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大汉怒目圆睁,他没想到宋德竟没能在那人手上走过一个回合,更没想到此人光天化日便敢杀人。他既然没能护住宋德,那他就要送眼前人去见宋德。
他要动手,可有人不让他动手。
一杆长幡横架在他身前两寸,无论他如何辗转腾挪,这杆长幡依然在他身前两寸,压制的他竟无法起身。
大汉恶狠狠地盯向长幡的主人,一个身着灰布长袍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见大汉盯着自己,少年笑吟吟道:“命由天定,其数依理。这老蝙蝠作恶多端,命中固有此一劫,躲得过尚可延年,躲不过万事皆休。”
大汉沉吟片刻开口:“徐半仙是你什么人。”
少年笑道:“正是家师。”
“他也在这?”
“不在,他已经死了。”
“他怎么死的。”
“心痒难耐,给自己算了一卦,这便死了。”算命者不可算己,众人皆知。
这次回答完,少年并未给大汉再度问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头曾许你一个承诺,下次见面他会替你挡一次灾。”随即将长幡搁到座椅上。
“不过他都死了,你不会指望我替老头了了这段因果吧,身死运消,这就是命,吴老大,你得认。”少年悠然开口。
见事情有些转机,白衣书生连忙开口:“小道长——”只是话刚开口,一枚飞来的铜钱“啪”地打在了他的嘴巴上,硬生生打落了他两颗门牙,满口鲜血。
吴老大拦住了想要冲上去的胖子,神情择人而噬:“你是什么意思。”
小道士随意摆了摆手,依然随意:“这里没他李元白说话的份。”
吴老大握紧了拳头:“他是我兄弟。”
小道士随意弹了弹指尖的灰,满不在乎:“你面子也没多大。”
他端坐起身子,平静的看着以手捂口的书生:“落第三次还不肯认命?总以为自己天纵才情,命途多舛,其实无非是井底之蛙罢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不是你,你们几人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这一句点燃了剩下几人的怒火,三人的攻击纷至沓来,互相补上对方的招式空挡,竟使出一套上等的合击功夫,。巨锤横冲直撞,重拳招招夺命,环刃伺机而动,三者配合炉火纯青,织就一张天罗地网,将道士笼罩其中。
猎人捕猎的第一课就是要将网织的够密,让被捕的猎物无法挣脱。
但是年老的猎人都知道,捕猎的第一原则是选好对象,并不是所有动物都是猎物。
失去理智的三人就忽略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终让他们失去性命。
“砰!”“咣!”“嘶啦——”端坐的少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刺出长幡,幡杆先后与锤,拳,环交锋,竟是同时将三者荡了开来。架开三人攻击后少年变刺为扫,三人来不及回防,竟是被这一杆统统打翻在地,无力再起。与此同时一枚铜钱激旋至李元白心窝,把他打的昏死过去。
这战局来的快去的也快,旁观的商天明紧了紧手中的剑,看着道士那张比他还年轻些许的脸,脸色阴晴不定,不过终是什么也没说,默默拿起了手中的酒杯,闷了一大口。
“怎么回事!你怎么就站着看着!”听到声响的客栈老板怒冲冲地从后厨跑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了何去的肩膀上。
这一巴掌让客栈众食客瞪大了双眼,开始他们或许认不出来,但是之前那一拳已经彰显了他的身份,江湖上能一拳轰杀宋德的人不多,这个年纪,这个模样的人只有一个,何去。
所有见过何去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一个,普通。与他相熟的人则还会加上一个字,硬。外功硬,拳法硬,脾气更硬。他能因为纵横帮一位堂主对他的一句侮辱便挑了整个纵横帮,若不是纵横帮的老帮主“怒刀镇海”关怒靠一手镇海刀法和何去硬拼百余招,最后靠压箱底的杀招强压了何去一线,整个纵横帮的招牌都将被何去毁了去。不过关老爷子本是豪放之人,他听闻事情始末后勃然大怒,下令将那个惹事的堂主绑了来给何去磕头,并亲自敬茶赔罪,两人相谈甚欢。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有人能随便拍他肩膀,还用近乎质问的语气和他说话?这时酒馆里的众人才有空仔细打量店老板的模样,身高七尺,三十余岁,圆脸上总挂着一团和气的笑容,眉目和善,眉心有一点红痣,身材看着微微发福,皮肤却是莹白如玉,比一般的女子还要娇嫩,整个人如同一尊弥勒佛一般。江湖上还有这么个人?众人皆窃窃私语。
无聊的在盘子中数花生米的小道士又开口了;“请神易,送神难,三文铜钱可买命,百两黄金未足息。这家酒楼的蔡老板你们未必认识,但“三钱妙手”成神医的名号你们应该都听过吧。”
这话无疑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连何去那石头一般的脸上都浮现了一丝笑容:“老蔡,这下你装不了咯。”言语中带着隐隐的兴灾惹祸。
蔡掌柜倒是表现的毫不在乎:“徐半鬼的徒弟,这没甚奇怪的。”他矛头依然直指何去:“我让你帮我看着场子,你就这么给我做事的?”
