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合水,八脉汇流之地,重山叠翠之间,清澈见底的江水正连绵不绝的从姜凡眼前逝去。
“终于出来了!”
此时的姜凡浑然不知谷内早已因为他而争论的不可开交,他贪婪的吮吸着滚滚而下的江水夹杂着的清风,即使在深秋,他却依旧身穿单薄的青衣,陶醉在这让人忘情的美景之中。
远处,一片孤舟顺流而下,船尾之上,一位头戴斗笠,赤着膀子的老者正在操纵着船撸,对于常年以捕鱼为业的他来说,这种河流汇集之地虽是有些危险,但也是值得他一搏的,毕竟危险越大,收获往往却是更多。
“船家!可否载在下一程?”
姜凡略显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恰巧瞧见前方顺流而下的老者,观四下无人,于是乎便挥舞着手臂,壮着胆子喊了几声。
“嗯…书上是这样写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于从小在谷中生长,从未接触过外界的姜凡来说,书上所说的道理一直奉为圭臬。
“来咧!”
老者闻言,探出头来,恰见一少年身穿单薄的衣裳立于岸边,丝毫未曾注意,这湍急的河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对方是如何在如此距离还能让声音犹如在耳边细似的清晰。
待船只近前,老者刚想靠在岸边,但湍急的河流却是不容他多想,眼见船只要从姜凡身旁经过,老者暗道一声:“遭咧!”
二人眼神交汇之间,老者带着三分懊恼,三分自责。
姜凡此时也是一头雾水,随即便瞧见这滔滔江水便释然了。
眼见船只渐行渐远,老者将要出声致歉,便见姜凡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脚尖轻点,随即似是化作一股青烟,稳稳地落在了船头之上。
船头像是没有感觉到重量一般,仍旧像之前似的平稳地前行着。
老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姜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抛下船撸,躲在船篷之后,良久才探出头来,身体颤颤巍巍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姜凡闻言一怔,但秉承着读书人的习气,也不恼怒,双手做了个揖。
“多谢老伯搭在下一程,在下是人非鬼,还望老伯不要害怕。”
老者听闻姜凡的话,心中的戒心这才放下几分,于是乎便又壮着胆子问道:“刚才这…”
看着老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刚才自己在岸边的位置,姜凡这才明了,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在下虽看似弱不禁风,但却修习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区区十数丈之选,不在话下!”
姜凡不过弱冠左右的年纪,本就年轻,又见老者这般看鬼神的模样看着自己,心中也不由得起了几分炫耀之心。
殊不知在谷中,以他这份劲力也只能做一些杂活而已,显然,刚出谷的他早就将谷中不快之事抛诸脑后,忘的一干二净了。
“哎呀,老汉我还以为遇到鬼神了呢,原来是习武之人,也怪不得你会穿的如此单薄。”
听闻姜凡是习武之人,老汉这才放下戒心,重新打量着姜凡,面容俊秀,笔直的站立在船头之上,即使船身摇晃非常,但其依旧稳如泰山。
“比镇上的捕头厉害多了!”
他也见过习武之人,但从未见过有人能有这般定力,心中不禁赞叹起来。
姜凡就这般笔直的模样站立在船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紧盯着老汉背后…
“哎呦!”
老者顺着姜凡的目光循去,却见船撸孤零零的靠在边上,惊呼一声,连忙起身稳稳把住!
“这位公子还是到船舱暂时歇息一番吧,只是莫要嫌弃老汉这简陋就行!哈哈!”
经过老者的一番运作之下,船只稳稳地向前行进,于是连忙招呼着姜凡。
“在下姜凡,乃是读书之人,此次独自一人游玩至此,偶遇老伯,能有个落脚之地就已经很满足了。”
姜凡却是不嫌这船舱之内满满的鱼货,挑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姜小兄弟,你是个厚道人啊!不嫌咱这地方腌臜,老汉我也是见过读书人的,一个个倒也忒干净了,看不起咱这个行当!”
老者见姜凡不嫌弃自家的船满是货物,心中好感顿时大增,言语之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
姜凡倒是没有想到这般情况,只是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随后说道:“读书之人,心中存圣贤之书本就请清明,眼中所见之处便无分别!”
