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楚子善见楚昊半晌不说话,扯着他的宽袖,:「您,是有何为难之事吗?」
楚昊苦笑,:「关于这墨家子势必要想起一些我不愿提及的话题,想想,现在老夫无官一身清,到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祖父,您……为了我把虎符交出去了?」
楚子善眨巴着美眸,委屈巴巴的看着神情黯然的祖父。
楚昊点头,幽长的一声叹息:「交了,从此也就安心了。」
楚子善弯身枕在祖父的宽厚的肩膀上,诺诺的道:「祖父,您这么做是对的,我知您不是贪恋权力,只是想守住与安国公的诺言,此生为守护大夏而活,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这份守护也要看君主的心意,他不愿你守,我们身为臣子也只能放手。」
楚昊昂起头,一行泪划下他的脸庞,好一会儿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如今的大夏即使我守得住所有外敌,可内里因朝政不善早已千疮百孔,这就好似坚固的核桃,内里却已被蛀虫腐蚀空了,看着这样的大夏,我空有匹夫之勇却力没一点办法,这样的大夏早晚要亡国,无能为力的我心好似在火上炙烤。」
楚子善轻抚着祖父的胳膊,柔声道:「您早看到大夏的衰败,只凭一颗忠心想竭尽所能的挽回些什么,也是自欺欺人的不愿面对现实。」
「所以,你故意那么高调的杀王智,为的就是给皇上一个借口,为了让祖父看清楚皇上对楚家的杀心,为了让祖父彻底对大夏王朝失望。」
楚子善坐直身子,娇怯怯的看着祖父,:「什么都瞒不过您,您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还抱着一颗愚忠的心,您再这样下去,代价将是我楚家满门被屠灭。」
「不会了,我已把虎符交出去了,不日我就带着家人回老家去……」
「祖父,您以为交了虎符,皇上会念楚家的功劳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楚昊拉着孙女的手,满眼苍凉:「不管怎样,子善你要记得,楚家人不能反。」
楚子善微仰头,咬着红唇苦笑,:「祖父,我只能答应您,若皇上真念及楚家对大夏的功劳,放我楚家人回老家,我此生绝不反,否则,我必会为守护家人而战。」
楚昊低下头,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悲愤。
他为大夏戎马一生,却得不到君王的诚心以待,连他的家人都不被善待,怎么不叫心寒。
可他向安国公发过誓,人贵为守信重义,即使身死也绝不可违背这个诺言。
「刚说到墨家子,您就犹犹豫豫的,还劝说我不可反上来了,难不成,这墨家子可定大夏乾坤不成?」
楚子善扯着楚昊的宽大的袍袖晃来晃去。
楚昊抚去她的手,又是一声怅然叹息,明亮的眸中似有一丝决然,:「昨日我从御书房出来险些摔倒,墨枭过来扶了我一把,我看到……」
楚子善听得祖父的话莫名其妙,见其又欲言又止,着急的问:「哎呀,您到是快说啊,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墨枭手腕上有道伤痕,那痕……」
他拿起楚子善的手,点着她手腕上的玉镯,:「那伤痕象极了错开乾坤镯留下的伤疤。」
「墨枭带过乾坤镯,这怎么可能?」
楚子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墨枭,他姓墨,此墨就是墨家的墨吗?
墨枭是黑家子传人,这可能吗?
「他可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内官,墨家巨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传承人成为一个阉人。祖父,您为何认定墨枭是墨家子,您知道些什么?」
「你曾问过我先帝后之死,那是我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世人都说我楚昊一生忠胆仁义,这话我却不敢认的。因为,当年我已预见先帝后之死,却没有出手阻拦,成了逆贼的帮凶。」
「您怎么就成了帮凶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昊摇头,苍老手面容上尽是懊悔与愧疚。
「二十年前,大长公主与先帝后去邻国接蓝玉公主回国,我带军保护。
离开京都我才发现,庆王也暗中同行。
庆王就是当今皇上,那时他是皇子中战功最多的皇子,然老先帝喜欢仁慈善良的先帝,最终把皇位传给了先帝,这让庆王非常愤怒。
野心勃勃的庆王暗中结党,用尽心思在无子嗣的大长公主当孝子贤孙,蛊惑的大长公主听信了他的话,以为先帝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更是性子懦弱不配做一国之君。
大长公主本就不满先帝为皇后,不设后宫,不能繁衍更多皇家子嗣,那一阵皇后身体不适,皇上担心的竟多日不上朝,衣不解带的陪伴照顾着皇后。
看着被耽搁的朝政,大长公主终于下定决心,另立新君。
可另立新君哪那么容易,庆王便出主意,用先帝后的心结以远嫁蓝玉公主为局骗先帝后离宫,到远离京都的偏僻处逼着先帝写下神位诏书,然后就把先帝后软禁在个小山庄里。
大长公主想先帝爱美人不爱江山,那便让二人过上民间小夫妻的幸福日子,然后让杀伐果断的庆王为帝,这是一举两得的局。
没想到,庆王逼迫先帝的手段极为残暴,更无耻下流,导致先帝后双双投湖惨死,大长公主气愤之极,可一切已晚。
回到京都经过一番波折后,庆王如愿成为新帝,在发出诏书的第二天,庆王遭到了刺杀,三天后他带着重伤登基。
他命我追查此事,我查出刺杀他的人是墨家。
庆王盛怒之下,亲自带军去围剿墨家,这一次我,又在其中。
墨家就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山寨里,整个山寨几乎被屠灭,鲜血染红了山谷。
我听到一个孩子的叫声,过去看到一个兵士正在用力扯孩子手腕上的镯子,我喝止了那兵士。
我不忍看四五岁的孩子命丧屠刀之下,带他藏进小木屋里,为他清理伤口时,那个镯子已深深扎进他的皮肉里,怎么拿都拿不下来,我只能简单为他清伤,告诉他躲在这里不要动。
我想着等皇上走了,我再折返回去把孩子带回来,可当我去找那孩子时,人已不见了。」
楚子善问:「那个孩子就是墨枭?您确定吗?」
「当年孩子手腕上的伤痕形态我记得很清楚,和墨枭手上的一样,应该就是墨家山寨的那个孩子。」
「墨枭成了宫中内官,必是后来被皇上发现带回了宫中,墨家人遍布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隐藏的很深,不是屠一个山寨就能杀尽的,把墨家巨子传人禁锢在身边,到是最好的屏障。」
楚子善摩挲着手腕上的乾坤镯:「墨枭的镯子被取下来,应该在皇上的手上,怎么可能留落在顾以墨的手上,辗转到我的手上?」
「那便是一对。」楚昊道。
「这镯子可号令墨家,皇上会不知道吗?」
楚子善紧皱着眉头,心中揣测着,顾以墨说这镯子是他母亲之物,难道,他的母亲是墨家人,能拥有这个镯子的人必是墨家巨子最为亲近之人,比如,兄弟姐妹!
墨家人查出至亲是被皇上杀死的,便去刺杀皇上报仇,结果被皇上围剿了老巢,失了孩子和另一只乾坤镯。
若顾以墨说的是真的,他和墨枭很可能是表兄弟。
这些猜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墨枭是墨家人,那皇上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个消息,简直不要太好。
马车停下,楚子善扶着楚昊正要下马车,便隐隐听到悲戚的哭声,她的心猛的一紧。
她扬手打开车帘,就看到坐在门庭下哭的盛夏。
「哭什么,出了什么事?」
「姑娘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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