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伊利诺利州北部,卡塞尔学院,英灵殿深处。
这是一间古老的会议室,正中央放着一张桃花心木的长桌,三百年前就被伐下的木头上满是天使与龙蛇的花纹,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张画像,那些是历代秘党的领袖,有些苍老而内敛,有些年轻且锋锐,最新的那幅画着一位金发的年轻人,像是一只年轻的雄狮---梅涅克·卡塞尔,狮心会的初代领袖,学院的命名者。
黑衣的人们端坐在桌边,垂垂老矣但又腰背挺拔,有些还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礼服和礼帽,像是刚从坟墓里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里参加聚会。
这些人是秘党的长老,他们都曾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混血种组织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几乎都改变过历史的进程,有些用出色的手腕在波云诡谲的世界局势中搅弄风云,合纵连横碾碎**的野心,有些推动了科学进程的发展,将人类的基础科学向上推动,有些亲手斩杀过复苏的古龙,维持着混血种与正常人类的界限。
他们大多都很老了,枯槁的双手既抓不住权柄也抓不住刀剑,但少数大脑依旧活跃的老人仍然进行着研究,他们不是秘党现在的权力者,而是顾问,带着一肚子人生和经验的顾问。
不过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一直很平静,兴盛的混血种家族逐渐控制了大半的世界,龙类往往还未完全复苏就被满编的屠龙小队和热武器天降砸脸,和他们同一时代的昂热保持着极其旺盛的精力,依旧主持着新一代的秘党决策,他们在龙类相关的研究上也开始取得突破,一切都走在正轨上,下一步就该是尝试完全杀掉那些不断归来的君王,将世界彻底掌握在混血种手里。
直到几天前,一位现任校董,秘党现在的权力者突然失踪,没有人知道那位洛朗的当家主人消失在了什么地方,作为校董的各个家族和秘党的元老都出人意料的保持了沉默,随后约顿海姆失窃,疑似一名学院的学生侵入了冰窖,在三天的抓捕未果后,昂热和加图索、洛朗三個家族联名撤消了通缉,并且大批的执行部和洛朗人员前往了北极,并在冰窖的底层违规调用了物品。
天命的屠龙者坐在长桌的主位上,元老和现任的校董依次落座长桌的两侧,而在遥遥望去的另一头坐着一个和昂热同时代的老人,皮肤苍白,并不魁梧,但也没有老年人的佝偻,像是一块厚重的石灰岩墓碑,坚硬地直面死亡。
“嗜龙血者”贝奥武夫,古老的屠龙家族,疯子似的屠龙者,他清楚混血种的世界里发生了一些大事,于是这种历史里的人物也跳出来想知道些什么。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冰窖被入侵了两次,一次是一位叛党的学生所做,另一次是我们学院的校董监守自盗,昂热,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我可以给你解释。”昂热不在意地说,虽然他一向以花花公子的外皮示人,但坐在英灵殿的每个人都清楚这些年他在与龙族的战场上取得了怎样的战绩,那个人是燃烧着的复仇之火,不烧死敌人绝对不会熄灭,而今天他意外的好说话,让人从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浓重的酒气裹挟着中年发福的身体走了进来,副校长穿着破旧的牛仔裤,牛仔衬衫走了进来,走到了圆桌的一处空位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那本应是乔治·洛朗的位置,旁边同样空置的还有加图索的席位。
老东西转过头对着一旁潘德拉贡家的少女飞吻,然后不满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两下,似乎在抱怨椅子太硬,自己被沙发养刁口味的屁股适应不了。
然而在座的元老没有人对守夜人的态度感到不满,他们只是微微低头致意:“弗拉梅尔导师。”
疯狂的弗拉梅尔值得秘党所有人的敬意。
贝奥武夫皱着眉头看着守夜人大摇大摆地落座,他同样尊敬弗拉梅尔的炼金术,但很不喜欢这种态度。
长桌对面昂热的话远远地传了过来:“既然我们的副校长难得参加了会议,我想他会乐于解释一下约顿海姆是怎样失窃的,毕竟除了装备部的措施,他的矩阵才应该是我们资料库最好的防御。”
副校长浑不在意地拍拍桌子:“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藏得最深的资料库压根没有失窃,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我的学生用了我的黑卡对冰窖进行了合规合理的访问,矩阵当然拦不住他,弗拉梅尔的弟子不会被世界上任何一个无主的矩阵拦住。”
“诺玛并没有收到访问约顿海姆的记录!”贝奥武夫的声音极其刺耳,像是两柄锯刃相互摩擦:“非法访问冰窖等同于叛党!”
“我如果今天晚上去约顿海姆翻翻我的老师和师祖写的书也算叛党吗?”守夜人吹胡子瞪眼,“你们把他们的著作搬到约顿海姆那种鬼地方,我给我的学生上课连课本都没有,我年纪大了懒得跑让自己的学生走一趟也会被称作叛党?秘党的党规什么时候这么是非不分了?”