何去不为所动:“那小道士的手比我想的要黑。更何况这几个货色,打了也就打了。”
蔡掌柜气的牙痒痒:“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随即叫人来把四人一尸拖了下去,然后用手指着小道士“你和我去二楼。”
面对近乎蛮横的命令小道士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收拾好东西跟着两人上楼。三人上楼,蔡老板突然回身,脸上不复之前的笑容,不怒自威:“今天在座的各位酒菜我请了,到了外面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我成某人给你们这个面子,也希望各位别不要面子。”说完话,丝毫不顾一楼众人脸色阴晴不定,带着身后两人便进入了包间。
商天明刚刚出了个大糗,自然是不敢再次出头,他悄悄地问向对坐着的傲雪仙子周清诺:“三钱妙手竟有如此威势?”言语中透露出难以置信。周清诺眉眼低垂,似乎再想着什么,但还是回答了商天明的疑问:“只要他心情好,三文钱就可以请动他杀人或是救人。事成之后会欠他一个人情,大小他心里有杆秤。这人精通医理,生死人,肉白骨,所求者甚众,欠他人情之人也不知几何。”说罢她一双美眸看向商天明劝道:“此人不可得罪。”商天明微微点头。
那边三人一进屋子,蔡老板就没好气地对小道士说:“你姓甚名谁,徐老鬼他人呢。”
小道士不复之前的懒散,有板有眼地对蔡老板鞠了个躬:“小道姓吴,单名一个对字。老头死前说还欠你一个人情,让我帮他鞠一躬表示歉意,至于还,死人是还不了了,您还是等下辈子吧。”
蔡老板皱起了眉头:“他真死了”
“如假包换。”
“谁能杀他?”
“他自己能杀他。”
蔡老板背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他死前留下了什么。”
吴对摇了摇头:“老头死的挺开心的,他说他看够了,走够了,最后也闹够了,该死,不死麻烦大了。之后他乐滋滋地拿出器物给自己算了一卦,整个人便含笑九泉了。”
蔡老板捕捉到了一个字眼:“闹?他闹啥了?”
吴对依然摇头:“不知道,这些年里也就是和他一路走一路看。没感觉他做了什么。”
蔡老板看着颇为苦恼,他敲了敲自己太阳穴,感觉那里似乎隐隐作痛,于是他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那五个小鬼又是怎么回事?”
一直老神在在的何去开口了:“他们和潜龙剑商天明打起来,我便把宋德杀了。”
吴对紧接着说:“之后他们似乎不肯罢休,便顺手而为。也当是给成叔的见面礼。”
蔡老板撇了撇嘴角:“这油嘴滑舌倒是和那老鬼学的挺像。不过老何你刚刚说的是大雪山的那位潜龙剑?五鬼来了,他也来了?看来这事终是按不下去。”
吴对则是一脸笑意:“秦皇兵库重现天日,难免会引起异动。那五鬼功法本就是机缘之下方才得来,听闻此事如何不肯前来撞撞运气?那大雪山更是休提,练个剑练的不知所谓,竟走上一条习天下剑意融于己身的歪道。有的柔有的刚,有的锐意有的缠绵,什么都看什么都学,他们这柄剑迟早折在自己手里。”言语间对这两路人马颇为轻蔑。
蔡老板听的好笑:“那五鬼尚且不谈,雪山剑派可是西北最为苦寒之地传承数百年的剑派,在你口中竟是一文不值?”
吴对倒也洒脱,权当没听到蔡老板隐含的劝告之意:“在下面看了那潜龙剑的出手,我的心里便已有定数了,前面几下重式不重意,后面一剑却又是锐意有余变化不足。没有哪个门派的剑是这样的。不过这条潜龙也是时候出来露露头了,不然就他这性子非得被憋死不可。”
蔡老板对此颇感无奈,何去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难得看到这个老狗吃瘪,而且你这小伙有甚说甚,好!对我胃口!”说罢便随手拎起两个酒坛子,将一坛扔向吴对,自顾自的就另一坛喝了起来。
吴对接过酒坛,二话不说也是开始豪饮。蔡老板看着身边两个人居然就对着饮了起来,一阵咬牙切齿:“都给我放下!你们既然都在这给我逞英雄,那便陪我往秦皇兵库走一遭!”
两人无可无不可点头应下。对此蔡老板十分满意,他随后便询问二人剩下那几个小鬼如何处置。
吴对眼睛微眯:“烦请成叔将吴老大和丽娘请来房内一叙。”
很快两人就被人拖进了房间,吴老大紧闭双眼,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而身边的丽娘则是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惹人怜惜。
吴对笑道:“说说看,谁让你们来的。”
吴老大一言不发,丽娘欲语还休。
吴对抛了抛手中的铜钱:“也罢,他在你肯定不说。”手指一弹,铜钱直中吴老大心窝,吴老大脑袋一歪,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吴对笑道。
见此丽娘心凉了大半,老老实实地伏在地上泣声道:“奴家知道的并不算清楚,这事是元白他和大哥商议后定下来的,只说我们在九月底前赶到晋安府,从兵库里取出一物便可保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其余的我便不知晓了。”
何去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敢胡言论语。”
丽娘将身子付的更低了,用力的磕着头:“奴家万不敢在此放肆,李元白他确是如此说的。”
何去依然不信,只是观其神情不似作伪,道士掌柜亦是沉思无话,索性抛去自身疑惑:“你二人怎么说?”
蔡掌柜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就见丽娘的脖颈处插入一根银针,已没了呼吸:“她没说谎,她就知道这些。”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一遭却是非走不可了。”
随即蔡掌柜叫来两个下人嘱咐几句,便带着两人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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