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如我请你一起吃顿饭,我们好好聊一聊。”
“我没有任何胃口吃你这顿饭。”
“女人真是容易生气的生物。”他叹气,“还是觉得傍上了一棵大树,抖起来了,觉得像我这种小角色,可以随时甩甩。哪怕是我弟弟现在活着,也逃不过一样的命运吧。我这位家弟,从小到大,读书经商,没一样有我厉害,但有一点比我厉害得太多太多,就是泡妞。我追不上的女人,他都手到擒来。不过好在过去他身边的女人,我还没一个人瞧得上的,除了你。”
“你这个疯子!”她破口大骂,把电话挂掉,气得发抖。
可是他又拼命打过来。
“你到底想怎样。”
“奇怪,真弄不懂你生什么气,我觉得你不错,是你稍许还有些灵气,配上姿色和能力,至少是打80分的。艳而不俗,纯又不拙,怎样,我还是很懂你吧。但你毕竟是见利忘义的女人,谁有权有势就依附着谁。过去你不要连波西,现在他红了,你又扭头找他,小美男总比老头子要强,看,我真懂你。”安谦臣说完大笑起来。
向日葵明白了自己在这种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她的手狠狠攥紧了床单,没有一个脏字,却比辱骂更难听,她恨不能切掉他的嘴。
安谦臣却还在得意地说着,“我呢,始终觉得钱不是问题,女人才是问题。因为我就是喜欢征服那些看起来用钱砸不倒的女人,喜欢看她们耍性格耍脾气,最后倒在我床上的样子。”
向日葵直接把电话挂了,关机,没有必要再和这种下贱的人说话。
刚进她公司时还装得冷傲不羁的安谦臣,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他把她看成一种高档交际花,一种商品。然而这一切是她自己营造出来的感觉。
她恨自己,陷入不前不后的两难境地。
如果死了心朝前走,永远不回头了,那她现在应该有无数种冷静的办法处理掉安谦臣。可是她现在竟演不出来了,用真实的自己去触碰这个世界,永远会头破血流。
但她又变回去了。
因为变回去,她才敢奋不顾身地,去接近连波西。
依然没有他的消息,也许再也不会有了,只能从电视上远远的看看。
她又回想起自己在森林里那个恐怖的夜晚,想像他在家中焚心如火的等待,场景不断交换,时光交错,她多希望可以回到那个夜晚,到焦急的他身边,告诉他:别担心,我没事。
如果可以,从那晚就松卸下所有恩怨,不顾一切地将他抱紧。
才没有一次又一次的分离,直到想念,却看不见,却真的再也不能触碰到他。
回忆一点一滴,凝聚成海洋,吞噬了她。
她睡在冰凉里,忘了给自己盖上一条毯子,也没有打开空调,就这样,如同躺在深渊,盖上尘土,再不用醒来,该多好。
葵昏沉沉睡了好久,醒来时,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弄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看时钟,是星期六的下午。手机一直关着,没有人能联系到她。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又不愿待在家里,于是洗漱后,穿戴整齐出去了,也没刻意打扮,出去乱逛,渐渐发现,自己走到南京西路上,全是熟悉的地方,之前是连波西最爱逛的街与商场,后来是她自己喜欢逛的,可其实不过是沿着他的足迹,模仿他的习惯。
一切渐渐明晰起来,无论她选择怎样面对他,其实心里根本抹不掉。
她在恒隆里走着,在那些奢品的橱窗前,看到自己的影子,也仿佛看见他的影子。这么近,那么远。
想念,又不敢多看,她不知道在这里绕了几圈,最后走出去,在他最喜欢的地沉广场,她独自坐着,喝一杯咖啡。
天气很阴沉,没什么人坐在屋外,正好剩她自己,发愣。
“葵,向日葵?”有人推着婴儿车经过她身边。
葵抬头,怔住了,是邬米迦,身边站着保姆。
“真是你。”邬米迦笑了。
葵看看她,又看看婴儿车里的混血宝宝。
“是我的孩子,Ca
ol。”
葵简直反应不过来,邬米迦却很高兴的样子,“好久不见了,我也挺想你们的,竟然这么巧会遇,不如我们坐坐聊聊?我让保姆先带孩子回去?你不赶时间吧?”
葵很意外,但也欣然接受,“接下来没安排,好呀。你住在这附近?”
邬米迦安排保姆推着婴儿车离开了,她坐在葵身边,生完孩子,身材却恢复的很好,看起来依然是女神的完美样子。
“是呀,就在静安别墅里,过条马路就是。”她笑,“我先生特别喜欢上海的老别墅老建筑,又是繁华地段……葵,还好你今天打扮的不像你在电视报纸里那样,否则,恐怕认不出来你了。”
邬米迦话锋一转,向日葵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葵笑笑,说了个小谎。
“是嘛,呵呵,也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样了,好久没消息,对了,听说波西前不久受伤?现在好了吗?嗯?你没陪在他身边?”邬米迦的问题果然很快就锋利起来,但是看她关注的神情,却知道她是真诚的问候,不是故意的。
葵想还是算了吧,不用让邬米迦知道什么了,决定强忍着演一下,她微笑,“我不清楚呢,我也挺担心的,很久没和他联系了,本来想问问的,电话却联络不上。”
“怎么你们……”邬米迦想问你们怎么竟然没有在一起,也忍住了,笑笑,“时间真是很快啊,大家变化都很大,一转眼我孩子都生好了,你们俩却都还是老样子……喔,也不能这么说,事业上都很成功,恭喜你,葵。”
“谢谢。”葵想转开话题,“要喝什么吗?我去给你买杯喝的吧。”
“好啊,那就不客气啦,要杯抹茶拿铁吧。”她说。
于是葵进到店里,买了杯拿铁出来给她,邬米迦正在补妆,过往的路人都不时回头看她,美女走到哪儿都是这样,葵笑。
“谢谢。”邬米迦收好妆盒,接过拿铁,“诶,忘了说要半分糖了,不过没事。”
葵心中又好笑,心想这小女人依然这么作。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邬米迦叹息了一下,“想不到,我们最后都没了他的消息,至少还是好朋友吧你们?”
