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出门撞见熊孩子哭着摔倒喊救命,赶上趟了。
先前已经体验过由于希卡莉造成的骚动被牵连着,不得不到处躲避他人视线的滋味,这次满以为能问些边角讯息,顺便看看乐子,结果一转眼瓜又吃到自己家了。
再次复述一遍,下次做事要想得长远些,不要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回头我一定要找本笔记把这句话记下来,直接贴在墙上,最好是就放在眼前,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
“……你先停一会!”
我伸手拦在花妖前面,阻止对方继续靠近:“不是说你只要看一眼那个人,就会知道是他能够帮上忙的吗?可你同我们见面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感觉吧?至少我没从你身上体会到。”
“咦,没有吗?”这花妖也像是个好骗的,“也是哦,我也不知道那是种感觉是啥欸……”
明明希卡莉不在身边,却怎么感觉身边有人被希卡莉附体了……
笨蛋原来是会传染的吗?!
忍不住扶额,我又想叹气了。
总觉得最近叹气的频次呈现日渐累增的趋势,到底是从哪出的问题啊。
“但是,”这小不点忽然来了个急停转弯,差点没把我还沉浸在感叹中的思维直接甩下去,“总觉得,好像,你身上确实有一些熟悉的气息。”
“这是什么话。”
太过荒谬的话语令我下意识地做出反驳,随即将正扒拉着我的手指,一边到处嗅着气味,一边疑惑地小声低估着的花妖揪着后衣领扯下,提拎至与眼齐平的高度:“建议你想好再说。”
“妖精向来实话实说。”小家伙抱胸抗议,“我确实有感受到熟悉的味道,特别是你把手靠近过来的时候!”
“你做了什么?”深雪投以质疑的眼神,“难道你曾经抓到过妖精,用那只手?”
我不禁感到头疼,这姑娘的思维跳得经常连我都跟不上——至少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就没搞懂:“我连圣树壁垒都没去过,我要从哪见的什么鬼妖精。”
花妖大大地交叉双臂:“纠正!妖精中暂时没有出现可以和传闻中鬼这种生命沟通的能力!”
“这只是一句感叹,谁让你一本正经地去解释感叹中的用词……这都什么跟什么。”我翻了个白眼,试图将话题重新掰回来,“好吧花妖,你能确认你感受到的是什么味道吗?说不定是刚才你控制藤蔓将我们带来时残留下的。”
花妖歪头思考了一秒,摇头:“尽管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但不是。不如说妖精观察气味的方法与你想的实际上并不一样。除了可以从身体表面简单获取到的气味残留信息,我们更多留意的,其实是每一个个体独有的能量本质。
“除非同属于同一个个体,否则这种本质即便可能会有些许的相近,但总会存在细微的不同之处。就好比流动在你体内的气息在我看来十分柔和亲切,但缠绕在那边那位周身的,则像刺人的寒冰一样,想要立马拒而远之。”
“你指的是,魔力?”
眨了眨眼,花妖缩颈提脚,险而又险地蹭过侧方刺来的剑击,颔首:“好像是听有人这么称呼过。
“不过我们也不懂,反正生来就会用,也没想过要做什么深入的研究。要真像那些带着厚镜片天天抱着本书啃了几十年还有内容搞不明白的小家伙们一样,那日子过得也太无趣了,还不如在附近找些新鲜的玩意的打发时间。”
总觉得这家伙刚才说了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给我向那些努力研究了几十年的老学者们道歉啊!
“所以,你是对我的魔力感到熟悉……”我思考了几秒,从口袋中摸出一块魔石碎片,“和这个有关吗?”
“是魔石!”
花妖先是一怔,旋即欢呼了一声,振翅从我手下窜出,直接就扑到魔石碎片上,连嘬了几口才想着要回答我的问题:“虽然很像,但不是哦。
“在我看来,那种气息虽然隐约,但要更加清爽,而不是这种接近凝滞的魔力。感觉像是……啊!和圣树差不多!”
世界树?怎么又和世界树扯上关系了?
