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依旧保持着平王东迁时的样子,除了更加斑驳破旧的城墙,破败的房舍,没有一丝变化。
城门大开,寥寥无几进出洛阳的人也都慢慢吞吞,守城士兵百无聊赖地在聊天打发时光,城头旗帜耷拉着。
秦王车架辚辚驶来,守城士兵缓缓起身列队迎接。
上将军甘茂和年轻的将军在队伍的最前边。
一名侍卫来到甘茂面前,叫停了队伍。
秦王很生气,脸色黑得都不反光了,一旁的苏厉心里却明镜似的。
“老太师!”秦王一声怒喝。
“老臣在,老臣在!”颜率骑着一匹驽马慢慢来到秦王车架前,看着一摇一摆地老头子,苏厉很是担心秦王把颜率从马上吹下去。
“大王何事?”颜率气喘吁吁。
“小天子为何不出城迎接寡人?”
“天子乃诸侯共主,按周礼自当在大殿等候秦王。”苏厉吃了一惊,这老头子还是有点骨头的呀。
“哼!天下共主?就凭这?”秦王手指衰败的王城,满脸鄙视。
老太师浑身哆嗦起来,颤颤巍巍感觉随时都会倒下。
“赶紧让天子出城迎接寡人,如若不然,寡人必将踏破洛阳城,到时候可别怪寡人心狠!”
老太师已经气得说不上话来,脸色紫涨,一旁的侍者赶紧上前扶着。
玛德!哥哥我最看不惯欺负老年人了,一副暴发户嘴脸!
“秦王稍待,小子有话说。”苏厉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秦王。
“嗯?”秦王乜斜看着苏厉,看得苏厉又是一阵哆嗦,“怎么,你又想替这老头说话?是不是觉着寡人不会杀你啊?”
苏厉呵呵一笑,“秦王威武!堂堂大国风范,怎会对一个小孩子如此残忍呢?嘿嘿!”
秦王冷哼一声,没有再恐吓苏厉,“说说看!”
“是这样的,小子有个兄长,身强力壮。家有一老仆,侍奉家族多年,如今年老无筋力,这位兄长看老仆不顺眼,几次三番想将老仆赶出家门。奈何老仆很得其他兄弟爱戴,兄长所为很快引起众兄弟不满,大家合伙将这位兄长揍了个鼻青脸肿,之后这位兄长再也不敢欺负老仆了。我就想,这兄长也真是的,你又打不过众兄弟,何苦犯众怒?不如苦练本领,等到能一人独挑众兄弟之时再亮剑不是更好吗?”
“呵呵,你家兄长不少啊,只是不知此兄长与彼兄长是否同一人呢?”秦王脸色有些难看。
“是否同一人无关紧要吧。”说实话,苏厉还是很紧张的,就怕这位无头脑恼羞成怒把自己咔嚓了。
“哼哼,果然牙尖嘴利!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寡人就暂且不为难他们了。入城!”
“秦王果然泱泱大国风范,小子佩服!”
“寡人还不需要一个小孩子来奉承,一边呆着去!”
苏厉长舒一口气,玛德,太刺激了!
一旁的老太师颜率也平复下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苏厉,前方引路去了。
数百年风雨沧桑,当年周公姬旦奉武王之命营建宗周洛阳,宫殿层叠有致,富丽堂皇。
现如今辉煌早已不再,宫殿破败失修,殿前广场杂草丛生,唯九口大鼎伫立在广场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偶尔会有侍者匆匆经过,看都不看一眼。
苍老而荒凉的大殿内,少年周天子坐在案前,心神不宁。
正殿广场上,秦军队伍严整,铠甲明亮。早有侍者前去请天子出来接见秦王。
秦王一脸的不耐烦,坐在轺车之上东张西望,目光在九个大鼎之间游移不定。
苏厉望着这残缺与荒凉,不由得内心慨叹,可谓是其兴也礼,其亡也礼。
这样的大周还有救吗?
