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解始昭师徒四人,乐铭心想起师父与通明教恩怨,对解始昭诸人没甚好感,她料想解始昭夫妇回头要先问弟子与陵山弟子争执的因由情状,小狸和玄凰尚有余暇寻找碧霞螺,便道:“家中有丧,不便招呼,我不留四位了。”说罢向四人微微颔首,转身进门。
常玉夫妇享名在外,他们又是通明教中公认的高手,多年来高傲自大,乐铭心几次损他们颜面,这时心中怒气难压,常玉说道:“姑娘也太不懂礼数。”
乐铭心一只脚才跨进门,听了这话回过身来,半笑半怒,道:“什么叫礼数?是钱姑娘要抓我掷出抗敌呢,还是前辈暗施偷袭呀?可惜了,这般的礼数我师父可没教过我。”她朝解始昭四人走近几步,眼中戾气一闪,道:“不过前辈要我懂礼数,你们的礼数,我倒也可勉强遵循。”
解始昭也想出口气,当下并未出面阻止,常玉嗤鼻冷笑,她觉乐铭心年纪小想乐铭心也没多大能耐,并不取下背上负的瑟来对敌,双手抬升在胸前结印。她看着缓缓走来的乐铭心,讥嘲之意更甚,猛地眼前白影夹风扑来,常玉脸一下僵住,接着右腕上剧痛,她惨叫一声后,便听见丈夫惶急的斥骂声和徒儿的呼叫声。
痛彻心扉之后,常玉神智半清醒半迷糊,只听得扶着自己那人道:“师娘腕骨断了。”说话之人是钱婉。阴怀的声音传来:“这……这是人是鬼?”他话音中充满了恐惧惊异。
常玉强忍手上疼痛看眼前情势,只见一个白影围着自己师徒四人急急兜绕,时远时近,有几次白布拂到她身。她抬眼看向丈夫,见丈夫几次出掌去击那人影却都击了个空。常玉心中一思,便明白敌人有意戏弄自己师徒,但敌人这般神速的行动却也是从所未见。她取下背上的瑟,欲用法宝对付乐铭心,钱婉知道师娘心意,叫道:“师父,你们琴瑟合奏来对付这小贱人!”
钱婉这“小贱人”三字脱口片刻,只觉急风扑面,“啪”的一声脆响,她右颊上又辣又疼,眼泪便止不住落下。
常玉和解始昭虽只见个白影在钱婉身前一晃,却也明白那是乐铭心转到钱婉前身打了她一巴掌。解始昭夫妇见爱徒受打心中都是大怒,常玉这时已解下背上的瑟来,她所用之瑟乃是一华丽非常的锦瑟,但捧到眼前一看时,原来装放锦瑟的白色布囊已被利器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几根断弦露出来,常玉心中一惊,扒开布囊破口一看,锦瑟的二十五根弦齐齐被斩断,她还不及转念,又听得“啊”的一声惊呼,辨出那是丈夫的声音后,常玉往丈夫瞧去,却见他也捧着断了弦的一把黑木七弦琴,那正是丈夫平日里对敌用的法宝。
解始昭夫妇不知敌人何时毁断自己琴瑟上的弦,但自出师来从未有过法宝被毁的经历。何况他二人法宝非普通琴瑟,乃是有法术禁制,非主人不能轻易近取,这会儿却被乐铭心毁了,他夫妇二人不免惊慌。若是乐铭心施诡计那也罢了,可今日情景却又非此,乐铭心分明是正面相对,只是她行动快极飘忽无迹,何时坏了他们夫妇的兵刃法宝他们也不知,那已说得上败了,不战而败。
解始昭与常玉相对而立,两人互视,见对方都是一脸骇异。阴怀和钱婉也看出势头不对,一面静立以待,一面看师父师娘脸色以求示下,可过了半晌两位师尊还是呆立于地一言不发。阴怀看到乐铭心已止立在师父身后,大了胆子上前对师父道:“师父,她在后面。”
解始昭定了定神,道:“今日解某输的心服口服,还请姑娘告赐姓名,好让解某输个明白。”
乐铭心道:“无名小卒,阁下何苦牢记。”她才说完这话,便听到常玉颤声道:“大哥……大哥……,你看她手上是什么?”
乐铭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大感奇怪:“我手上有什么东西了?”却听得解始昭结结巴巴道:“雪……雪……雪窍玲珑,是……雪窍……雪窍……玲珑。”
雪窍玲珑乐铭心一直戴在左手手腕上,只是她身穿窄袖衣衫,雪窍玲珑一直被衣袖盖着,方才她出手打了钱婉一巴掌,衣袖缩皱才将雪窍玲珑露了出来。乐铭心不知解始昭夫妇怎会留心到雪窍玲珑上来,抬起左手细看雪窍玲珑手镯,手镯上并不见异样,瞧常玉看去时,却见她满脸戒惧之状,乐铭心大惑不解。
玄凤朗声道:“解夫人方才骂徒儿眼瞎,我看你们眼也不明,二十二年前你们对唐姑娘无礼,今日又对我家姑娘无礼,四处横行重蹈覆辙,怪得了谁!”
解始昭上下打量玄凤,叫道:“玄凤,是你!”
