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太华山深处,缙黎和姬桓走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里,前方还有两个老人家手心浮着火,探着脚下的法阵。
昨日,姬桓直言问两个老头,这八座山中是否镇着什么,然而他二人只说不知。
“这一部分的墨迹已经消散,你问的这八座山,还有这把剑的渊源,我们未曾听说过。”
说出这话的时候,伯阳一脸认真。
姬桓转头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也不怎么相信,便又问道,“实不相瞒,我们在南岳霍山也进去过一个空荡荡的祭坛,而且——”
他摸着剑身上的字,“我记得当时拿到这把剑的时候,您说过太华山里也有一个祭坛,那这个祭坛,是否和玉册所记载的五岳有关联?”
司巫偃笑眯眯的收起玉册,“不管怎么样,时过境迁,这玉册也不过是个古老的记载罢了,远到不了什么天彻地陷的地步,别担心啦。”
伯阳看了老友一样,也说道,“如今这事情语焉不详,上古之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因为这种事连累他人,实则不是君子所为。”
他又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先送归婵姑娘回卫地吧。”
知道眼下无法在两个老人家嘴里问出什么了,缙黎和姬桓对视一眼,转身打算回去收拾行囊。
然而伯阳却叫住两人,“你二人恐怕不能送归婵姑娘去了,你们需得随我去山里走一遭。”
嬴世本就是听说司巫偃病了,才来此地,眼下老头也好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于是他对归婵说道,“我刚好要去找子瑶姑娘复命请罪,姑娘要是不嫌弃,便由在下送你回去吧。”
“啊?”归婵愣在原地,瞄了一眼缙黎,不知该如何作答。
嬴世的身手她是放心的,但这人平日里大大咧咧,又嗜酒如命,加上霍山一事,归婵有些担心跟他一道,会不会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见状,风隐看向归婵,“我也陪你们一道去吧。”
虽然风隐遵祖训要与他们同行,但主人家有事,他也不好一个人留在这里。
于是乎,将他们三人送走后,缙黎与姬桓就进了太华山。
也不知道归婵现在走到哪了?
脑子里想着别的事,缙黎就没注意看路,一门心思往前走,不小心撞在司巫偃的后背上。
司巫偃回头看了看他,嘿嘿地笑起来。
“小子,不用这般魂不守舍,你要是真看上了那姑娘,回头让你家少主做媒,为你纳采便是。虽然你目前只是虎贲家臣,但她归氏一族也没落了,谈不上什么门楣般配的问题。”
缙黎虽然知道他有窥人心思的本事,但这突然被戳穿,一时间也有些语无伦次,“可别可别,太祝公您可真是……”
“你要还是担心什么门当户对的问题,大不了再立几个功,放心啦!”
说完缙黎,这老太祝眼睛一转,落到了姬桓身上,“话说子昭是不是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你们虎贲氏人丁凋零,可得抓紧了。”
这话一出口,只见伯阳竟然也跟着点了点头。
果然,老一辈的人在某些话题上的看法总是能出奇的一致。
姬桓听完只是稍微看了看司巫偃,便继续往前走。
“嘿!”见他默不作声,司巫偃一愣,快步走到他旁边,“该不会你也喜欢归婵姑娘?也是,这丫头虽比不得王后,但论及才貌,也是世间少有……”
说罢,对缙黎摇摇头,“若真如此,你小子就不可妄想了,世间岂有臣子与君上争美之事?”
尽管知道这老头一天天没个正型,但缙黎心里还是咯噔一声,“少主你……”
姬桓无奈的叹了口气,“太祝公,子昭现在只以国事为重。”
“国事?”司巫偃的木杖用力地杵了两下地面,“你小子若真是为了国事,就该去成周或者宗周,老老实实继承你的虎臣之位,而不是跟着我们两个糟老头子来深山找什么狗屁祭坛!”
缙黎扯了扯嘴角,“因为玉册中提到了骊山。”
“正是。”姬桓点头,看着司巫偃,“骊山之事,我与缙黎亲眼所见,那怪物举手之间摧枯拉朽,山崩石飞,树木摧倾。如果玉册中所言为真,那,这才是真正关乎天下安危的事。”
他向司巫偃拱手道,“我既是周天子的虎士,要守卫的便是周王室的天下,王后既然将天下安危托付于我,我自然是要以天下安危为重。”
伯阳摇头笑道,“这小子现在说起话来,跟他老子的口气真是一模一样……”
听了这话,司巫偃也没心情再打趣这两个孩子,只是开始嚷嚷饿,于是几人在途中找了个地方稍作休息。
缙黎把周围照得透亮,不至于有蛇虫出没。
“周公玉册上的内容,二位尊长怕是有所保留,并未全部告知。”姬桓突然开口,向两个老人家拱手。
“我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曾有一次护卫天子去晋国主持盟会,那次盟会之地,就在霍太山附近。两位尊长若是知道些什么,还望告知。”
他又想了想,“何况,周公的玉册中,也提到了霍太山的名字,怕不是巧合吧?”
“嗯……”司巫偃捻着胡子,看了一眼伯阳。
伯阳叹了口气,良久,“你有所不知,这霍太山与我周人大有渊源,那日之所以没跟你们讲,是因为此事太过机密。”
“这事儿还有反转?”缙黎绑好火把,看向伯阳。
“这还得从武王伐纣讲起……你们可知,当年武王率军与纣王战于牧野,双方兵力悬殊,商人士兵因为纣王暴虐,前途倒戈,当即冲散了自己的阵型,是我军大胜。”
缙黎和姬桓一起点了点头,“书中都是这么写的。”
司巫偃看着他俩,挑起眉,蘸了点儿酒弹到空中,铺出当时的场景。
点酒作画栩栩如生,缙黎咂舌,心想这讲课还带配动画,不错。
等画面显现完全,伯阳继续道,“但实际上,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纣王并非是恶贯满盈的暴君,史册中的恶言,也多是后人不断往上堆砌。”
“商纣并非至暴至虐,武王也并非至仁至善……何况战场之上,敌我双方军力悬殊,纣王的军队又怎么可能做出倒戈相向之举呢?”
姬桓听见伯阳这么说,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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