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地间隐隐约约传来有喊杀声。
周汉骑在马上,只感觉连每一次的呼吸,似是都夹带些血腥味,难以咽下。战马驱驰间,踏过一具一动不动卧倒的身影,也看不清是敌是友……
一行人纵马闯出一片水草丛间,俘虏营的状况终于清晰。
情况尚好,并不是不可挽回!
数十名俘虏此时正从栅栏的一处爬出,他们看见了之前有人袭击了守卫的士卒,才有胆气翻出来…几名看守的士卒正在奋力阻拦,但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
至于来袭的叛乱新卒,都已经倒在一边。
周汉本攥紧的心看见栅栏旁的这一幕,竟第一时间只觉得好笑…叛乱的士卒行事不密事前泄露也就罢了,不知晓提前放出被关押的俘虏亦是罢了,但如何就废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把这些人放出来?
早点放人出来的话,俘虏漫山遍野的逃窜出去,哪里还逮得住。
跳梁小丑!这群混混这么菜还叛乱什么…嘲讽的笑意只一瞬就被周汉收敛,眼见守卫的士卒被俘虏淹没,转而暴喝道:“俘虏夜间出营者死!勿要走脱一个!”
“诺!”
八骑齐声而动。
泽地间,战马好似雷鸣般接近逃窜的俘虏。
八骑并未正面撞上人群,而是各自分散,侧刀斩中一人不管生死便走,待冲出一阵后再调转马头,反复如同死神般收割性命。
有人慌不择路,直直往周汉驻马处跑。
周汉早有准备,亦是抽出白刃在手中,他只可惜白天给萧何吹嘘的这把‘国之重器’,这么快就要动用!
……
慌乱逃窜的俘虏见但有离散开人群的,都第一时间被人骑马寻上杀了,竟戚戚然无人再敢四下散开…他们逃窜的速度也愈来愈慢,最后干脆挤成一团,停留在原地。
此时他们距离栅栏位置也不过六百余米,逃出的俘虏只剩二十几人,哭声向四周求饶。
八骑围绕巡视着这些剩余的人,五个还活着的看守士卒也寻了过来。
“尉长?”有人听到求饶声,看向周汉。
“当初在水泽中就该死的贼子!还敢逾越雷池!”周汉甩开刀锋上的血迹怒骂。
爬了半夜山路的怒气、识人不明尽数接纳游侠儿,以至于今夜行伍失控的怒气,此时一连迸发了出来。
“给我都杀了!”
哗!
还活着的俘虏惊骇欲死。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声呼喝,所有人又是四散逃开,想要求一线生机。
八骑与五名看守士卒抛开疲劳,再次提刀向前动手。方才一幕再现,俯身杀到最后,只剩五六个人又哭喊着挤成一团,伏地痛哭求饶。
这次不用周汉再说,早有杀红了眼的几骑上前,讨了清净。
周汉在旁就这般冷眼看着。
穿越过来近一年,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习惯了这来自荒古的血腥味。
在马上合起刀鞘,仰天将夜间冷气吸入腹中,周汉的神情愈加肃冷。“回河谷…”
“尉长,有俘虏尚未出营…”
负责看守俘虏营的什长出声,指着远处的栅栏询问:“其等该如何处置?”
里面还余有七八个人,都是没有趁机离开栅栏的,此时正聚拢在一起,满是惊恐与畏缩的看向栅栏外。
杀戮一起便难以止住。而眼见外面都杀穿了,里面居然忍住不跑?周汉领人进入栅栏,握着刀柄随口发问:
“你等为何不走?”
