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叶蓁与谢瑾澜二人闻言,俱是敛眉沉思。
须臾,阮叶蓁开口问道:“那孙二又是何人,与应氏感情如何?”
墨砚下意识的看向谢瑾澜,得到他肯定的颔首后,这才娓娓道来。
孙二是土生土长的新霖县人,父母是卖包子的,家中还算是殷实。只是在去年的时候,孙父孙母在卖包子的时候,遇上了一群从外地来的流民引起的暴乱。从而死于暴乱之中。
孙二本就是个没本事的,父母活着的时候,靠父母养着。父母死了,把家中的薄财坐吃山空后,无奈之下只能出门找活干。
这人没本事,又不愿意去做那些又脏又累的活计。最终他靠着往日里那些狐朋狗友的关系,在一家名为‘潇雨阁’的青楼后厨当学徒。
应氏是两年前嫁给孙二的,二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却也算不上差。
他对应氏之死要说难过,也还是有的,毕竟二人也做了两年的夫妻。但这难过也是有限的。
孙二这学徒的活计做的很不尽心。他只是为了轻松的拿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份月钱,完全没有想要出师的打算。
但学徒的月钱少之又少,他与应氏二人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很多时候,孙二都会带着应氏去相熟的人家蹭饭吃。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蹭着,这日子也凑活的过了下去......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阮叶蓁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孙二这般为人,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墨砚道:“孙二这样的人,不招人待见是肯定的。但要说得罪,小的并未打听到他与何人结怨。”
阮叶蓁秀眉微蹙:“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倒是看不出凶手的动机为何了。”
谢瑾澜道:“你可曾想过,陈清是昨日才入住留榭客栈的,真凶为何要选他做为替罪羔羊?”
阮叶蓁微微一怔,随即认真思考了起来。
墨砚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随即微垂着眼帘,心中默默腹诽:
怎么他觉得,大人是在引导少夫人如何破案?大人几时变得这般有耐心了?果然成亲了男人,跟成亲之前是不一样的。
谢瑾澜余光瞥见恭敬的侍立在一旁的墨砚,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下去。
墨砚躬身退下,心中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了少夫人,如今都不需要他在跟前伺候了。
对于墨砚的离开,阮叶蓁毫无察觉,颓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谢瑾澜也不催促,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房内的各种摆设。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阮叶蓁有些不确定看着谢瑾澜:“我有一个猜测,不知对不对。”
谢瑾澜瞬间把视线落在了阮叶蓁的身上,挑眉道:“哦?说说看。”
阮叶蓁缓缓道来:
“凶手之所以选择陈清有两种可能。一则,陈清是个外来者,从表面上看,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他的穿着打扮,明显不是属于富裕人家,应当是没有什么背景。
他一旦成为替罪羔羊,无权无势的,再加上新霖县县令的为人,此案极有可能就这般铁板钉钉了。
二则,或许是陈清无意间看到了凶手准备作案的行径。他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却让凶手把他记在了心中。放弃原来的背锅之人,选择了他这个替罪羊。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凶手皆是早有预谋,绝不是临时起意的。”
谢瑾澜眼含赞赏:“不错,之前经历了三起案子,倒也是不算白费。”
阮叶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听听!听听这话!有这么夸人的吗!有这么嘴欠的人吗!好好的夸一句是会怎样!
谢瑾澜突的笑意一收,道:“无论凶手为何选定陈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必定对陈清做过一定的调查。而陈清初来乍到,最好的调查,就是暗中观察。”
阮叶蓁也暂且收起了自己对谢瑾澜的腹诽,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思索:
“陈清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留榭客栈,所以凶手亦是在那一处逗留了不短的时辰。而他若是想要观察住店的陈清,以客人的身份怕是多有不便。”
话到此处,阮叶蓁一顿,与谢瑾澜交换一个一眼神。
谢瑾澜接着她的话道:“所以,凶手是留榭客栈内部人员的可能性较大。但这并不能排除凶手是身手敏捷的其他人的可能性。”
阮叶蓁颔首表示同意,随即她想起了在留榭客栈陈清房间里抠下的蜡烛,起身往梳妆台走去。
拿过桌上的帕子在谢瑾澜身侧坐下,把帕子往他那处递了递,她道:“你看看,这蜡烛里面有没有掺杂了什么?我特意抠了最上方刚燃烧过的地方。”
谢瑾澜接过,打开后凑近鼻子轻轻嗅了嗅后,又重新包好:“暂时闻不出什么异样,我让人再仔细研究一番。”
说着,就把帕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阮叶蓁见此,想要说些什么阻止,最终却是作罢。随即她好似想到了什么,道:“关于新霖县县令,你可了解?”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道:“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又何谈其他。不过......”
阮叶蓁追问道:“不过什么?”
谢瑾澜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可她又实在是想知道。
下一刻,谢瑾澜的薄唇缓缓吐出一句话:
“也不知那位新霖县县令究竟是火眼金睛,还是阅女无数。或者说,是你的伪装不到位,竟是一个照面,你就被他识破了女儿身。”
阮叶蓁不满的反驳:“我的伪装不到位?你可别太侮辱人了!别忘了当初在李家村,你的伪装还是我亲自指导的!”
谢瑾澜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云淡风轻‘哦’了一声,道:“那就是那位新霖县县令的问题了。”
阮叶蓁顿时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颇是有些无力的问了一句:“你怎知他识破了我的女儿身?”