不过说到世界树,我最近倒也经手两样与之相关的事物,其一是白狐委托我去修复的心爱木梳,另一样则是寄宿了[艾夏]小姐的那支画笔。
只可惜,这两样事物我现在一样都没有带在身上,否则倒也好拿出来让小东西辨认一番。
“不过,如果你要找法师的话,圣树壁垒内不也是有很多的吗?”我忽然又起个疑问,“而且[箱庭创造]这个术式虽说学起来比较麻烦,却也不是多么高深的内容,还属于只需要用心学习就可以掌握的范畴,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就不认识其他掌握这项术式的人吗?”
“不,这种与族群有关的大事,我们当然也想过要找人帮忙,还试着自己也进行相关学习,但最后总没能取得理想的成果。”
花妖摇了摇头,又是连嘬两口——话说这魔石碎片明明拿出来的时候看着蛮大的,怎么被她这两口两口下去,一会的功夫只剩下一点边角碎片了?!这妖精的牙口到底是什么做的还真是一件令人深思的学术疑问。
兴高采烈地夺走最后的碎片,啃完后意犹未尽地反复舔舐过自己的手指,花妖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在失败了近两百多次后,我成功地学会了如何在浅层虚空中开辟出一道缝隙,接着又用了些时间,学会将其扩充,再在里面创建一个临时的异境。但之后如何将其稳定下来却成为了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问题。”
……我差点没忍住把笨蛋两个字喷出去。
“那些接受你们委托帮忙的法师呢?”我耐着性子询问。
小家伙以非常不屑的表情撇嘴,抱胸怒斥:“那不过是一群贪得无厌的蠢货!白痴!最初还是他们找上门说是要帮忙的,结果光领经费不干活!问就是不知道,甚至还哭诉研究经费不够,自己平日的其他任务太重做不完,时间太紧课题太难,甚至还有几个直接上午领钱下午人间蒸发!尽是一群废物!
“有这么些借口早干什么去了!”
她又是对着空气骂骂咧咧好一会,仿佛那些人正站在她的面前被她批判一般,过了片刻才终于有所停歇。而我和深雪都已经凑在一边吃着带来的零嘴,聊完离开这里之后要做些什么了。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以这一句话作结,花妖叉着腰立在半空,低头俯瞰着我们,努力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两位客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走光了。”我扭头。
“你还记得我们是客人啊。”深雪悠然地刺道。
花妖哼了一声,也懒得搭理她,飘飘忽忽地降下高度:“总之,我的异境维持的时间已经快要到尽头了,剩下的就先按之前说的做吧。
“你们之后还要过来吗?”
同深雪交换一个眼神,我点头:“圣树壁垒毕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也有待了解,更别说就此折返更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总之,在大致完成了消息传达的目标后,我们还是会继续出发向那靠拢。”
“好吧,那就到时候再见。”
花妖点点头,转身似乎想要就此离去,忽然又想到什么,飞到一半又折返回来:“对了,给你们一个可以简单联系我的方法。”她飞到我的面前,停在我随手插进口袋的粉色小花前方,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似乎有艳丽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就见她点头飞离,“诺,我在这朵花上留了个后门,等你传完了消息回来后,直接找个地把它往土里一插,就可以获得快速抵达圣树脚下的工具了。嗯,至少能维持到城门口,剩下的路程麻烦你们自己走来吧。”
挥了挥手,花妖带着一片闪光瞬息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突然炸起的强光团中,失去踪迹。
与此同时,短暂的停滞后,伴随着一阵稍显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花园]内的图景开始出现动荡,犹如失真的画面扭曲着,间或出现抽帧、跳线等不明现象,自闪烁的图景后暴露出深黯的虚无。
“……她就这么把我们抛下了?”
深雪目瞪口呆地望着花妖离开的方向,一时没能把下巴合上。
我只能无言摊手:“既然是学了很久才终于掌握到这一地步,说不准之前也都没怎么试验过,或者是试验的时候没有试着拉入过其他有知性的生命,并据此得到反馈进行调整,因此对于如何将存在于其中的生命排除一事完全没有了解……总之,说不准她还以为异境在关闭的同时,会自动把其中的存在吐出去吧?”
