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忧和纪南霜乘坐梭舟,沿着设定好的方向行驶。
与此同时,前来参加云华试剑的弟子成百上千,自天上鸟瞰,一粒粒梭舟行驶在蔚蓝色的静海中,汇起一股庞大的海流,冲向云华岛。
静海洞天开辟之时已有蓝图,在海面之上星罗棋布着诸多岛屿,像是满地珍珠,只是大小、形态,各有不同。
云华岛在静海中也属于较大的岛屿,占地千里,更奇特的是,岛屿正中有一座活火山,如同天然形成的熔炉,请天枢院中的阵道大师布下了聚火阵,将地心熔岩的炽热毒火转化为精纯的地心火,罗剑师便借着这地心火的热力铸剑。
因这聚火阵的功劳,火山的热力被约束在了阵中,阵外四面的宫观中却不炎热,甚至有些清凉。
罗剑师身着黑色劲装,手里举着一只铜镜,铜镜呈圆形,直径九寸,背面刻有龙、凤、龟、麟四圣图案,镌刻有篆书铭文:真空妙有,藏洞太虚;正面则是一片晕黄,全然不能鉴照光影的样子。
这正是此次云华试剑使用的法器,太虚宝鉴了。
太虚宝鉴论品阶已经是法器中的极上乘,被称之为太上的存在,本是九疑宗的镇宗法宝,九疑宗覆灭后,辗转落入平阳真君手中,器灵也在九疑宗覆灭一役中受损,至今未能恢复。
平阳真君祭炼了数百年,这才使得宝鉴中的太虚禁制恢复了原貌的八成,剩下两成,除非是兵解了的九疑宗真君历劫归来,或许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修复。
既然修复了太虚宝鉴,自然要拿出来用用看。
对于真君来说,太虚宝鉴制造幻境的功能有些鸡肋,让罗剑师拿去试试小辈,倒是刚好合适。这样,太虚宝鉴才最后到了罗剑师手里。
以罗剑师还丹级数的修为,别说是祭炼了,催使太虚宝鉴都有些勉强,真到用时,还得靠平阳真君隔空相助。
想到这里,罗剑师满是皱纹的黑脸上不禁有些苦涩。
他人总以为罗剑师随心所欲,喜欢铸剑就铸剑,铸了剑不喜欢就送出去,还要看别人来费尽心机争抢当乐子。谁又知道他的苦衷呢?
他是肇光罗氏出身不假,铸好了剑想分给族中,平阳纪氏又怎会允许?
他要是把法剑交给纪氏,邓氏、罗氏、周氏又会愤愤不平了。
上院还派来监察使说,铸剑材料来自宗门,铸好的剑自然要分配给三大道院。
好不容易想出了个公平的云华试剑,平阳纪氏又要借机清除异己,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就算了,平阳真君也要来插一手,明令他使用太虚幻境进行比试,还非要以组队的形式进行考核。
这也挺好,太虚幻境中比试,至少不会受伤,还能压制个人修为,使众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公平竞争。
各大家族又要他开放权限,让族中子弟能够更具优势,好在能以平阳真君的名义拒绝。
罗剑师轻轻擦拭了下太虚宝鉴,摇头哂笑:呵,平阳真君和平阳纪氏,想要内定的第一居然还不是同一人,不知纪氏知晓了此事,会作何感想。
修道修道,修来修去,竟是越来越不自由了。
若是外门弟子知道了,一定会嘲笑他说,还丹真人都不自由,那什么境界才能自由?
恐怕只有合道飞升的天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吧?
……
季怀忧等人上岸,自有侍奉女官引路,众人来到一处宫观中安歇,静候云华试剑开始。
这处宫观名为试剑观,内部空间颇为广大。当然,自穿越以来,季怀忧所见宫观没有不广大的,但试剑观无疑是目前所见最为广大的,甚至比澄心道院中的集虚殿还要开阔上几分,容纳上千百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不过,这试剑观也是季怀忧所见最为简陋的,说穿了,试剑观就是专门腾出的一个让所有参赛人员暂歇的大殿,空间广大,容得下人,也就足够了。
在这广大的空间中,来自三大道院的外门弟子分成了数个群体。
穿黑色道袍,束发戴冠,一脸肃然地坐成一圈的,毫无疑问是来自守玄道院的人。受知院真人的影响,守玄弟子多是这般谨守戒律,一心修行的修道士。
穿着各异,三三两两散聚各处的,则是来自澄心道院的人。傅重光知院为人洒脱恣意,院中弟子也是随心所欲,不违背门规即可。
最后一群,按理来说,自然是属于本地悟真道院的弟子。
只是这些悟真弟子却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
一拨人衣着华贵,身上珠光宝气,大概是世家出身,指不定就身上哪件饰物就是法器,各个形容倨傲,身旁还跟着无数侍奉的仆役,仆役自储物法器中取出了蒲团、座椅甚至床榻,供主人歇息。
另一拨人衣着朴素,与守玄道院的人倒是气质相近,只是人数上完全无法相比。
在这两拨人中间,还有第三拨人,依附于第一拨,又入不了世家弟子的圈子,想和第二拨汇合,又被冰冷的目光排除在外,只得在两拨人中间的空地坐下。偶尔世家弟子招手,还要上前回话。
只见在世家弟子中间,有一人头戴高冠、身穿玄金法衣,腰间配有图案精美的储物袋,正是纪南云。
纪南云向一旁招了招手,就有一位弟子上前,听他吩咐。纪南云望着季怀忧的方向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位弟子就径直走来。
这名弟子也是出身悟真道院,内息充盈,脚步忽轻忽重,似乎有些控制不好道体的力道,显然是还在炼形的阶段,他上前施礼问道:“在下霍秋伦,请问道友可是南霜小姐的同伴?”
“正是。”季怀忧看了一眼纪南霜,她还是那张扑克脸,仿佛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道友可是要与南霜小姐一同组队进入太虚幻境?”
“正是。”
霍秋伦看了一眼与季怀忧相隔两尺的纪南霜,“想必道友也已经猜到了,在下正是受平阳纪氏之命,前来传话。纪南云纪公子,想必道友也有所耳闻……”
季怀忧毫不犹豫地抬手打断,“且慢,恕我孤陋寡闻,我没听说过。”
“呃,”霍秋伦噎了一下,只好解释道,“在下便直说了,纪南云纪公子与纪南霜小姐本是表亲兄妹关系,又在数十年之前立下婚约。道友何必插手其间呢?”
“数十年前的婚约?”
“正是。”
“看起来不太像呢。”季怀忧端详着纪南霜的面容,也不知她是入定了,还是装听不见。
“道友说笑了,婚约是纪氏族老定下的,那时纪公子和纪小姐还未出生。”
“原来如此。既然纪南云想让我退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旁打坐的纪南霜忍不住微微睁大了凤眼,一脸难以置信。
这就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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