一干部下虽然已经是极为劳累,但要覆灭这几人,也不过是再奋一次力气的事情。
听到周汉说话,有一俘虏战战兢兢,出首答道:“……我等皆是经由尉长上官点名,将纳入行伍,故不敢离。”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站出。
“我那日溺于水中时,见尉长收弓…方得以命还。故复闻尉长在此,也知我当不忧为他人连祸至死。”
此人要冷静得多,大胆目视骑在马上的周汉。
周汉对这略带信任的目光只觉得刺眼,下意识抬手挡在额前…
若不是这人提起,周汉都没察觉道,根源正是因看见俘虏冲杀守卫,自己为那日在岸上一时心软收弓而后悔,才在今夜放肆举起屠刀。
方才,他可是真的打算顺势将所有俘虏都处决!
“算了…”周汉放下手,调转马头。
“河谷内乱,再分拨不出人手看管你们,随我离开栅栏…明日在此收了尸后,你们便算是入我部下。”
“…诺!”几名俘虏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
离开栅栏时尽皆迟疑,待原本看守他们的士卒在后催促,一群俘虏这才踏出,迅速跟上周汉。
刚抵达两山,前方便有一行人举着火把沿山脚赶来,领头的正是孙叔迁。
“尉长,这些人是?”两拨人会面,孙叔迁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几人马后的俘虏疑惑问道。
“回营地再说,那边的叛乱已经平了。”
若是换成毕沽,此时必然还要询问些细节,但孙叔迁闻言,只是拱手点头,领人跟随周汉原路返回。
河谷营地中,一股令人恶心的焦炙味便迎面扑来。河谷两岸间,周氏族人居住的房屋被烧毁了大半。
周汉在河谷前下马,默然无声的看着这一切。
先前都是我放火烧秦军,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别人烧…
没多停留,周汉径直从桥上来到军营这边。
本来在处理杂事的毕沽听到动静迎来,禀告道:“尉长,那为首叛乱者已经被擒下,言欲见尉长。”
“不见,至多不就是些他有本领我未提拔的话…杀了!”
周汉深吐一口气,看向左右随从的人发问:
“他们主动投奔我,我接纳且供给衣食,从不曾短缺,他们凭什么反叛?为何要反叛?”
营中一时无人敢答。
“许是因河谷中诸事物简陋…”毕沽看了一下周边众人脸色,最终拱手回话。
“…叛乱者密谋时有言,欲要夺取十五万钱,再归乡自乐。”
周汉顿时惊愕。“他们怎么知道河谷中有十五万钱?”
“周氏家长时有寻伍长、什长言说此事。”毕沽说这话时,语气中也带点无奈。
周曷这般作为,好似恨不得所有军中长官都知晓他广有资产一般。
“他莫不是因为在河谷中安生待了几个月,就把脑袋给待糊涂了…”
周汉压抑着怒火,原来这群混混反叛的贪欲在这里么…周曷他不是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但在营地中一来心存侥幸,二来,他应该也是想让心动的部下来寻自个说话,答应他娶亲的条件,好拿到这十五万钱来花销。
“难怪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他人呢?”周汉愤愤问道。
“受伤,现正躺在对岸…”毕沽答完后迟疑了一下,又主动说道:“…至于尉长家中,皆无事。”
“嗯。”
周汉默然颔首:“…明天再去找他的晦气。”
……
营地中还有大把反叛的后续要处理,受伤的士卒要敷药,严重的就得去找周氏族人中会医术的人来治——这倒不用再去王陵庄上拖医师了。
还有梁任方那边也要防范,孙叔迁已经领人去了,不过新卒叛乱的时候梁任方没来,现在再来也没什么用。
另外倒地的尸首要丢出营地,明天寻地埋了。尸首不能直接扔进水里,免得引发瘟疫,之前梁任方领着水寇打来时就埋过一次,也算轻车熟路。
这等事忙至夜深,凌晨一早,刚睡下的周汉便被唤起,是便宜老父亲寻来了。
周汉只得按捺着性子,穿好衣物起来。
“大子,老族长伤痛难为,已是行将不治矣!”
“哈?”
原本迷迷糊糊的周汉反应过来。“他是让阿父来寻我去还是?”
“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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