边,悄声对她说:“我大哥这个脾气了,和我妈一个样,你别和他吵。”
要是郑大嫂能相信他们这是好心算了,这些人的心里面,早就幸灾乐祸了。而且,郑大伯能这样闹,肯定是来之前,已经听说女儿不在,听到谁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刺了他这个做老大的自尊心。
郑大嫂别过脸,不说话。
郑大伯拿起手机,问她郑沅洁的电话号码。
郑大嫂说:“你要打就打,如果你有本事,开飞机去接她回来孝敬她奶奶。她现在在天津海关那边,飞也飞不回来。”
郑大伯听到这话又怒了,气汹汹地对老婆发火:“她去天津做什么!是故意去的吗?!难道不知道她奶奶这两天病重要开刀吗?”
“我都说了,每个人都有工作。只是你女儿没本事,进不了银行,进不了铁饭碗,只能跑来跑去赚辛苦钱!”郑大嫂这话是像根刺,刺了自己,又刺了郑大伯,刺了全部郑家人。
那时候郑沅洁考铁饭碗,不是没有想过疏通人脉,郑大嫂都和郑大伯商量好了,郑二叔一家口口声声说答应帮忙,结果,到最后都不了了之。郑大嫂其实想都知道,郑二叔一家会帮女儿也绝对不会帮他们老大家的女儿。
第一次想老二帮助,没能得到,郑沅洁在面试那关栽了。第二次,郑沅洁屏足口气,笔试高人家十分,照样面试栽了。
两次过后,郑沅洁和郑大嫂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是考进去了,也是被人坑的份。算了,别考了。
郑大伯却不像她们母女俩能想得通,完全想不通。他想不通的地方很多,但是,不像郑沅洁母女对老二家有意见,相反,在郑二叔说自己实在帮不上忙建议他去找郑大嫂那位帮过白露妈妈回京城的老同学时,郑大伯感觉在弟弟面前已经完全抬不起头来了。
如果说郑大嫂没有不为人知的猫腻,郑大伯都不信,原因很简单,你看郑大嫂都帮白露的妈这么大的忙,竟然从没有想过去倚靠白家。
郑大伯阴森森的目光落到郑大嫂脸上,把手机收了回去,说:“等沅洁回来了,让她哪里都不要去了,在这儿照顾她奶奶。”
郑大嫂对他这话,没有多少放在心上。女儿是要赚钱的,照顾老人,她一个人也能顶。这些人说起来都是龌龊心理,巴不得她们母女都不好。
这里郑家人在病房门口吵吵嚷嚷时,白队和君爷一块走了过来,在老人家进手术室前看看。
郑家人看到白队都很激动,郑二叔第一个上前握住白队的手,连道辛苦。
白队摆摆手说:“有经验丰富的大夫开刀,不用担心。”
郑二叔想问是不是君爷主刀,但是,终究不敢问。谁,只要对上君爷那张脸,都不会敢问的。
白队和君爷只在病房门口站了下,没有进去看老人,与郑家人简单照了个面,转身走了。
郑家人反正看见白队出现的那一刻,心头都踏实了,等于老人家这个包袱,未来出什么意外都可以直接扔给白家了。
郑大嫂看着郑家一圈人兴奋激动的眼神,皱皱眉,想起女儿那晚上的话,还真有些道理。说不定,白家这回真是要被郑家坑死了。
郑姑婆躺在移动床上,被送往手术室。老人家在术前先打了一针镇定剂,意识迷迷糊糊,不是十分清醒。
一群郑家人,这会儿送老母亲,像是生死别离,倒是发自心里挤出了几分伤感。
老人家进了手术室,所有人在手术室外面等待。
冯永卓故意路过手术室前面家属等待的通道时,看不到郑沅洁的人影,返身走回办公室。这时候,郑沅茗看见了他的身影,对郑二嫂子小声说了一句:“这个大夫,好像和沅洁姐是朋友。”
“你说什么?”郑二嫂子像是听天方夜谭听女儿突然爆出的小道消息。
以郑沅洁那个年纪,那个长相,那份不怎样的工作,没有家世,能钓上京城里的金龟婿?
