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季怀忧来追吕翠兰这个白阳刺客,当然要带上官府的人,而他认识的,肯听信他的话语的,也只有这位因为护送魏春来而认识的忠义侯了。
更何况,这位忠义侯还是负责护卫宫廷的玄戈卫首领呢。只要有白阳刺客的蛛丝马迹,他就不可能放过,要是能捉住刺客,就算对忠义侯来说,也是天大的功劳,说不定陛下一个高兴,爵位就能世袭罔替了呢!
魏传礼胆敢一人追上来,一方面自然是不想分功给其他同僚,另一方面,自然是对自己的武力极为自信。
宽泛点说,魏传礼也可以算是修士,只是不像传统修士修内丹,他修的是外丹道。
换言之,这位忠义侯的武力高低,很大程度上并不取决于他的个人武艺,而是取决于他获得的外丹。
季怀忧感受到的强大气势,与其说来自于魏传礼,倒不如说来自于魏传礼腹中的一颗金丹。
这颗金丹名为太乙含真绛陵垂壁吐耀丹,吞服入腹,再以秘法炼化,便如同在丹田内接了一个高能电池,本来只是练气境界的武道宗师,从真气总量和质量上就都能达到阴神标准,若是与金丹的同步率高,输出效率甚至能达到假丹水平。
当然,这种外丹,战斗之后并不能靠吐纳恢复能量,只能靠吞食特制的补气丹药才能补充能源。
届时,补气丹药会在腹中,如行星绕日,被金丹的引力捕获,吞食转化为可用的真气。
而以忠义侯腹中的太乙含真绛陵垂壁吐耀丹来说,魏传礼最大输出功率虽然比不上假丹修士,却也能媲美阴神三重的炼罡修士了。
对此,吕翠兰回以不屑的笑,“不过是外道之力,何足挂齿。想要我束手就擒,至少也要来一个还丹真人!”
话虽如此说,吕翠兰实际上已经高度警惕,随时准备应对对面攻过来的雷霆一击。
然而她全身戒备,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攻击,而是一句话。
“你是怎么闯进紫宸宫的?”魏传礼自露面之时,就一直皱着眉头,眉心的刻痕仿佛是第三只眼。
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只要抓住女刺客,还要堵上紫宸宫的漏洞。
对于他的问题,吕翠兰依旧是冷笑,“我不需要闯进去,那个狗皇帝自然会请我进去。”
果然如此……魏传礼叹息一声,有些心累。作为玄戈卫将军,他的职责是守护宫廷,或者更准确些,守卫国主。然而国主在进行一些娱乐活动时,自然不可能告诉他。
心中还在思索着,到底是哪个内侍把女刺客带入宫门,魏传礼已经开始动作。
只见他双目微眯,反手握刀,高举过头,刀尖却斜向下,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尾指并拢,成爪形,如同鸷鸟伸出利爪、探出尖喙。
这个怪异的动作从刀法来说,颇为怪异,但在魏传礼摆出这个姿势后,一股尖锐锋利的气势却笼罩着吕翠兰。
吕翠兰胆敢到京师行刺,自然对这些外丹将军们有所了解。
坤国十六卫普遍修行三皇宗传下的《阴符经三皇玉诀》,当然只是这门法诀的简化版,又名《阴符七术》,而且坤国十六卫中,也只有郎将以上才能凭功勋传授全本。
《阴符七术》中,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是修行法,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蓍则是战法。
此刻,魏传礼使用的就是“散势法鸷鸟”中的法门。
这篇法门讲述的是,如何利用自身气势削弱敌人,乃至击倒敌人。
孙子兵法曰: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故曰:形者势之积,势者形之崇;形者势之结,势者形之从。
在传授法诀时,那位三皇宗的修士更是直接说:“势者,适也。适之则生,逆之则危;得之则强,失之则弱。”
魏传礼在使出散势法鸷鸟后,自身气机就巧妙地与周遭天地相连,当然,因为他没有足够的资质、悟性,无法感应天地元气,实际上他是通过向外界散布自身真气,来与天地元气相接。
“势”是将至未至的潜能,在魏传礼主动外溢真气时,他的“势”的总量并未下降,只是由自身转移至外界,形成一种压迫。
而在他主动“散势”时,处在他的气势压迫下,吕翠兰的气势则被分散开,被动“散势”。
如此一来,魏传礼接下来的一刀,就如同以高击下,既是借天地之势而为,也就是以大势压小势。
哪怕一颗小石子,只要从高处落下(无其他特殊因素影响),积蓄的重力势能也使它足以击破任何盔甲。
在吕翠兰的感应中,魏传礼就像是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旦喷发,灰烬遮天蔽日,熔岩无物不焚,又如同一尊盖世魔神,头顶碧霄,脚踏幽冥。
她知道这是气势压迫下的错觉,魏传礼这一招已经有重伤乃至杀死她的可能。
但她并不打算提前攻击,阻止魏传礼积蓄气势。只因她明白,势不可盈,盈不可久。
遑论魏传蓄势的法子是最愚笨、最耗费功力的那种。等到魏传礼气势到达顶点,也就是他真气消耗到极点的时候,吕翠兰也就有了击败他的更大把握。
说白了,正面硬拼,吕翠兰的真气修为是比不过魏传礼的金丹外挂的。毕竟,她的真气来自于苦修,对手的真气来自于嗑药。
在魏传礼的气势下,风声萧萧,吕翠兰的衣袂猎猎作响,鬓发凌乱,她也无暇去撩到耳后,只是紧紧注释着魏传礼,感应着他身上散发的越发恐怖的气势。
若是只有魏传礼一人,吕翠兰大可遁身逃离,但还有那个不知何门何派的阴神修士在旁,她若掐诀施法,便会被季怀忧攻击打断,届时魏传礼乘势一击,不死也是重伤。
对了,那个可恶的家伙呢?
意识到季怀忧消失在她的感应范围,吕翠兰心中一惊,她当然不会认为季怀忧是觉得胜券在握,放心走人,季怀忧一定隐遁在一旁,随时准备偷袭。
被蒙蔽的灵觉感应在她意识到季怀忧的消失后也终于上线,除了被气势压迫带来的威胁感,另一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也在她后脑玉枕穴、后心等处游离不定。
她这一惊,本是与魏传礼对峙的气势也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散势法鸷鸟本就以“观敌志意、待间而动”为要旨,魏传礼岂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大喝一声,魏传礼一刀刺出,方圆百丈忽然一白,林间仿佛迎来了又一次日出。凛冽的刀气如密集的流星,又如密集的鸷鸟,洪流一般极快涌出,淹没了吕翠兰。
吕翠兰在千钧一发之际终究还是躲过一半的刀气,只以护体真煞、白阳秘法护住全身要害,至于其他地方也就无关紧要,烂就烂了。
刀气洪流击中吕翠兰的刹那,爆裂开来,以吕翠兰为中心的数十丈被刀气清洗了一遍,爆炸的力道和残余的刀气更是推着她飞出老远,沿路数十棵树木先是被撞断,继而被刀气余波切成长条碎片,倒是省了樵夫砍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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