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和俞得志虽然没说过话，但总是互相见过的，就算中间还隔了一层玻璃门，两人依然算是打过照面的，彼此认识。

想起上次在十堰，俞得志逼得小鱼最后为自己割腕，马六心里要说对俞得志和陈琳芝没有一点怨言，那也不可能，只是不管如何，俞得志也是小鱼的父亲，现在自己跟小鱼生米煮成了熟饭，更是有了爱情的结晶，那俞得志也算是他的岳父，对泰山老大人，马六现在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心里的怨念隐藏得极深，更多的则是忐忑和不安。

当初俞得志逼小鱼和自己分手，马六其实很能理解，那时候自己纵然算是有抱负，也只是台球房的一位小员工，在俞得志的眼里，没有前途，要样没样，要钱没钱，马六自己那时候都觉得配不上小鱼。

而一晃才几个月过去，自己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下面有着一群跟着打江山的兄弟，说人才济济言过其实，但加上秦家的这座靠山，马六也算是有些资本，可一想起俞得志现在可是数千万的身价，更是一直不同意自己和小鱼交往，马六心里怎么可能不忐忑？

两人默默的坐在客厅等待，马六的心情有些慌乱，这种慌乱的情绪他极少产生。

小鱼似乎很能理解马六此时的心情，微微笑着，趴在马六的膝盖上，轻抚着肚子，安慰道：“马六，你不要怕，还有我呢。”

马六强作镇定的笑道：“我才不怕，反正我们连宝宝都有了，我就不信你爸还能硬把我们拆散了！”

小鱼微微一笑，将脸贴在马六的大腿上，更紧。

“对了，马六，你恨我爸吗？”小鱼突然问。

马六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吭声。

小鱼叹道：“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是不忍心骗我，其实，他总是我爸，对吧？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慢慢的把对他的恨忘了！”

马六点点头，叹道：“我会努力的，小鱼，你放心吧，我想通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我岳父了，你爸，也就是我爸，一会儿我不会跟他吵的。”

小鱼嗯了一声，正要说话，门铃便响了起来，小鱼一下子从马六身上坐起来，一直镇定的她，此时倒是有些慌张。

“不怕！”马六握了握小鱼的手，两人一起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果然是俞得志。

只是此时的俞得志比起半年前憔悴了许多，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看到小鱼跟马六手牵着手，又看着小鱼挺着大肚子，俞得志居然眼眶有些湿润起来。

中年得女的俞得志对女儿的疼爱那是不必说的，可一晃半年过去，小鱼一直了无音信，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不憔悴，后来从齐青青那里知道小鱼跑来了上海，于是他将公司从武汉也搬到上海，一边经营自己的医药公司，一边四处找寻小鱼，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直到得到齐青青的电话，这才老怀宽慰，所以急急的要来见女儿一面。

半年的时间，俞得志夫妻已经将许多事情都想开了，现在他觉得，只要小鱼觉得幸福，他们就什么也不想去管了，否则，依小鱼的个性，她真会常年累月不跟他们联系，为此他已经没少被老婆骂了。

现在见到马六，俞得志的眼神有些复杂，他自然也听说了马六现在的名头，可谓是上海滩上新近崛起的一匹黑马，可马六是做什么的？开夜场的！这让俞得志有些抵触，但也仅仅是低触，但他现在还真不敢跟马六较劲，一方面马六有资本有靠山，一方面小鱼始终都是占在马六这一边的，更何况小鱼还怀了马六的骨肉，一切都成了事实，再挽回也没有办法。

“爸！”小鱼叫了一声，也是眼眶红红的。

她本是个孝顺的女儿，但为了马六，她硬是半年没有跟家里联系，她当然也想父母，特别是怀了孩子以后，她更能感受到母爱的伟大，只是小鱼想好了，她要带着马六衣锦还乡，她相信马六也是这样的想法。

“爸！”马六也跟着叫了一声，讪讪一笑。

俞得志一愣，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马六一眼，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跟着两人一起进了客厅，四下看了看这别墅，俞得志暗自点头，她并不知道这是秦婉雪的房子，只以为马六现在发了财，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仅仅几个月时间，马六是在哪里弄到这么多钱的，而且据齐青青讲，马六现在的能量之大，简直是吓死人，酒吧开业的时候，政军商三界许多大人物都自己亲自来或是委派了别人来捧场，这是齐青青亲眼见识到的。

