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亲自烫发非常有成就感,律子川没有坚持反对青枝入仁王府。
宋青枝坐了几次马车,假装去东大门搜寻器械,攒够‘行’积分之后,换了一套近代外科器械。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她烫完头发、拿着器械上了门。
仁王很长时间一直有‘闲王’‘蓄养三教九流’等名声,门子什么奇怪的人物都见过,所以他们对青枝还算客气,问明来意之后表示会给吴姨娘院中通报。
青枝知道前门到后院距离遥远,在大门口给做杂事的人单设的板凳上坐下来,慢慢等着。
是老嬷嬷亲自来的,看了一眼青枝手中器械之后,又亲自带她往后走,一路无话,一点不像认出她来的样子,大约只要是胡人,大家都觉得长得差不多,不细看。
没想到这么容易。
吴眉果然心切,无条件满足卖家要求,普通情况下,商人,又是胡女,肯定不让进后院的。
青枝怕人认出,垂着头一路走到吴姨娘院中,又一路进门去了小厅。
吴眉好清静,房中惯常除了老嬷嬷就没人,青枝将手中皮卷递过去,四下看了一圈,时间紧急,直接道:“姨娘,是我,青枝,我可以见梦心一面吗?”
老嬷嬷吓得叫了一声,外面匆匆跑进来几个使女,争着问‘怎么了?!’又都狐疑看着青枝。
吴眉柔声笑道:“无事,这锥子我方才差点没拿稳,把老嬷嬷吓了一跳。”
众人见她手里果然拿着一根小锥子,这才放心,一个活泼些的丫头说了句“这就是姨娘要买的新东西?胡人就爱做这些奇奇怪怪的物事!”
她们都笑着退出去了。
吴眉想了想,对老嬷嬷道:“你去沈姨娘院里请人,说新买了银针,要趁午时阳气足好针灸,别误了。”
老嬷嬷去了,吴眉假做带青枝去一旁药房做什么正事,其实将她带到了自己卧房,还好她院中丫头们都纯良,没人理会这事。
不久顾嬷嬷等一群人就簇拥着沈梦心过来,将她送进吴眉卧房之后,又都在门外等着,老嬷嬷让她们去喝茶,也都婉拒。
吴眉见怪不怪,微笑道:“如此我先进去了。”进去将门关上了。
她将沈梦心慢慢拉着走向床边,“梦心妹妹,你待会千万不可发出惊异声响,青枝在我这里,想见你一面。”
话音刚落,青枝笑眯眯从床背后走了出来,烫着头,穿着胡服。
沈梦心乍见旧人,麻木的脸上突然出现痛苦神情,眼泪也滚滚流了下来。
青枝走过来,牵住她双手。
沈梦心哽咽道:“青枝,我当时应该听你的话,咱们一起逃出去,开一家蛋糕店……”抽泣不已,说的话不可分辨。
吴眉赶紧提醒她低声。
几人放下帐子,在大拔步床上说话。
青枝这才有机会瞧清沈梦心的模样,之前虽然听吴眉所说做了心理准备,一下子看见一个软玉生香的美人变成一个苍白退缩的人偶,心中还是刺痛了一下。
她掏出藏在怀中的芝士蛋糕递了过去:“喏,先吃点蛋糕,我听说你现在不吃甜的了,果然瘦了。”
沈梦心接过去,只犹豫了一秒就吃起蛋糕来。
帐中甜蜜香味弥漫开,气氛稍微轻松了一点。
吴眉低声在青枝耳边说了一声:“只有一盏茶的时间,长了顾嬷嬷要说的。”
青枝一边看沈梦心吃,一边道:“现在的情况,短期内逃出去估计比较困难,不过我们可以走长线……”
沈梦心猛地抬起头来。
她不相信自己有生之年可能逃脱玄璟的控制。
青枝立即把他们背后有大靠山,要搞仁王的事告诉沈梦心,又道:“不过我们不敢就这样冲进这里把他捉住就算,得先找到那十万人,还有党羽,不然就算仁王被捉住,那些人也还是会搅得天下大乱的。”
吴眉转开头,假装没听见,不参与。
沈梦心捧着芝士蛋糕,一时忘了吃。
青枝又道:“我们觉得吧……关于他私募军队和党羽的线索,可能都在那暗室中。”
沈梦心想到那暗室,难以自抑地干呕了一声。
门外顾嬷嬷不知怎么耳尖听见,立即大声问道:“姨娘无事吧?”
吴眉笑道:“无事,这是排毒,是好事,不必担心。”
顾嬷嬷笑道:“那就好!我们姨娘身子弱,还请吴姨娘手轻些!”
吴眉高声道:“我知道。”
沈梦心掏出手帕,将蛋糕包起来放在膝头,低头想了一会儿,对青枝道:“我会帮你试试看还能不能进去那暗室。你以后还能再来找我吗?”
空气中有了几秒静默,“这次来是乔装打扮卖东西,总这样恐怕不行,但你有事可以找吴姨娘带信。快把蛋糕吃光,被人发现要疑心的。”
沈梦心解开手帕,几口把芝士蛋糕吃掉了。
话没说几句,顾嬷嬷又在外催起来。
青枝气起来,骂道:“催个屁啊催!”
沈梦心苍白着脸没说话,倒是吴眉道:“王爷好像不喜沈姨娘单独和人一块儿,顾嬷嬷也没办法。”
青枝奇道:“别的姨娘不气?”
宅斗呢?!宅斗起来鸡飞狗跳,沈梦心逃出去的机会也多些啊!
吴眉想了想:“除了曹姨娘偶尔抱怨几句,没人说什么。”
……仁王后宅真是井井有条。
顾嬷嬷走过来门边,又走开。
吴眉叹息一声:“沈姨娘,你该去了。”
沈梦心点点头,起身理了理衣服,转身对青枝笑了一笑,看她又藏到床背后,这才开门出去了。
青枝躲在床后面,突然非常气愤周国太含蓄了,她都不能给小仙女一个鼓励的拥抱。
沈梦心走后,老嬷嬷趁人不注意,慢慢将青枝带了出去。
这一趟进王府,难以置信的顺利。
沈梦心回到房中,使女们正要退出去,她突然叫住离她最近那一个:“我想吃糖葫芦,你去买。”
那使女是小蝶走后才来这里伺候的,一向以为沈姨娘安静,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对下人提要求,忙奉承答应下来,急急忙忙拿了出门条子,赶着进城买糖葫芦去了。
顾嬷嬷使了个眼色,她的侄女不声不响出门,去书房将这事告诉了长宁。
仁王回来,从长宁那里听见此事。
他很高兴沈梦心终于恢复了一点点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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