老者闻言似懂非懂地笑了笑:“反正啊,老汉是听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整天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咱只知道每天何时出海,何处下网才能让自己填饱肚子。”
“可是呢,咱也想读书,只是可恨咱没有那投胎的本事,生在了穷人家,不过啊,倒也落得清闲,虽是起早贪黑,但孤身一人,也是畅快。”
说着老者便学着读书人的模样也跟着摇头晃脑起来,却是有些不太习惯,脚下踉跄,险些摔倒。
船舱之中,姜凡听闻老者的话,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却也不禁感叹这世上之人并无书中所说“大同之世”。
“不过啊,今日倒是老汉我与小兄弟有缘,平日里这个鬼地方倒是没人会来,也就是老汉仗着我这娴熟的技术来此地捕鱼。”
老汉见气氛有些压抑,于是话锋一转说了起来。
“哦?为何此地平日里无人来此?小子观这河流虽是有些湍急,但却是难不倒像老伯这般功夫之人吧?”
“即使他人比不上老伯这般娴熟,却也不至于丧命啊?”
老者的话却是引起了姜凡内心的疑惑,于是不禁向老者问道。
“老汉也是听别人提起过,听说早些年间有一捕鱼人出海寻至此地,误入某处,见其谷内四季如春,之后回去便告诉了县官…”
老者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身体也不由得抖动了起来。
“那县官听闻有这等奇异的地方,便点了几名随从,亲自跟着捕鱼人前去寻这处地方。”
“只是让人惊恐的是,哪有什么四季如春的山谷,只是漫山遍野的尸骸,和一块块碎裂的墓碑,那墓碑之上零零碎碎的刻着几个大字,竟不时的还渗出几滴殷红的鲜血。”
说道此处,老者感觉喉咙之中像有异物一般,不由自主的吞咽了起来,打了个冷颤,而后惊恐地说道。
“一行人见到如此景象连忙马不停蹄的原路返回,之后也没有和任何人谈起过此事。”
“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没过多久便相继死去,死法赫然和谷中一模一样啊!”
“最后只有当初的捕鱼人活了下来,但也疯疯癫癫的,无意之中说出了这件事,旁人这才不敢来此处。”
“若是老汉我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老者说完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晋陵人以捕鱼为业!…”
听闻老者的讲述,姜凡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在谷中看过的一本杂闻,只是令他疑惑的是书中所述和老者所说的完全不同。
姜凡苦思冥想却是想不通其中关窍,久久沉默不语。
“姜老弟,你不会当真了吧?虽说这像是神鬼之说,但老汉我确信这一定是有人下了药了!”
见船舱之内的姜凡久久不语,老者大笑了几声,缓解着此时有些压抑的氛围。
“没有,小子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入了迷而已。”
姜凡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船尾的老者回了话。
“那姜小兄弟上了岸打算往哪里去啊?”
老者见姜凡回过神来,这才连忙问向他。
“不知,或许走一步算一步吧,小子自幼无父无母,一个人在江湖四处飘荡。”
说道此处,姜凡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虽未曾见过,但那份情感却是被他深深藏在了心底,只是眼前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严厉的声影。
“颜二叔!”
望着眼前那道模糊不清的影像,姜凡喃喃自语,眼角也不由得多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不如到老汉家里,以小兄弟这身武艺,当个捕快也绰绰有余了!”
老者闻言也不禁替姜凡有些感慨,想到自己也是孑然一身,便对着姜凡建议道。
“好啊!那以后就承蒙老伯照顾了!”
姜凡思索了一番,心中自忖:“左右出来也是见见外面的世界,不如就在此落脚,也好以小见大,从而看看这现如今的世上是什么情况。”
“哈哈!那我们便走喽!”
老者听闻姜凡的回应,心中甚是欢喜,手中的船撸摇动的更迅速了,不时便行进了数十丈之远。
清晨的阳光显得有些红晕,好似起于山谷之间,翠绿的树叶之上,几滴晶莹的露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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