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番子昨日回来便已经告知李承道，他们寻踪追到那户人家，略用些手段向周围邻居打听，探出那户人家世代居于此地，那孩子父亲姓展。以摆客游览为生，母亲在织户高明府上做织工，这孩子虽有些残疾，却是展家唯一的根苗。所以两夫妻极是宠爱。
李承道当时闻言一惊，本来他还抱有一线希望，以为那男孩或许是被人送进织户家中后，又被人收养，如今看来，吕子聪所说的收养儿童一事，大有可疑，于是李承道便吩咐这番子继续想办法彻查吕子聪收容的其他孤儿下落。
锦衣卫中的番子本就是收集情报的行家，伺候在李承道身边的更是个中能手。
吕子聪就算手眼通天，若是真有人想要调查那些孩子的下落，几十个大活人他也无法遮掩的住，此前不过是因为无人问津罢了，如今李承道有心要查，没费多少功夫，那番子便得到确切消息，故而前来向李承道禀报。
李承道向他使个眼色，示意他道旁边的曲桥上等候。随即又敬了几杯酒，见吕子聪被人拉住攀谈，这才悄悄走向曲桥。
李承道来到桥上，扶栏望水，一副不胜酒力稍事休息的模样，那番子也是机警，假意上前扶住，悄声说道：“殿下，卑职已经查明，吕子聪镇守江南不过数月，自从迎娶了江南第一名妓莲儿为妻之后，听从其劝告，广行善事，修路架桥，设棚施粥，收养孤儿，送入各家纺户为徒，算上上次那个孩子，已经收留了三十五个孩子了！”
李承道闻言，微一点头，说道：“如今那些孩子可还在那些织户家中做工？”
“全都不见了！”
“什么？”李承道震惊地扭头看着他，问道：“人呢？”
那番子说道：“卑职探听到一个孩子的状况，便冒充那孩子的远方亲戚，前往织户家询问，据那织户说，孩子来了不足一个月就被人买走了！”
“然后呢？”
“那织户见我逼问的急，怕我以拐卖儿童告他，说那些银子只是作为收容孤儿这段时间的食宿费用，孩子因为聪明伶俐，被一富商看中，带回富商府上做书童去了，条件比这里好的多！”
“卑职怕人生疑，随即又用其他手段走访了其他织户，发现这些孩子都是一样，不足一个月便被人买走。而且买主是同一个人，苏州财主梅二度！”
李承道闻言，思索良久，问道：“苏州有可信赖的人手吗？”
“启禀带你下，咱们锦衣卫在苏州也设有暗线，都是可以信赖的！”那番子自信满满地回答。
李承道点了点头，说道：“好，吩咐下去，按着这条线继续查，查这个梅二度，不仅要查他买这些孩子的下落，还要查查这梅二度的背景，短短数月，财势直逼有百年历史的吴中豪门沈万，这其中大有可疑！”
番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高声道：“殿下还是少喝一些，不然卑职送您回去休息吧？”
正在这时候，吕子聪微笑着从背后走了过来，说道：“殿下可是不胜酒力？”
李承道摆了摆手，示意番子离开，然后对眼前这位迷雾一般的公公呵呵一笑，说道：“花港观鱼，果然是美不胜收，如此良辰美景，不由得饮酒急了些，刚刚歇息片刻，如今感觉好多了！”
吕子聪的眼睛从那番子的脸上扫过，见他退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桥边似乎在负责守卫，这才消除了心中的疑虑。
吕子聪施施然走到李承道身边，抓起一把鱼食扬手一撤，水中顿时鱼头攒动，如同涌起一团红浪。那鱼儿争抢鱼食，竟是连水都看不到了，似乎伸手一捞，就可以轻易捞起几条锦鲤。
吕子聪见状不禁感叹：“这鱼儿若是咬过钩子的，便不容易再次上当，可是养在这池塘中的鱼儿，受人供养，对人却无一点防备之心，若不是此处典雅，赤膊捞鱼有煞风景，我都想下去捞上几条来下酒了！”
李承道微微一笑，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这些鱼儿被养在这池塘中，想逃都逃不掉，又何尝不是一种拘束，只是想的多了，自寻烦恼，不如泰然受之，还能自得其乐。”
吕子聪听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时候，脸上笑容一僵，手中想要撤进池塘的鱼食，随着手臂一顿，大半都落在了桥上。
李承道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不说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些簇拥而来的锦鲤，似乎是感慨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除去少年懵懂和老态龙钟，还有多少岁月？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吕子聪闻言，喜上眉梢，欣然说道：“好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殿下文采斐然，话语也是别有含义，殿下一席话，令卑职茅塞顿开啊，听闻殿下马上就要启程回去了，卑职准备了些土产，可是又听说殿下已经购买了不少，倒教属下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好略备薄仪，聊表寸心，还望殿下笑纳！”
李承道接过来一看，只见厚厚的一沓银票，每一张都是最高限额的万两纹银，心中不由得一惊。
要知道那些士绅名流所赠的礼物，最多不过万两，而在这里，居然连吕子聪的零头都比不上，这是多么大的一份厚礼。
这么大的礼，若是放在以前，李承道是断断不会收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李承道坦然接过，赶紧塞入袖中，眉开眼笑道：“吕公公客气了，江南一行，三位镇守中数你吕公公最是清廉，为国征税，鞠躬尽瘁，不遗余力，本王还是很满意的，本王久居长安，地方上的事情，还要有劳各位公公啊，
这江南可是咱们大唐的粮仓，富庶宝地，人杰地灵，将来还是要多多依靠吕公公你呀！”
其实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吕子聪心中也已经决意要向武王效忠了，毕竟人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自己功夫能力有那么强，跟随他，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这天下税监，无监不贪，区别也不过是多寡而已，而这武王殿下一直素有清名，因此吕子聪虽然想要进贡，却不知道如何孝敬是好，所以一直心存忌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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