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府门口,婆子老早就候在那儿翘首以盼,一见任露露的马车从街角拐来,她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未等马车停下,她就着急忙活的迎了上去。但走出来的任露露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连脚下的步子都走不稳了。
婆子着实不解,小声询问,见没人理会,这才将事情禀报:“大小姐,事情办好了。”
她本想在任露露面前得个好,不料任露露听闻此话,整个人一震,惊声急问:“人已经去了?”
婆子见她反应这么大,心里也犯了嘀咕,试探着说道:“都已经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了。姨娘特意让老奴来告诉大小姐一声,大小姐可以放心去老夫人那儿了。至于老爷那儿,姨娘自有办法。”
任露露略显焦躁,手指不停的绞着帕子。她想了半天,只是烦躁的说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守着吧。”
婆子应了话,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任露露依旧焦躁不安的立在原地,本来她是怕任楚楚在她千般的算计下,还能侥幸逃脱回府,便就特意在府中寻了一个人留作后手。想着若是能污了任楚楚的清白,便就可以让她没法再嫁给慕容朗。
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日任楚楚出手如此狠辣。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还在算计她,哪还有什么活路。
但任露露转念又一想,药已经下了,人已经去了,她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就算阻止,任楚楚就能不记恨她了吗?到时候,只怕是会落得个既惹了任楚楚,又不能嫁给慕容朗的田地。
一念及此,任露露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快步往任家老夫人的房里去了。
任老夫人康氏适才午睡起来,正吃着茶,就听见外面一片行礼声,还未等见到人,乖甜的呼唤便就先传了进去。
“祖母!”
康氏看着任露露小碎步跑进来,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不禁嘴角上扬。
“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尽管她嘴上数落,但眉眼里尽是慈祥。
“露露一时未见到祖母,便就想祖母了。”任露露撒完娇,就装作无意的说起今日宴会上的新鲜事。说着说着,这话头自然而然的就引去了任楚楚的身上。
一提起任楚楚,任露露面上多了几分愧疚之色。她低垂着小脸,闷声自责:“祖母,都怪露露不好,不识自己身份低贱,竟然还妄想与五殿下攀上几言,惹得妹妹不痛快了。都是露露的错,还请祖母责罚。”
康氏闻言一怔,再见任露露委屈得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大为疼惜,便开口宽慰她。
“她一贯随她那个心眼小的母亲,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不似你贤淑大度,贴心可人。你无须因此事怪罪自己,若是出了什么问题,祖母自会护着你,看谁敢责怪你!”
任露露得了她庇护的话语,心里就更放心了,但这面上还是一副犹豫纠结的样子。
“祖母,要不然我们还是去瞧瞧妹妹吧。她马上就要嫁给五殿下了,若是因为这点误会,就让五殿下与妹妹心生嫌隙,那露露的罪过就太大了。”
康氏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一听任露露说起五皇子慕容朗,又唯恐因为任楚楚的不识抬举而触怒慕容朗。思此,她也觉得还是有去点点任楚楚的必要。
“祖母小心脚下。”
奸计得逞的任露露扶着康氏一路去了任楚楚的院里。
二人方才进院,便就被任楚楚房门前的大阵仗吓了一跳。
任露露怔楞了片刻,心里更安稳了,看来是真的得手了。
她扶着康氏走上前,对那些护卫柔言细语道:“祖母特来看望妹妹,还请放我们进去。”
护卫先是规矩的朝着康氏和任露露行了一个礼,旋即不卑不亢的道:“老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今日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此言一出,任露露立刻就惊异的“呀”了一声,“妹妹现在竟是连祖母都敢拒之门外了吗?”
说完,她又一副说错话的样子,慌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康氏的脸色因为她这话,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刚要呵斥,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其中还有一声夹杂怒气的惊呼。
“楚楚冒犯五殿下一事可真?!”