郑沅茗说:“我感觉,他好像想追沅洁姐,以前和沅洁姐应该是认识的。”
不说其他,只说那时候,冯永卓明显偏袒郑沅洁的话,郑沅茗不想歪了都难。
郑二嫂子不止愣,是心里头都蓦地一阵着慌。她只知道一点,能进君爷这单位工作的,绝对都是不简单的人。
郑沅茗和自己母亲说完这些话时,郑二叔离她们两个近,听了一些,脸上微微有异样的表情浮动。
郑二姑这时突然不知犯了什么神经,靠近来问他们一家:“沅茗那位呢,不是说今早也要来陪奶奶吗?”
说的是郑沅茗那位已经订下婚期的未婚夫张树河。
提到自己的乘龙快婿,郑二嫂子精神极快地重振,说:“树河单位里有点事他非得去办,说好了,办完马上过来看奶奶。”
郑二姑马上趁着她这话拍了下他们家屁股:“哎,妈没有白疼沅茗。”
坐在对面的郑大嫂,知道他们这是含沙射影,又在说郑沅洁不孝顺,郑沅洁不仅没有在老人家开刀的时候到场不孝顺,而且到现在都没有作为老大嫁出去,同样不孝顺。
没错,郑二叔一家是有钱有权,他们老大一家是落魄。郑大嫂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有人没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人就是她老公。郑大嫂听这些话可以平心静气接受。郑大伯却满脑子已经想着回家怎么拿女儿老婆出气了。
郑姑婆的手术,由于有精湛的大夫当主刀医生,几个小时就结束了。推出手术室的郑姑婆,要在重症监护室住几个晚上。在这期间,家属不用陪护。郑家人都可以回家休息了,只要定时来看看老人。
所有郑家人无不对此暂时松口大气。
一切如君爷术前所料,从开刀的结果来看,郑姑婆的命长着呢。
沈佳音偷偷回单位一趟,去瞧了眼郑姑婆,以及远远地看了眼郑家人。如果她的冯大哥,真的是娶了郑家的女儿,冯家可以与白家当上亲戚。
与白露姐姐能亲上加亲,沈佳音觉得挺好。
问题是,貌似郑家人的风评不太好。不过沈佳音以为正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哪家家里不吵闹,不叫家了。
看完一圈郑家人,走到办公室,沈佳音看到了在办公室里拿着办公杯喝水,像是一个人黯然伤神的冯大少。
郑沅洁连续两天闹失踪。冯大少难掩想歪了,想她是不是故意避着他,还是说,被人逼着避开他。
其实他可以发条短信问问她是怎么回事的,只是,迟迟下不了这个手。
沈佳音挠了挠脑袋,只能是发短信向昨晚结成联盟的两位女同伴求助,一个是蔓蔓,一个是白露姐姐。
蔓蔓连郑沅洁都不认识,要等冯大少先给她们牵线呢,因此,暂时无从下手。
白露接到求助短信,一阵无话。
想这冯大少傻不傻,追女人,要厚脸皮。想当初蒋大少能成,姚爷能成,高大帅能成,都是靠了一张厚脸皮。当然,君爷例外。是她白露姐姐够厚脸皮,倒追君爷。
联想到自己,白露郁闷,干脆把这个包袱扔回给君爷好了。看看君爷能有什么法子,君爷可是信誓旦旦说了相信爱情,要助兄弟一臂之力。
君爷在老人家术后,正与白队说话,谈的都是专业问题。突然接到白露姐姐扔来的包袱,眨眼看了看短信。
白队得知是妹妹发给妹婿的,问君爷:“白露说什么了?是问老人家的情况吗?”