葵不说话。
邬米迦点点头,“这样啊……真想不到。”
葵笑笑,其实心里很苦涩。决定演就是要把这出戏演完的。
“怎么说呢,我后来一直想找机会找你出来聊聊,但是心里总觉得我还是别再管这些事比较好……”邬米迦摇摇头,“我这么说,你大概不懂我在说什么。”
葵看着她,的确是不懂。
但葵说,“我其实也想问过你,为什么最后不选择连波西?”
“我想找你谈的就是这件事,不是我不选择他,而是我们互相不再选择彼此,我是一早就明白的,但他是在我婚礼上的一瞬间那明白的,就是发现你离开的那个瞬间。”
“我?可……明白了什么?”
“很好奇吧,呵呵。”邬米迦笑了,“我们看起来是那么相配,却还是不能在一起。”
“是的,的确。”葵回答这句话时,过去的酸意也全都回来了。
“可那都是表相啊。”她感叹道,“谁能够永远把恋爱谈得像偶像剧一样,最后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在偶像剧里扮演完美恋人,只是为了在朋友面前看起来闪耀发光,让人羡慕和欣赏,可是回到家里,独自相处时,因为演的太累,而无话可聊,除了逛街购物,所有的话题都空洞没意义,连我爱你都说得像背台词。当身边没有人时,我们的恋爱演给谁看?”
“演?”葵不明白了。
“这么说吧,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他面前蓬头垢面的样子,同样他也是,我们总是早早起来,不说话,各自收拾好了,明艳照人了,才感觉像是刚见到对方,才承认那才是自己的爱人,而不是一张隔夜脸。我都不敢想像,我在连波西身边胖了丑了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同样的,他对我也是。恋爱,吵架,全像是说台词,像演戏,有时候我看偶像剧都觉得可笑,觉得生活不是那样子的,整天整天都是穿得美美的,玫瑰美酒,盛宴欢歌。过日子有特别俗气的一些东西在,这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可我们却连一起逛超市买卫生纸的经历都没有,真的没有诶,他独自网购就解决了,或者我一个人去买。我俩都把这些事情给回避了,像是我们从来不用那些一样,太可笑了,我们又不是仙人。”
“可你现在看起来,依然这么完美啊。”
“那是你没有看到我生完孩子,半夜还要起来给她喂奶,我蓬头垢面的,穿着睡衣,眼睛肿着,我先生陪着我,我不怕他看见我任何样子,随便怎样,我都知道他爱我,不会离开我,我是他的爱人,是妻子,是母亲,是活生生的女人,心里不累,因为不用演了。”邬米迦笑,轻轻拍向日葵的手背,“你也真单纯,过去看着你,就觉得很爱怜你,明明这么深爱着连波西,比我还要爱他关心他,眼神里满满的情意在那里,这么清楚明白,却像欣赏童话一样欣赏我们,好像我们是这世上的爱情典范。现在懂了吗?没有什么爱情童话的,抱着童话生活一辈子,会疯的。”
“我……”葵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所以你明白嘛,波西在我婚礼上,拿着那枚钻戒,突然不再追问我为什么不选择他,突然僵在那里,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不止是明白他和我的爱情偶像剧是时候演完了,而是明白,在他生命里担当更重要角色的人,似乎不是我。”
葵咬住嘴唇。
“我后来一直以为,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结果等我生完孩子,也没有,他一直没再联系我,后来就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两个。感觉变化真大。”
“是的,都变了。”葵还能对此说什么呢。
“也许经历更多一些,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吧。”邬米迦看着向日葵的水晶指甲,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没看错的话,我们都是在一家私人美甲店做的吧,就在静安别墅里。”
果然是女人中的女人,葵笑了,“是啊。”
“你真是变了,虽然今天看起来很普通,没有打扮,但看发型,看指甲和皮肤,还有服装品牌和首饰,都知道其实是很不一样了。”邬米迦说,“如果是现在的你出现在过去连波西的面前,在你我之间,他肯定想都不想的选择你了,你才是他的完美情人,百分之百。”
“但是回不去,不是吗……”
“不是说过去的你不好,别误会。”
“怎么会。”
“我其实听你俩聊天开玩笑,心里都会暗暗羡慕的,很轻松,很自然,不像我和他成天聊完奢侈品就是高档东西,或者五星旅游,一堆我们其实根本消费不了的东西,真当自己是富二代了。”邬米迦笑,“梦一旦太大太狂,落不到实处,就会痛苦。而当时的我们,显然是眼高手低的两个人,怎么会圆对方的梦呢,只想被对方照顾罢了。”
葵点点头,明白了。
“呼……好久没和人聊这么多心里话了,好久。”邬米迦说,“感觉就两个人,一是你,一是我先生。我先生很宠我,像是情人,又像是长辈,总是心疼着我,那种感觉很好,是可以依赖一辈子的人。”
“我懂的,很幸福,祝福你。”
“谢谢,小葵,你真好。”邬米迦反而提前感谢了向日葵,葵很惭愧,因为邬米迦的一番话,才真正让她醒悟了一些人生的道理。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就继续往前走吧,有缘的人总会在一起的。就像我们今天会有机会坐在这里聊天一样,我心里一直想告诉你的话,今天全说出来了,就是缘份呀。”邬米迦说。
葵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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