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尸体,两人走出偏殿。颜汐芸朝左边望去,颜堇年和竹酒还在扶着柱子作呕,两人默默叹声了气。
颜汐芸无奈的抱怨:“都让他回去了,非得跟着来。唉,来迟,去把他们两个叫过来吧!”
来迟屁颠屁颠的跑去叫回颜堇年和竹酒。接着四人离开大清寺,回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颜汐芸和御景司走在最前面,颜堇年和竹酒两人相互搀扶着,默默跟在身后。御景司回头张望了一眼跟在颜堇年身边的来迟,又转回头来小声的询问:“方才你在两具尸骨的身上发现了什么?”
颜汐芸抬头看了他一眼,脑中回想起了那两具尸骨:“你说的对,黄沙是因为血水才会被浸湿的,而并非西域的食人沙。我们一开始听到这个案子的时候,都被误导了。”
“今早的那一具尸骨你也看到了,潮湿的黄沙,我实在想不出除了黄沙以外,在这些尸骨上还有别的共同之处!”
颜汐芸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与他细细解释;“你可知道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绿矾?这东西可自自燃,只要将它泼在石头上,也会被它立马滴穿。若是将这东西洒在人的身上,人的肌肤便会立马焚烧殆尽,化为血水。黄沙只不过是凶手故意留下,掩人耳目,误导我们的!”
说罢,颜汐芸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来迟。
御景司见状,便问“你是怀疑来迟?”
“绿矾早已被先王禁用,存放在监司处。能够知道,或是有可能接触绿矾的,那就只能是朝廷中人!”
听后,御景司才反应过来。他在心中自嘲:怎的自己没能反应过来?哼,看来在这件案子完成之后,得让这小丫头休息休息了,否则本王的王妃就真的变成一个只知道办案的女官了。
在回到府衙的路上,几人经过一家人户门前时,发现孟冲他们正坐在人家的庭院里,与主人闲谈着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走进去,见状,孟冲几人连忙起身:“大人!”
颜汐芸看着与他们坐在一起,拄着拐杖的老年人,她还未开口,那位老年人便先说道“大人?敢问您可是钦官大人?”
颜汐芸走到老人的面前,用手在老人的眼前摇晃,可是老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候孟冲对颜汐芸小声点的提醒:“大人,他看不见!”接着他提高嗓门冲老人说“这位就是我们的大人,颜汐芸,颜大人!”
老人点点头“敢问这位大人,关于此案您可有些眉目了?”
话音刚落,来迟就从身后走上来指着老人呵斥:“大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有什么权利过问案子。”
“........”老人一下噤了声。
颜汐芸推开来迟,并温柔细语的对老人说“当然有权利!此事关乎百姓安危,他们也是受害者,自然是能过问此事的!老人家,你能告诉我,有关阴兵借道的事吗?”
老人不记仇,抬手随意指了指:“此事,我已告诉大人的属下了!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见状,颜汐芸也只能无奈的起身,在和老人告别之后,一行人离开了老人的家。
在回府衙的路上,颜汐芸询问孟冲:“我让你们去找阴兵借道的事情,你们怎么到人家屋里去了?”
“大人,你说的容易。可我们只要一问关于阴兵借道的事情,百姓们不是说不知道,就是干脆扭头不理我们。这不是口渴了,去老人家中讨杯水喝嘛!大人你说巧不巧?这位老人偏偏知道阴兵借道的事情!”
“说说正事吧!”御景司打断孟冲的话“阴兵借道的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冲娓娓道来:“据老人回忆,他年轻时曾亲眼见过传说中的阴兵!”
颜汐芸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废话,那天差点将堇年吓死过去。”她推搡孟冲“你说重点!”
“反正,就是那位老人说,在很久以前的时候,凤郡并未出现什么阴兵借道的事情。只是后来乱坟岗多了,阴气重了起来,所以才会惹来阴魂。紧接着他们这里就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后来是一个有名的大户人家出钱建了一座庙,修了一尊菩萨像,才将这股煞气震住,从那以后,就再没有怪异事的发生了!哦对了,那座庙好像就是大人今日去的大清庙!”
和来迟说的一样。
不过她想要知道的并非阴兵借道的传说,而是想知道那天夜里所见到的巨大无比的尸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只是幻觉?
等等,幻觉!为什么不能是幻觉呢?
“御景司..........”
话还未完,来迟的手下就急匆匆的跑来,见状,来迟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颜汐芸的身边,衙役对颜汐芸说:“钦官大人,属下已经查明了死者的身份!”
对了,差点将这事忘了。
颜汐芸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不让人看出她办事的不严谨。
“死者是何人?”
衙役说:“就是昨夜大人歇息,那家驿站的老板!”
什么?!那个瘦子?
“怎么会是他?”颜汐芸转身叫来白崇义质问“你今早可曾见他回到驿站?”
白崇义不假思索道:“回大人,属下托他买了食物回来之后,他就上了楼。一直到众人下楼,也不见老板下来!他怎么可能会去到山上的乱坟岗呢?”
颜汐芸对白崇义的话深信不疑,御景司则一脸淡定的说“汐芸,不妨我们回到驿站看看,说不定是驿站有我们不知道的门。”
颜汐芸点头答应“恩。麻烦你先去乱坟岗将老板的尸骨带回来,我们先回驿站去看看!”