康氏顺声扭头看去,见来的是自己的儿子任弘方和姨娘周玉琴,脸色更加阴沉了。
任弘方见康氏和任露露在此,也倍感惊讶。他先规矩的问候完,方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母亲怎么突然到楚楚的院来了?”
康氏从鼻腔内哼出一声,“瞧瞧你养出的好闺女,如今竟是也敢把我拒之门外了!”
任弘方听见她大为不满的话语,先是一惊,旋即阴沉着脸呵斥护卫:“还不赶快给我让开!”
护卫们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没动。
这般举动自然是让任弘方大为火光的,这分明是没把他这个任府老爷放在眼里!
姨娘周玉琴在与自己女儿任露露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立刻换上一副愤然的模样,上前指着那些护卫怒骂:“不过区区镇国公府的护卫,就敢不把我们老爷放在眼里了吗!你们还有没有规矩可言了!”
她有意拿护卫的身份大做文章,就差没把镇国公府看不起你这话直接说出来了。
任弘方的面子更是挂不住了,正要怒气发作,任露露款款走上前来,满脸急色。
“父亲,这都这么半天了,妹妹在屋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康氏怒哼出声:“她能出什么事,分明是未曾把我这个祖母和你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未等任弘方开口,一直躲在周玉琴身后的婆子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老夫人,老爷,老奴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康氏,犹犹豫豫,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周玉琴在旁边安慰:“王妈妈莫要怕,老夫人和老爷都是公道、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身份高低就有所偏颇的。有什么话你大胆说就是。”
王婆子像是受到了她话的鼓励,终于大胆的开口:“老奴适才路过二小姐的院子,看见……”她有些难以启齿,索性眼一闭,牙一咬,一遭吐了出来:“看见一个陌生男子钻进了二小姐的屋子里!”
这话一出口,就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已经泛起点点涟漪的湖面里,顿时激起了千丈浪。
康氏一下子拔高了声调,不敢置信的确认:“你说什么?!”
王婆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喊着:“老夫人,老奴怎敢轻易拿着二小姐的清誉开玩笑,所言句句属实。”
康氏扭头怒视任弘方,颤抖的手指着他,怒骂:“瞧瞧!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造孽!造孽啊!”
康氏被气得脚下浮软,险些没站住,幸亏任露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祖母息怒,祖母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妹妹这事恐是有什么误会吧,可能……可能……”
她那副想为任楚楚解释,却想不出任何理由的样子,更是无形中为这件事浇上了热油。
一脸被吓到的周玉琴顺势接过话来,“妾身倒是还奇怪呢,怎么好端端的,楚楚就敢冒犯五殿下了,没想到竟是……”
后面的话她有些不耻说下去了。
她们母女俩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任弘方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了起来。
他红着眼瞪着紧闭的房门,恨不得将里面不知廉耻、有辱门楣的任楚楚生吞活剥。
“都给我滚开!”他怒声呵斥。
这些护卫誓死效忠的是镇国公府,只要没有任楚楚的命令,这个人哪怕是任弘方,他们也不能让。更别说,任楚楚还特意跟他们交代不能让任弘方进去。
“老爷,二小姐有令,今日不见客。您要进去,卑职恕难从命。”
“好一个恕难从命!那我今日就让你们好好知道知道,这里是任府,不是你们的镇国公府,没有你们镇国公府说话的份!”
任弘方扭头厉声命令:“来人,给我把门踹开!”
一声令下,任府下人立刻涌了进来,以成倍的数量压制镇国公府的护卫。
屋外,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屋内,红秀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而她身后的床底下就是那个已经没了气息的“奸夫”。
红秀听着外面隐隐有破门而入的意思,急得直哭。
“小姐,您怎么还不快回来啊!”
尽管镇国公府的护卫个个训练有素,但是任府这边终究是人多势众,护卫很快就被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
任弘方阴沉着脸,大步流星的走到房门口,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房门。
“下作娼妇”一词刚要从他口中迸出,就被眼前的场景给生生吓停在口边,甚至连怒色都因此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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