谢瑾澜逮着机会就调侃她:“那只能说明你的观察还不够仔细,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阮叶蓁淡淡的瞥他一眼,已经不想与他争辩什么了。
谢瑾澜起身不雅的伸了个懒腰,道:“时辰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先去耳房洗漱。”
话落,不待阮叶蓁有何反应,径自离开了。
虽然二人自成亲以来,每晚都是同床共枕的,但阮叶蓁依旧是觉得别扭。
因此每一晚,她皆是睡在里侧,极尽可能的靠近墙面。如非实在忍不住,她不会起夜。
近身伺候的如诗及墨砚几人皆是知晓谢瑾澜与阮叶蓁夫妻二人如今尚未行过周公之礼。
但他们却只做不知,从不在二人面前提起此事。
墨砚虽是心有疑惑,但他也不会在谢瑾澜面前提起,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只能把疑惑埋在心底深处。
至于如诗四人,则是看明白了阮叶蓁的心思。
虽然谢阮两家已经尽可能的让这场婚礼盛大一些,但二人这婚成的还是有些仓促了。
再加上婚礼之时,少夫人尚且昏迷,对并未真正参与其中的婚礼多了些不真实感。
夫妻二人虽然有时十分默契,但有时却相处的别扭。
四人猜测,或许是二人还未真正接纳自己如今的身份,尚未做好准备吧。
......
阮叶蓁原本是不会在早晨那般贪睡的。但近些时日却被谢瑾澜带坏了,亦是睡到将近午时才起身。
在这些小事上,如诗等人对阮叶蓁向来是十分纵容的。
只要少夫人开心就好!
因此在日上三竿后,谢瑾澜与阮叶蓁才用了今日的第一餐。
撤下残羹剩菜后,阮叶蓁率先问道:“今日有何打算?”
谢瑾澜闲闲的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了一句:“潇雨阁一日游如何?”
如诗等人尚且不知潇雨阁是何处,墨砚却是不可遏止的瞪圆了双眼,心道:
大人,您往日里自个儿去青楼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还打算把少夫人往里头带!
阮叶蓁自然明白谢瑾澜是想进去调查孙二,沉吟片刻后,道:“可青楼不是要华灯初上后才开门的吗?”
如诗四人闻言,不可思议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不断的来回打着转。
墨砚顿时抬手捂住了双眼,表示自己没眼看了。
谢瑾澜眉眼一挑:“连这个都知道,莫不是在京城的时候偷偷去过?”
阮叶蓁顿时红了脸颊,底气不足低声道:“二哥曾经偷偷带我去过。”
也不知是因为去逛青楼一事,还是因为欺瞒众人偷溜出府一事。
如诗四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本以为是大人带坏了她们的少夫人,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二公子!
四人在心中不由得对阮昊轩一阵埋怨:二公子也真是的,怎么能带少夫人去那种地方呢!
谢瑾澜玩味道:“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如诗四人面色如常,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把怨气转移到了谢瑾澜的身上:大人带少夫人去青楼做什么!去看那些不正经的搔首弄姿吗!
阮叶蓁道:“那些姑娘多才多艺,我自愧不如。”
要不是她面上的表情太过真诚,谢瑾澜定会以为她是在反讽。
墨砚如诗等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阮叶蓁顿时察觉出几分不对,也知道他们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道:
“你说的不错,青楼的女子的确是多才多艺。但同样的你应该清楚,青楼乃是男子的温柔乡,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场所。
青楼有多么的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你就算不曾亲眼见到,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他深深的看着她的双眼,不放过其中丝毫的异样情绪。
阮叶蓁直视着他的双眸,缓缓的笑了开来:
“我自然知晓青楼之中的污秽之处,也知晓青楼女子大多不简单。可那又如何呢?如若可以选择,我想,应当无人会愿意自甘堕落去做个青楼女子吧?
人活一世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她们这样遭世人嫌弃的风尘女子?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只要她们不是内心恶毒的女子,我就不会看不起她们。”
阮叶蓁一席话,引得墨砚如诗等人深思。
谢瑾澜却是不以为意的笑笑:“如此,那你是打算与我一同去往潇雨阁了?”
阮叶蓁微一颔首,随即又疑惑:“现在吗?”
谢瑾澜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自己也说了青楼华灯初上才开门接客,现在去做什么?吃闭门羹吗?”
阮叶蓁捂着自己的鼻尖,耳尖微微泛红,故作镇定道:“那你说如何?”
谢瑾澜先是侧脸吩咐了墨砚一声:“调查一下新霖县县令,以及上一任灵州知府,二人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墨砚应声退下。
随即看向如诗四人:“少夫人的男装,可有已经改好的?”
如绣俯身一礼,恭敬道:“回大人,奴婢今早改好了一套。”
谢瑾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带你们少夫人下去换上那套男装。”
而后把视线落在阮叶蓁的身上:“你先换好男装,届时只要跟着我走就好。”
阮叶蓁笑着应下,起身带着如诗四人往近在眼前的卧房款款而去。
一路上,如诗四人相互使着眼色,却是谁也不敢开口。
入了房间,阮叶蓁没有看身后的四人,却是笑道:“你们有话就直说吧,不必这般吞吞吐吐的。”
如画碎步上前来到阮叶蓁身侧,小心翼翼道:“少夫人,那奴婢就直说了。”
在阮叶蓁含笑的眼眸中,她接着道:
“大人在京中时是四大纨绔之首。虽说传言又夸大的成分。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此事观二公子平日的模样可见一斑。少夫人就这么相信大人吗?”
阮叶蓁眼中闪过几分回忆之色,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又带着几分坚定:
“你们家大人啊,他平日里虽然是一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在正事上,他从来不会马虎和开玩笑。我自然是相信他的。”
如画与身后的如诗三人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不解。
少夫人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大人当真有些了不得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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