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是……哦,是宿舍,又做梦了……么。
“啊——呼。”离世突然沉沉地吁出一口气,活动了下脖子,微微睁开眼睛。
“嗯?!”他转过头,透过半眯着的眼睛,依稀看到四个人形呆若木鸡地站着,还有一个……在椅子上睡着了?
“诗斌困了怎么不到床上睡?”离世蹙眉,有点疑惑,好歹你们也抬他上床啊。
“滴-嗒!”
邵基亦的汗水从脸颊滑过,滴落地面。
“滴-嗒、滴-嗒、滴-嗒。”
“水声?”
离世用力眨了下眼睛,整个场景清晰起来:
邵基亦斜背对着……我?
浑身湿淋淋的,穿衣服洗澡去了?
丘诗斌瘫在椅子上,眼睛翻白……一抽一抽的,口吐着白沫的,也不处理下,多不雅啊……
黄伟雄一脸苍白,血色全无……嗯,看不是很清楚。
那个……头发应该是潘狮哲,躲在这个黑色脸后面?
这个黑色脸是……哦,奶嘴?
“哇,奶嘴你这是……?”
离世眼睛透着光,呼唤英雄!
谁!
是谁!
英雄啊!壮举啊!
邵基亦猛地转过头去。
“呼——哈——呼——哈……”邵基亦扶着床铺不停喘气,悄悄抬头瞄着离世。
“哈哈,邵基亦你这斑马脸……奶嘴你们怎么可以输成这个鸟样?哈哈。”离世扫视了下桌面的卡牌、墨汁和毛笔,心里好畅快。
邵基亦喘着粗气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渍:“呼——呼,鸟样?还不是因为那个黄鸟雄,呼,算牌太厉害了,整一个插上翅膀就能上天的鸟人。哈——呼。”
我怎么解释?这脸其实是全黑的!是汗水的滴落,才搞成了这么多条纹!
吓死我了!
我真以为你要杀我祭天!
起床气那么大的吗?!
吓死我了!
邵基亦脑袋还是一团浆糊,惊魂未定。
他几个大口呼吸下来,总算回魂。
慢!
等一下……
这……
杀我……
我可以反抗的啊,最不济跑?
不行吗?
但……我……确实……怎么……
恐惧感太大,完全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邵基亦又是一阵汗下,赶紧抹汗。
挖颗傲!
我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
新的一轮心惊,冷汗直冒,邵基亦感觉自己快脱水了!
天气很热吗?怎么邵基亦狂飙汗!!!
离世满是不解,思维有点运作停滞。
“哟!黄鸟雄啊,嘿,真不错,很不错。厉害!”离世不停打量着邵基亦和奶嘴的脸,忍不住为黄维西象征性鼓掌几下。
看来相处得更加融洽了。
“黄……鸟……雄……”黄伟雄苍白脸颊上的肌肉开始抽搐:我这么雄伟的名字,和鸟能扯上关系?!!
就因为我赢了,我飘了,我飞了?!
好吧你是头,你说了算。
“谢谢,舍长。”黄伟雄挤出一脸苦笑,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大大哥,我的腿,有点软……
迈不动腿了,谁来扶我坐下……
“鸟雄,诗斌怎么吐着白沫睡在这?翻着白眼……”离世看了下丘诗斌又看回大雄,沉吟……
隐约间,好像……
不是吧?!
“我!!!你们动手打他了?!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兄弟,再怎样也不能动手啊!”离世佯嗔道,有点心虚。
不管了,先悠过去。
“诗斌他……”黄伟雄支支吾吾,心里几乎哭出来:这还不是你动的手,做的好事……
不对,舍长也没动手……完了,怎么解释?!
“哐——吱。”奶嘴快支撑不住了,赶紧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潘狮哲瑟瑟发抖不敢与离世对视,又蹲在奶嘴后面了。
这……好像……离世看着这一幕幕,感觉似乎刚才事情有点大条。
奶嘴沉沉吸入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缓:“舍长,大人!请问你刚才,对兄弟们做了什么?”
看着嘻嘻哈哈总是无所谓的奶嘴一下子如此严肃,离世心里有点打鼓:好像……不太好呀……
看来不太好悠过去啊。
“我?在睡觉啊!就是……好像做了一个梦。”离世声音越来越小,有点慌。
该怎么解释好呢。
“舍长你刚才起床坐在那里的时候,直到你看我们,这过程,你有印象吗?”奶嘴试探性提醒离世。
“噢,做了一个梦……”离世双手按着自己脑袋上,向后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斜着头看着地板,眉头紧锁,努力回忆那个梦,很模糊,是有一个梦。
“那……梦的人物、场景,你有印象吗?”奶嘴有点怀疑人生,也是紧锁着眉头引导性询问。
黄伟雄晃醒了昏厥过去的丘诗斌,加入到安安静静地做个好听众队列。
印象吗?
想起来了,何止印象,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令人痛到不知痛:
灰红色的天空,烟雾四逸,赤黑色大地,满地破损的兵戟器械,还有数不清的,尸体、断肢残腿的尸山堆积,血河血海潮涌……一丝阳光,都看不见的地方……而自己则拖着千疮百痍的身体从尸堆中苏醒爬了起来,坐在那山上,双眼空洞地盯着来自天空自远而来的那柱光……
鲜活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呼吸渐渐变得稀疏、消失,黑红的血蔓延而出,身体慢慢凉去,天空开始下去瓢泼大雨,混着血与泪还有这满地沙土,一片泥泞,赤黑色的泥泞,直到最后一刻,他们还笑着说:
这次,你赢了。
这种该死的,无力感啊……
我不认命啊!
但我无能,我救不了你们啊!
无论多少次的梦回,重阅多少音容笑貌,多拼命去挣扎,狰狞的天空下,最终,都腐烂在这赤黑色的烂泥里。
我终究是个青灯过客……
我……
不甘心呐!
如注定一般的,是命。
但,
去他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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