元老和校董们一片沉默,昂热脸上充满了笑意,贝奥武夫冷冷地和守夜人对视,只是不要脸皮的老东西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还是个学生,不是弗拉梅尔,他还在党规的惩罚范围内。”
守夜人熔金般的瞳孔回望过去:“他可以是新的弗拉梅尔,这个名号传承的权力在我的手里,注意你的言辞,满脑子肌肉的野蛮人”
弗拉梅尔是一个在秘党的历史中镌刻得足够深的名号,从十五世纪,那位打开了古老炼金术的大门的初代弗拉梅尔加入秘党开始,秘党的首席炼金术士的名字就没有变过,他们掌握了炼金术的秘密,供给秘党重要的炼金武器和配方,但没有分享其中的奥秘。
中世纪时的术士认为炼金术是天国的奥秘,人类掌握它是对造物主的干涉和亵渎,一旦传扬必将遭受最深的诅咒,灵魂也会落入地狱,至于历代的导师们拒绝分享是担心上帝的诅咒还是忧虑同类的野心就不得而知了。
严格来说弗拉梅尔一系是秘党的盟友而非成员,秘党党规的约束力对他们来说很小,而且每一代弗拉梅尔基本都护短到了极致,副校长这个浪货年轻时候干的混账事情不知有多少,上代的弗拉梅尔为他扛下的祸事也不知道有多少,但凡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有那么爱惜自己的衣钵传人,守夜人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是个未知数。
“很好。”贝奥武夫的话透着一股寒意:“那么接下来又是怎么回事,你的学生为什么无缘无故从学校失踪,同时大批的混血种进入了北极圈范围,冰窖里重要的物品被违规调用。”
他带着龙鳞的手掌放到了桌面上敲了两声:
“昂热,不要告诉我对这些你一点都不清楚,那会让我怀疑你是否拥有足够统领秘党的能力。”
“当然清楚。”昂热点点头:“我们在北极圈附近发现了一座龙族遗迹,失踪的洛朗家主也同样在遗迹中,因此知情的执行部,洛朗都派出了足够的人员,那位名叫陈莫的学生作为炼金术造诣足够的学生被征调,此前他有过一年的执行部实习经历,诺玛上面有相关的资料。”
“但是没有征调的记录。”龙血武者咄咄逼人。
回答他的却不是昂热,守夜人懒洋洋地反驳:“难道秘党所有的屠龙行动都要记录在电脑上?事急从权是个很好的词,希望自诩果断的野蛮人不要不识字。”
这老东西惹人仇恨的本事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被忘掉。
“但那件被违规调用的物品是什么?”一道和英灵殿古老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响了起来,饱含的青春气息像是春天盛开的鲜花。
弗拉梅尔看了看手边提出问题的少女,做出回答:“冰海铜柱表。”
在这个词从守夜人的嘴里吐出的时候,少女敏锐地感觉到英灵殿里的空气又低了几度,元老们像棺中的鬼魂一样窃窃私语,贝奥武夫先生低头思考着什么,守夜人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昂热取下了自己的平光眼镜,那是用来遮挡眼神的工具,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很清楚。
一位元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名字叫图灵,诺玛之前学院超级计算机的建设者,曾做过芬格尔一段时间的数学导师,他望向守夜人询问:
“您现在还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北极还有能够看懂它的人?”
“当然,至于是谁伱们应该也已经猜到了,我说过秘党随时都可以有一位新的弗拉梅尔,不仅是因为他是我的学生,他在炼金术上的水平同样已经达到了标准。”
“那不是炼金术水平的问题!”长桌一侧老人的声音明显变大了:“他只有评级为c的血统,铜柱表上面的诅咒不是一个c级的混血种能够承受的。”
“你是在和我讨论有关龙文诅咒的事情吗?”守夜人冷冷地看向贝奥武夫:“他活了下来,这就足够了,他能够理解那上面的文字,这里面的详情我也懒得和野蛮人解释,你只要清楚他有了资格。”
“请问?”娇嫩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那个冰海铜柱表有什么特殊吗?”女孩弱弱地举手,一向能够解答她问题的管家并没有进入这处会议室的权力,她只能自己求得答案。
图灵斟酌了一下,解释道:“那是一根写满了龙文的铜柱,从两端的缺口可以看出只是整根铜柱的一部分,由上一代弗拉梅尔先生确认是一件炼金造物,但其中的活灵早已死亡,那位导师认为是铜柱本身的诅咒让活灵衰弱致死,他解读出了上面文字的内容,但没有透露,秘党也有过其他懂得龙文的人,在解读铜柱的过程中死亡了,并且是意外致死。”
“混血种很难意外致死。”守夜人淡淡地说:“那是诅咒的功效。”
“你的学生找到了使用铜柱的方法?”
“谁知道呢?”守夜人耸耸肩:“你们清楚的,我每天都在钟楼里喝酒,他总不会事事都和一个酒鬼报告吧?”
贝奥武夫攥紧了拳头:“那根铜柱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想有人知道。”守夜人轻轻叫了一声:“eva”
荧蓝色的投影在守夜人的身边显现,出现的是穿着校服的女孩,光影中纤细的女孩面无表情,可即使这样她也美丽的让人屏住呼吸,淡蓝色的长发和几乎透明的肌肤带着超现实的感觉,与荧光共同构成了梦中的幻影。
女孩微微躬身,挥手后天花板向下投射激光,全息成像先是显现出地球,随后显示出北极圈的卫星视图,那上面有一个闪烁的红点,然而元老们认为他们将见到红点处的图像时,一圈圈波动以红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影象似乎在剧烈的波动中接近崩溃的边缘。
“怎么回事?”贝奥武夫问道。
“元素乱流,北极附近的通讯会被极大程度的干扰,冰山融化,或者千里冰封,什么都可能发生,”守夜人叹了口气:“龙王苏醒的征兆,这种烈度的乱流预计是初代种级别的龙类。”
“那根铜柱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你们不能知道,诅咒不止有直接阅读这一种形式,但龙王苏醒的事情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后面总会有一句情理之中。
可是只凭冰窖的那一根铜柱压得住一只货真价实的白王吗?
别死了啊,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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