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压制住伤势,再度回到庭院中时,月已中天,朗朗月色下,季怀忧青衣负剑,举目观月,衣衫在晚风中猎猎吹动,恍若将要乘风归去。
虽不能知季怀忧如何击退铁扇子,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极好的,超出了了尘的预料。
“道友竟能击退铁扇子,实在令贫僧敬佩。相形之下,贫僧却被铁扇子击伤,只能狼狈逃窜,惭愧惭愧。”
季怀忧收回思绪,对击退铁扇子不以为功,“运气而已。”
“呵呵,道友何必过谦,眼下铁扇子既然被击退,有了因果纠缠,本派上师便能推衍出血佛案的始末了。”
“怕是太迟啊。”季怀忧叹息。
了尘有些不解,“道友这是何意?”
季怀忧摇头道:“了尘道友有所不知,那名为铁扇子之人已经修成阴神,虽暂时被我击退,只要找一个安全之所,阴神出窍前来,你我二人恐非他的敌手。”
修道之人经过特定的法门凝聚而出的阴神,在本质上不同于寻常无定形的亡魂或是神魂,不是随意什么符咒或是法术就能伤害到的,这样一来,阴神出窍,只能你攻击别人,别人却无从攻击到你,因为你的肉身藏在了攻击不到的远处。
了尘也非小门小派之人,对这些修道常识也有认知,听闻此言,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既然如此,我等如何是好?”
了尘在正语院中本就是一心参禅,不通俗务,但他也颇为自知,既然自己不懂,那就去问更专业的人。
季怀忧瞥了一眼柴房,冷声道:“刘铭不肯说出血祭的主使者,但你我皆已确认,他必然是血祭仪轨辅助者或至少是相关者,知晓其中关节。
除了刘铭外,七宝村中还有可能知晓血佛之事的,多半就是赵家了。赵家在七宝村可谓是一手遮天,血祭之事牵涉到的‘祭品’人数非同小可,若有人在七宝村举行血祭,定然瞒不过赵天顺等人。
刘铭曾在铁佛寺修行,他对正语神通知之甚详。然而对正语神通有所了解的,恐怕也只有他了。赵家,就算从刘铭处听说过,也绝不可能确认。因此你我只要做戏一场,就能吓出真相来。”
了尘略作沉思,便应允了季怀忧的提议,“那么何时行动?刘铭又安置在何处呢?”
“事不宜迟,今晚便行动。至于刘铭,封禁经脉,藏在那处好了。”
于是,趁着月色正明,二人提着刘铭的衣领,把他藏在了赵家的地窖深处,二人则堂而皇之地敲门。
深夜来访,门子饱含怒意的喝问让二人不禁对视一笑。
季怀忧扬声答道:“铁佛寺了尘,天心派季怀忧,有要事相询,还请开门。”
铁佛寺的大名,方圆千里之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较之下,天心派就不太管事,不会像铁佛寺一样要求境内城镇都要修建道观,故而无人知晓也有可能。
门子听到“铁佛寺了尘”五个字,就明白来人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挡驾的,连忙吩咐同伴前去通报,自己则抽下门闩,开门迎接。
打开大门一看,果然是一僧一道,皆若神仙中人,连忙作揖道:“两位高人来访,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小人已经让侄儿前去通报家主,还请两位在此稍作等候,小人马上去泡茶。”
像赵家这种发家未久的家族,竟然也在门房处备了茶水,甚至要了尘和季怀忧在门房处等候,着实引人发笑。
了尘望向季怀忧,暗中询问是否在此等候。
季怀忧微微摇头,“事情紧急,绝非你能担待得起的。你还是晕过去吧。”
正当门子一脸疑惑时,季怀忧已一掌击在他的后颈,让他昏了过去。
“继续前进吧。”
二人皆感知敏锐,虽隔着十数丈的距离,只要功聚双耳,自然能够听到通报声和赵天顺的询问声。
循声追去,又击倒几个看家护院的壮汉,便迎面见到披着厚重毛领长袍的赵天顺。
赵天顺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和蔼老头,脸上对着和煦的笑意,迎上来行礼问道:“两位高人屈尊来此,令寒舍蓬荜生辉。此刻天寒地冻,还请入客厅饮杯热茶,驱驱寒意。”
见到正主,佛道二人组就不必再急,点头随赵天顺进入客厅,落座上茶。
略作寒暄,季怀忧直入正题:“想必赵家主已经有所耳闻,有一位名为刘铭的人,曾在赵家担任护院一职。”
赵天顺捋捋胡须,颔首道:“老夫所记不差的话,确有此人。不过这两天刘铭请了假,不知这位……真人提起刘铭,可是此人犯了什么事了?”
季怀忧点头,“正是。这刘铭涉及邪教,已被我二人抓捕归案。而在刘铭口中,赵家亦有人参与其中,故而我等前来盘问。”
这话已经有些不客气了,话中之意是已经确认赵家有人参与到邪教中,而非是有嫌疑。
赵天顺却依旧稳坐钓鱼台,“哦?不知这话从何说起?老夫治家甚严,家中之人皆信奉佛教,逢年过节也会捐些香火,放生些鸟兽虫鱼,绝不可能拜奉邪教!”
“是吗。”季怀忧微哂,他指了指坐在一旁的了尘,“这位大师出自铁佛寺正语院,不知阁下可知何为‘正语’?”
赵天顺眯起双眼,微微摇头,身体前倾,“还请季真人赐教。”
“所谓正语,即是不虚言妄语,不绮言诳语。了尘在正语院中修行,学会了正语神通,能够辨别他人所说是真是假,甚至使他人有问必答,只说真话。刘铭不过是铁佛寺弃徒,哪里抵抗得了了尘道友的神通。”
赵天顺脸色微变,没有言语。
季怀忧却趁势威逼,“请赵家主复述一遍我说的话,‘赵家无人参与血佛献祭’。”
赵天顺再也按捺不住脸上的惊色。
事实比季怀忧预料的还要简单,为了让赵家助力血祭,刘铭隐瞒了了缘、了尘这些铁佛寺修士具备的神通法力,而在了缘都自行了断之后,赵家主对刘铭更加信任,以为只要藏匿好证据,拒不承认,上面的人找不到证据,也只能作罢。
然而官吏行事,与修士行事,如此不同,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在赵天顺看来,修士不过是具备强大力量的人,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力量大一些而已,最多能够支配地火水风这些自然之力,却没想到修士居然还有测谎的能力。
大冷的天,赵天顺的额头却冷汗直冒,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季怀忧还在寒声发问:“赵家主为何不说话啊?莫非,赵家主不敢说吗?赵家主已经知道那句话说出口就必定是谎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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