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马六帮俞得志倒了杯茶，俞得志没有多理会马六，而是一直握着女儿的手问个不停，对两人的事却是只字不提，只说陈琳芝非常想念女儿，正准备从武汉赶过来看她，只说现在自己把公司开到上海，一直在找女儿，却一直没找见。

马六坐在一边，像是一个闲人一般，无所事事，不过见俞得志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俞得志对他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他心里对马六还是存有一些怨气的，不过马六觉得这不重要了，特别是看到小鱼此时与父亲亲热的样子，他打心眼里也替小鱼高兴，就算是为了小鱼，现在俞得志就算是打他两个耳光，或许他也能忍得下去，因为比起小鱼对自己的付出，马六觉得这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小鱼对马六付出了多少，马六不会说，但他记在心里，所以他暗暗发誓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小鱼，这辈子还不了的，就下辈子接着还。

马六端茶递水好不勤快，只是俞得志就是不与他说一句话，一边的小鱼有心要化解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却又不知道如何做起。

俞得志在别墅呆了两个小时，就与小鱼聊了两个小时，最后看了看时间，说有事要先回去，有空再来看她，马六赶紧说就在家里吃顿便饭，俞得志摇摇头说，不用了，晚上跟朋友约好了谈点生意。

于是俞得志告辞离开，只是临走的时候马六说送送他，倒是没有被他拒绝，反倒是小鱼想一起送，被马六使了个眼色，小鱼知道马六跟俞得志可能有话要单独谈，也就乖乖的坐下来。

跟着俞得志来到别墅门口，马六刻意将大门关上，两人来到停车场，俞得志还是开着自己的宾利，站在车门前，俞得志终于转身对马六道：“马六，你确信你能给小鱼幸福吗？”

马六重重的点头道：“我确信，除非是我死了！”

俞得志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估计你也知道，我对你有些怨言，不过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希望你能对我女儿好一点，就当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对你的唯一要求吧，小鱼的性格我最清楚，善良，单纯，但不笨，许多事情，她都喜欢埋在心底，从不对人说起，你要细心一些。”

很显然，俞得志已经默认了马六叫他爸爸的事实，马六一听这话，心里一喜，叫了声爸，道：“对了，爸，你把公司搬到上海了，岂不是丢掉了原先成熟的市场？”

俞得志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啊，上海的确是一个机遇和挑战并存的城市，我其实很久以前就想到上海发展，可现在来了才知道，太艰难了，不过为了女儿，我觉得值得，就算公司将来破了产，我也不会后悔。”

马六有些敏感的意识到俞得志似乎有心事，于是关心的问道：“爸，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是，你要记得告诉我，也许我们可以帮你！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客气！”

俞得志一愣，没有想到马六倒会顺着竹杆往上爬，生生的把两人的关系又拉进了一步，不过却没有生气，道：“我现在还能撑下去，我知道，你现在在上海有些势力和人脉了，不过你还是把你的事做好吧，我有一些朋友也是开酒吧的，我对里面的一些事情比较了解，总之你好自为之！”

马六连连点头，俞得志上了车，将车子都开出一段，却又突然倒了回来，摇开车窗对马六道：“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马六一愣：“爸，你问吧！”

“魏军呢？是不是你杀的？”俞得志盯着马六的眼神。

马六赶紧摇头：“没有杀。”

“没有杀？”俞得志皱起眉头。

马六认真的道：“真没杀！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俞得志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好，我相信你！”然后便开车离开。

马六回到客厅，小鱼正怔怔的在那里出神，看到马六，微微露出一丝笑脸。

过去坐在小鱼的身边，马六笑道：“这下你不用再担心了吧，你爸都答应我们的事了，让我要好好对你！”

小鱼再一次将头靠在马六的大腿上，喃喃的道：“你对我已经很好了，再说，我不要你对我好。”

马六有些奇怪的道：“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我爱的人，得到我的爱，永远都比对我的爱多一些！”小鱼轻声道。

马六心里一震，叹道：“那样，岂不是我一辈子都要欠你的！”

“我就是要你欠我的，这辈子还不了的，那就下辈子再还！”小鱼露出一张慈祥而又满足的笑脸，眼神之中有一些马六现在还没法读懂的东西，很沉重，沉重得让马六的心都觉得有些压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马六知道，或许，那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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