深雪的面上泛起隐约的惧色:“如果这个异境就这么关闭,我们会掉到哪?”
四周的景象抖动得更加剧烈了,大片的龟裂开始出现在四周,而后暴露出其后逐渐逼近的危险。
无声地笑了笑,我示意深雪把手给我,继而握紧:“虚空。”
脚下所踩的灰色石板骤然破裂下沉,带来强烈的失重感,整个过程从石板开始龟裂发出咔嚓的异响,到承载其的异境外壳完全破裂不过短短的半秒钟时间。
而随着这块外壳被虚空吞噬,龟裂蔓延至每一个细小的碎片之上,将其绞碎吞噬,我们骤然落入了虚空之中。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身处在虚空之中的人,与身处在无重力的星海之间的感受是一样的,四周上下都是无法借力施力的一片空无。
但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我们世界的所有一切都建立于这片空无之上,只不过是用以间隔保护自身的壁垒过于厚实,散发的光辉又大多从不向外透出,就犹如在本就坚实的窗户外贴上厚实的单向不透明黑色薄膜,虽然内里有着灿烂无比的光辉恒常照耀,可从外看去却只能望见一片溶于深黯的漆黑之色,犹如一切都被吞噬了那般虚空空洞。
就像是用以伪装的保护色。
假若有着可以穿透虚空的视角,说不定就会发现在四周存在着无数犹如繁星一般,闪烁着明亮光芒的,犹如钻石般美丽闪亮的微小世界,正在不断地生灭,释放出自身所有的光与璀璨吧?
那必定是极为美丽的一景,只可惜我暂时无法亲眼目的。有些遗憾,但并不惋惜。
当然,有着头顶那正在不断破碎成渣的异境作为对比,遮蔽光辉的漆黑与本就无一物存在的虚无之间的区别就显露出来。
如果说破碎的异境是一颗被打碎的生鸡蛋,其外壳纤薄无比,内里的色彩与辉耀正随着被无情碾碎的外壳向外泄露,闪烁着,继而被快速同化为虚无应有的色彩,那我们的世界就像是在外表上有着一层透明保护膜的熟鸡蛋,这层透明的膜将内里与外界的虚无隔绝,保护着其本身的内容物不会轻易外泄。
然而很快,我注意到一件事。
就在不远处,这层透明的保护膜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漏洞,甚至还在不断地扩大!
深黯的色彩犹如嗅到食物气息的群兽蜂拥而上,不断撕咬着蚕食着,试图将正蠕动着想要修复自身的保护膜的缺口扩大,继而品尝期待已久的美味佳肴。这种情形看起来已经僵持了很久,两者呈现出你来我往的僵持状态。
然而,在漫长的时间过去后,这一切总将迎来一个尽头。
到那个时候,两者之间微妙的平衡又将走向何处呢?
那个不寒而栗的答案在我心头隐约地浮现了一秒,很快就随着上浮时呼出的闷气一并吐出。
我们重新回到了先前被花妖带走的那条溪流旁。
自激发的虚空漫步这个术式在此时发挥出了重要的作用。尽管刚才只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给我的感觉却好比亲眼见证了一个文明的兴衰那么漫长。
这次从异境落入虚空的深度比往常还要深得多,或许也是因为我正拉着一名不会半点术式,自身却有含有大量魔力的剑士的影响。好在论起自身魔力含量总体来看还是我要更高一些,这才没发生想要救人却没有帮上,结果反拉自己下水这种葫芦娃救爷爷的戏码。
只不过,眼看深雪这浑身被香汗打湿衣衫与长发,双脚发软,呼吸急促,堪比从深海之底一瞬间上浮至水面的糟糕状态,显然可以认为她已然失去了大半行动能力。
也是,想起第一次被导师带着,亲身进入虚空的时候,我多半也是这么一个不堪的状态。
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了。
摇了摇头,我将深雪先安置在附近的树边,让她倚着树躺下,少喝了几口水缓过气后,又在周围设立了一圈隐匿和幻惑的术式,以避免她在我不在的时候受到偶然过来的魔物偷袭,这才又磕了几颗魔石,拉门赶去传信了。
要紧事还是得先完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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