玄凤道:“上回唐姑娘是怎样和你们说的,你们又是怎样向唐姑娘允诺的,都忘了么?”
解始昭小心回道:“不敢。”
乐铭心看常玉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神情,猜道:“唐姑娘,那只有寄雪姑姑了,莫非这两人曾在寄雪姑姑手上吃过亏。”
玄凤道:“既然不敢,那还不快滚!”
解始昭道:“是。”说罢向妻子和徒儿一招手,三人连忙起身随他而去。
乐铭心看着解始昭几人远去的背影,问道:“玄凤,你和解始昭打过交道?”
玄凤笑道:“老阁主曾把雪窍玲珑给寄雪姑娘,二十二年前,寄雪姑娘在外游玩时雪窍玲珑被解始昭盗走,寄雪姑娘追到时解始昭正拿着雪窍玲珑向常玉献宝呢,寄雪姑娘为拿回手镯和他们动起手来,最后伤了这两人。”
乐铭心点头道:“哦,寄雪姑姑定是把这两人收拾了好一顿,他们怕了,这时见到雪窍玲珑才这样惶恐。”
玄凤道:“是。那次寄雪姑娘还没拿回雪窍玲珑,半路便杀出个顾灵夫,顾灵夫以为寄雪姑娘仗力欺人,还和寄雪姑娘打了一架,解始昭夫妇趁机逃了,后来顾灵夫知悉实情,才帮着把雪窍玲珑追拿回来,交还给寄雪姑娘。”
乐铭心眼睛转溜一圈,已然明白玄凤提顾灵夫的用意,微微一笑并不置答。顾灵夫是唐寄雪的夫君,是临渊阁前任阁主的女婿,他虽不知世间有临渊阁这一教派,临渊阁中人却知顾灵夫和阁主有姻亲,因这缘故,临渊阁弟子对顾灵夫及陵山多有敬重,即便唐寄雪故世已久,唐姜令仍令手下务要敬这位姑爷。
他将临渊阁交给乐桑觉时,更是多番叮嘱不要与顾灵夫和陵山为难,因此三年前风宜兰在陵山受重创,临渊阁众人几次商议,终还是决议隐忍这回。只有乐铭心不服,执意要为风宜兰报仇,还是乐桑觉半真半假说了些话来劝她,说什么她为风宜兰施展“往生咒”半成不就,以致风宜兰需多养三年,这三年之中,她与风宜兰生死相依,祸福一体,若是她再大动修为必会损害风宜兰,这些言语才迫得乐铭心暂将复仇的念头压下。
风宜兰复生后,乐铭心重提及上陵山复仇一事,乐桑觉和临渊阁众人很是为难,几日后乐桑觉知道华山雪在苦津泽一带,他还不知如何劝止乐铭心断了复仇念想,便撺掇乐铭心去苦津泽寻师,一来拖延时日,二来想要华山雪劝乐铭心忘仇。
玄凤提起唐寄雪和顾灵夫相识的往事,也是期冀乐铭心能念及顾灵夫和临渊阁的渊源,由此放下复仇心念。
乐铭心一面往回走一面道:“玄凤,你去帮我打探打探,解始昭他们来这做什么?”
玄凤道:“小姐要做什么?”
乐铭心道:“没什么,只是怕他们为我师父而来,你去探探消息。”她这样一说玄凤便明白了,他虽不知华山雪和通明教诸般纠葛的细端,却知通明教曾协助华泷夺取华门门主一事,料想乐铭心是忧心通明教要对华门和华山雪不利,才派自己去打探解始昭几人的来意。他自以为想明白后,便道:“是,属下这便去。”
玄凤走后,乐铭心坐到师父灵柩前守了半刻钟有余,喊来一个叫史德烽的手下,道:“听说陵山派的弟子在一个叫阳微观的地方落脚,你去查看他们有多少人,由谁带领,来此做甚?尤其要查明颜妙生、吕飞信、贺犀缘在不在其中?”
史德烽道:“是。”
乐铭心又道:“你再探探顾灵夫有没有一同来,记着,这事别让旁的人知道。”
史德烽领命而去,乐铭心满怀心事,在华山雪灵柩前独坐。直等到日落,小狸和玄凰才架着一人从大门外进来。
临渊阁弟子见小狸和玄凰回来忙进来禀报,乐铭心早已听见动静出来到院中,小狸道:“姐姐,真是红绡,她受伤不轻啊。”
乐铭心道:“把她扶回我屋里。”
玄凰见惯了乐铭心和妖打交道,纵是自己此次救回的是蛇妖也丝毫不觉奇怪。她和小狸扶了红绡进房,让红绡躺在原留给自己就寝的床上,再问玄凰和小狸寻红绡的情形。
原来阴怀将碧霞螺藏在一条山道的密草旁,小狸是妖,嗅觉灵敏于常人,她走前特意去门边嗅了嗅钱婉等人的气味,这才沿道寻去。玄凰有寻妖捉妖的多年经历,两人各有所长,此时用于一事,没花多大功夫便寻到了碧霞螺。依着乐铭心所说,印证碧霞螺中是红绡后便将她放出,碧霞螺仍被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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