君爷听到白队这话,才真正感觉到白家兄妹沟通好像隔了代有隔阂,于是,一双深默的眼神,在白队脸上瞅了眼之后,收了回来,帮老婆公关了一句:“是。”
白队信以为真,以为妹妹真的是关心老人家,说:“让她不用担心,手术结果良好,老人家再活五年都没有问题。”
君爷想,如果他按照白队这话打给老婆,白露该吐血了。
白露当然不是诅咒人家死,只是,可以用脚趾头想得到今后无尽的麻烦,而亏白队到现在都很天真地想象郑家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靠近。
君爷代老婆再完美公关:“嗯,我会告诉她的。”
白队点点头,拍下他肩膀:“辛苦了。”说完,走出去和郑家人说话。
君爷摸着手机,在想,自己和妹妹那是整天吵架闹矛盾,但是,好像也好过白家兄妹这种鸡同鸭讲的状况。
白露没有从白队和君爷这里得到消息,是从其他人口里听到了情报,说是郑姑婆能长命百岁。白露那一刻真如君爷想的,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发呆,到了下班时间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坐在那儿。
有些感情,你说要放下还真难以放下。毕竟,她白露又不是圣人。轻易原谅一个曾经对待自己坏的人?白露姐姐会直接吐一声:滚!
只是,这话,她当着白队的面肯定说不出来。何况,她老公她哥都是当大夫的。大夫这个职业,首先注定了某方面是要当圣人的。
白露是不喜欢郑姑婆,不止是由于看到郑姑婆怎么折腾郑沅洁母女,不,是很久以前,她已经知道郑姑婆对她妈妈做出来的事。
那时候,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在保定。妈妈即使没有和她说任何话,她只要一个人偷偷听,都能知道很多事儿。
白露很记得,自己的妈一个人自己哭过很多回,甚至诅咒郑姑婆死的话都从她妈的口里吐出来过。她妈那是多善良一个人,是被逼到什么一个境况才会诅咒人家死。
白露只要每次想到这点,都恨不得将欺负她妈妈的人碎尸万段。
得知郑姑婆得癌症要死的时候,白队只见她一脸像是吃惊和有些哀伤,却绝对没有能想到她心里会想的是两个字:报应。
想这坏人的报应终于来了。可是,超级好笑,最后是她哥和她老公把这个坏人的命又给救了回来。
白露深深地吸口气,平复心情,手指间,捉起一支钢笔,学君爷慢慢地旋转。
君爷可能自己都想不到,她白露如此痴迷他,第一眼就看中他,都是因为他那一脸够狠的表情。
由于小时候跟随妈妈受过苦的那段经历,让白露早早已经明白一个道理,这个社会是强权社会,是强食弱肉的社会。她白露要选,肯定要选一个足够强悍的男人。
君爷始终没有打电话或是发短信告诉老人家的状况,恐怕是早已洞察了她某些心思。白露想的是,该不该和他摊牌。
电话嘀嘀嘀响。白露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云姐打来的。白露有点不想接,因为可以预想到云姐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但是,不能不接,这到底是自己的大嫂。
白露于是装作在忙碌的样子接了云姐的电话。
云姐在电话里说:“今晚,你哥说是大家一块吃顿饭。你要不和陆君商量下,看他有没有空,带征征一块来。”
云姐倒也聪明,说是大家一块吃饭,不敢直接把郑家人报出来。
白队这是有意想弥补上次妹妹的失态。毕竟都是亲戚,若是妹妹一些不好的风闻在圈子里传出去,对妹妹和白家都不好。
可白露是执意不会想去的,说:“我现在都忙到没法下班。大嫂,不如下次吧。”
云姐听出她的推诿之词,眉头一皱:“你这又是闹什么别扭?你和陆君闹别扭就算了。和你哥闹什么别扭?你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白露保持缄默,没有接云姐一句话,因为再说下去在云姐听来也是找借口,只是火上浇油。
云姐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挨了云姐的骂,白露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天。找谁呢?貌似谁都不好找。她白露都没有一个闺蜜。四周的人,像小姑蔓蔓,像沈佳音,都是多少有利益牵扯,家丑不能外扬。摸到最后,打了郑沅洁的手机。
他们不明白,她和郑沅洁好,只不过是因为,在众多的利益牵扯之中,只有她和郑沅洁,算是利益上的同盟者,可以无需顾虑地谈论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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