于是,随后众人回到了驿站,驿站的桌上还摆放着他们凌乱的碗筷。颜汐芸看了一眼桌面,又巡视四周。默默的走向案桌旁边的门,撩开帘子走进去,后面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放着砍柴的工具和已经劈好的柴火,做饭的地方则在从门进入向左转的一个房间里。
厨房里面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很久没有打扫过的样子。角落里挂了蜘蛛网,案板上的菜刀也因为许久未用生了锈。而因为阴兵借道的事情,导致放在橱柜里的新鲜蔬菜也变了质,打开柜子门,一股刺鼻的恶臭迎面扑来。
御景司走进厨房,巡视了一眼后说“地面满是厚尘,看来他没有来过这里。”
闻言,颜汐芸低头看着地面上的脚印:“不错,这里只有我们两人进来时的脚印。可若是厨房里没有暗门,那他就只能是从外面的院墙翻出去了!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完,两人又离开厨房来到院子里,颜汐芸抬头盯着那高高的院墙,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拍拍御景司的肩膀指着院墙说:“御景司,你不是会轻功吗?你上去看看那上面有没有被什么东西拖过的痕迹!”
御景司被她推搡,可自己却还未反应过来。但他还是听话的一跃而上,他站在院墙上,些许后又从院墙跃下,拍拍衣袖上残留的灰尘说“上面有一个脚印,看大小,应该是男人的足迹!”
“脚印?只有一只脚印?”
御景司点点头:“在脚印的旁边还有一个半圆形的印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颜汐芸听后,手指摩挲着下颚若有所思着,当她看到御景司在抖衣袖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并对御景司说“是手掌!墙檐的位置很窄,人跃上墙檐后,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就必须用手掌撑着墙檐。”
听了颜汐芸的话,御景司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手上确实有些许灰尘。
他轻笑一声,眼神带有戏谑的盯着颜汐芸说“看来是有人打晕了他,将他抗在肩上,从这里翻墙而出,然后带到了乱坟岗。”
“将尸体瞬间化为尸骨的是绿矾,老板的尸骨会在乱坟岗出现是有人故意带走并杀害了他。”颜汐芸边说边思考,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墨清即是北院的人,那他又怎会不知绿矾的事情?还是说,他早已查出真相,只是在刻意隐瞒?”
眼看颜汐芸想着想着就快要被自己绕进去了,御景司站出来解释:“北院只负责大大小小的案件,和保护上京的安全。至于其他的都是监司在管理。据我所知,墨清今年也才刚过二十,他即便是知道,依照监司,赵国公的脾气秉性,也是不会同意让他去查的!”
御景司的话令颜汐芸恍然大悟,她猛地抬头对御景司说“你的意思是,是墨清在太后面前举荐了我们,让我们插手此案的话,北院就不会与监司起争执!”
“监司是赵国公的地盘,北院由墨清在管理。眼下赵国公的势力快要攀附上王上了,墨清若是强行查案,北院和监司必定会引起一场不可平息的风波,事情一旦闹大,那凤郡的事情就会被暴露出去,引起恐慌。”
颜汐芸继续补充说:“不仅如此,绿矾是监司在看护,平常人是不会知道绿矾的存在。若是事情闹大,监司保管绿矾不慎的事情就会被公之于众,说不定还会牵扯出火药被劫的事,这样一来,监司的声望就全部尽失,百姓们也会对火药和绿矾的事情感到人心惶惶。”
“汐芸,眼下我们解开了尸体为何会化为尸骨的秘密,可没有关于凶手的任何线索!”
颜汐芸转过身子看着他,对他说“平民百姓是肯定不会知道绿矾的,而且即便知道,你觉得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会轻易通过重重防围的监司,顺利取得绿矾?”
御景司知道,百姓想要取得绿矾确实不容易,但..........
监司不是什么人都进去的地方。除了王上和监司的人,就连太后也没有权利可以随意出入监司。平民百姓不可,当朝官员自然是同理。尤其是像火药和绿矾这种危险的东西,没有王上的批准,就连赵国公也不可私自挪用!”
“可若是赵国公想要谋反呢。”
颜汐芸一脸认真的吓唬着御景司,然而御景司却十分的淡定。
他无奈的苦笑,伸出手轻揉着颜汐芸的头发:“你是不是查案太久,把脑子烧坏了?”
颜汐芸双脸泛红的撇开他的手,双手抱胸,鼓起腮帮子嘟着嘴说:“什么啊?你又不知道赵国公是什么样的人,万一他是呢?我这也是为了国家着想嘛!”
这丫头害羞的样子还真是好看!
“呵~,你可知赵国公是什么人?”
颜汐芸摇头如拨浪鼓。
“赵国公是两朝元老,他的妻子是王上的姑姑,先王最小的一个妹妹。即便是赵国公想要谋反,他的妻子也不会同意!我听说先王的那个妹妹脾气也不是很好,与赵国公成婚之后脾气依旧不改,赵国公也曾被人说是妻管严,让他走到哪儿也抬不起头。可他又不敢反抗。”
“原来是这样.........”
御景司接着说“所以我们现在还是解开凤郡的案子,凶手没有线索,我们该如何查起?”
与御景司交谈了一番后,颜汐芸也开始迷茫了起来。既然凶手的身份不能逐步排除,那眼下可寻之际.........
“里郡.........你记得来迟说过什么吗?那个从里郡来找相好的男人,是在半夜经过乱坟岗不幸遇难的。那说明从里郡,也有一条可以上山的路。”
“你是想说,凶手可能不是凤郡人士,而是从里郡来的?”话音落下,御景司接着追问“可他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依我看,我们还是从这些人的共同性查起。凶手杀人不会是突然的念头,他杀了这么多人,还有本地的郡官,一定不是没有理由的杀人!”
“你说的没错,走吧,我们再去看看那些尸骨!”
二人转身,转身的瞬间,两人同时瞥到在进来的门那里有一个人影,那人或许是偷听的入迷,才会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话音落下。
两人相视一眼,颜汐芸轻轻拨动嘴唇,轻声问“是来迟?”
御景司盯着门口地上的黑影,冷笑一声“哼,看来这案子果真如你所料,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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