不多久,一身华服的天子款款走出了大殿。秦王不自觉地坐端庄了些,但还是没有下车。
天子虽然继位已经八年,却只有十几岁的年龄。苏厉伸长脖子看向天子,天子虽则年轻,俊秀的脸上仍残留着稚嫩,但在威势逼人的秦王面前,却显得从容不迫。
苏厉不禁暗叹,真是可惜了,这等君王若生在其余六国的任何一国,国家都有可能中兴,但唯独生在大周不行。
周天子拱手向秦王示礼,“秦王远道而来,本王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紧抿着的嘴角昭示了周天子此刻的隐忍和屈辱。
“哈哈哈,天子!哈哈哈!”秦王莫名的狂笑,声音响彻了古老的王城。
身形一闪,秦王提着苏厉跳下轺车,众人这才看到车上原来还有个小孩儿。
天子也注意到了苏厉,眼中满是疑惑,秦王怎么带着个小孩儿?
苏厉迎着天子的目光,缓缓上前行礼,“洛阳苏厉参见我王!”
“洛阳?苏厉?”天子更加疑惑了,大周子民如何在秦王的轺车上?苏厉,这名字有些熟悉啊。苏姓,洛阳人,莫非...?
天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苏家三兄弟,苏秦、苏代在齐国和燕国之间游走,苏家这是打算让苏厉去秦国吗?
天子内心凄然,我大周子民竟不为我效力,为何,为何?
“我来看看九鼎!”秦王不顾天子,自顾自地在九个大鼎之间游走起来,不时伸手摸摸,自言自语。
“这个象征我大秦的鼎我带走了!”秦王回首对着周天子说道。
天子面色苍白,嘴唇紧要,手紧攥着,不言不语。
上将军甘茂笑呵呵出列,高声喊道:“来十个人,和我一起将鼎抬走!”
“无需这么麻烦,孟说,来!”秦王制止了甘茂,将随行的大力士喊了出来。
“大王可是要比试力气?”这孟说个子极高,比之秦王还要高出一头,一身腱子肉,典型的四肢发达。
“哈哈,对!”秦王指着其中一个鼎说:“和寡人比试比试,看谁能搬动这大鼎!”
“遵命!”孟说舒展着身体选择了离秦王最近的一个鼎。
秦军年轻的将军眉头微皱,似是有些担忧。
苏厉摇摇头暗叹,唉!该来的总是要来,看来自己的出现还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秦王终于还是要送人头了!
“开始,嗨!”秦王蹲了个马步,双手环抱大鼎开始发力,轰隆隆!重达千斤的大鼎在伫立了数百年后开始第一次活动。
“嗨!”秦王继续发力,深埋地下的鼎脚重见天日。
那边孟说只把鼎脚拔出地面就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摊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现在大家目光都集中在了秦王身上。只见秦王继续将鼎往上抱。这时秦王脸上、胳膊上、腿上条条青筋暴起,腿堪堪直立,显然也是到了极限。
周围观看的人都紧张到了手心出汗。秦王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鼎举起。他不甘心呐,这时,秦王内心有个声音引诱着他,一定要他把鼎举起来。
“嗨~~~!”秦王突然发力,一口气把鼎抛到了与头齐平,然后左手住鼎脚,右手扶住鼎身,顺势一举,大鼎被秦王举到了头顶!
众人都惊呆了,这气力前无古人啊,堪称神力,无可匹敌!
甘茂最先清醒过来,准备鼓掌叫好。
就在这时,年轻的将军突然从队伍中冲出,飞向秦王。原来他发现秦王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持久,必须加以援手,否则秦王将有性命之危。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得咔的一声,就见秦王左腿膑骨处现出骨折的痕迹,鲜血瞬间染红衣袍。
秦王脸上极度痛苦,猛然间嘴里喷出一股血箭,淋到了大鼎上,宛如严冬里盛开的梅花,身体倾斜向地面倒去,先慢后快,最后是是大鼎轰隆落地之声,不见了秦王的身影。
苏厉一声长叹,人头送到。
局势紧张了!弄不好就是一堆人头。
真是耍彪一时爽,耍完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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