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雨夜,暴雨。
电闪着,雷鸣着。
电每闪一下,天地间恍如白昼。
雷每鸣一下,山河间濒临破碎。
这是一个极端恶劣的天气。
即使两军对阵,也因为这该死的天气,而不得不挂免战牌。
这是一方因为连年大战而引起的空间结果脆弱的小世界。
人族军营,是一座红色的军营。
中军帐。
中堂之上,一字排开,坐着七位军师。中间那位是军师团中的大军师,是一名三十多岁、短发、一脸霸道的壮硕却肌肉不够扎实的男人。
中堂下方,两列椅子上坐满了军师和将军。
一袭深红色夜行衣小将单膝跪地,静静聆听。
深红近乎黑。
今年,他十七。
黑衣小将眉头微皱,神情严肃,极其用心。
尽管这种计划他已经听无数人说过无数次,尽管每一个执行的细节他都已经演练无数次,尽管的尽管他已经烦透了,但是他依然很耐着性子,装作很认真,也竭力压制自己的努力显得很认真……
时辰还未到。
大军师讲完,接着,二军师再复述一遍……
时辰还未到。
二军师讲完,接着,三军师再复述一遍……
……
时辰还未到。
考虑到黑衣小将可能会听不进去了,于是……
十军师讲完,接着,大将军再复述一遍……
时辰还未到。
大将军讲完,接着,二将军再复述一遍……
时辰还未到。
……
直到黑衣小将,浑身都在微微发颤,青筋暴起……
他依然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
单膝,
跪地,
低头,
作揖。
时辰到了。
还有些人没有轮到,只能改为下次安排了。
大军师站起来,和颜悦色:“今天的计划就说到这里,时辰已到,你赶紧出门,切勿耽误战机。许胜不许败。
人族在这场战争能否取得胜利,就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了。”
“喏!
势不辱命!”
黑衣小将眉头微皱,神情严肃,极其用心。
话毕,腿麻的感觉几乎让他站立不起,裹紧黑色斗篷、戴上斗篷帽,便一拐一拐,走出中军帐,融入到夜色中去。
人族军营中军帐内。
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互道恭喜。
我们几乎一人讲了一遍了,此场大战,必胜。
笑声渐响。
笑声渐远。
……
夜深了。
天越来越黑了。
雨越来越大了。
电越来越亮了。
雷越来越响了。
黑衣小将的身影骤然出现,喘着粗气,胸膛快速起伏着。
融入夜色赶路的速度虽快,但是对于身体的负荷是等比的,力量消耗、体力和精神力,都异常的大。
他平稳住呼吸,身形再次消失在夜幕中。
若细心观察地面,会发现,有一团黑影,颜色稍浓,正淌过小草石头,快速向着敌方军营移动。
……
敌对军营,是一座黑色的军营。
中军帐。
“主帅,人族已经挂上免战牌。
我军探子回报,人族军营中大部分人已经进入营帐内休息了。
他们今晚肯定不会夜袭了!
我们是否需要趁机杀过去呢?”
中堂之下,一身着黑甲的将军头颅微低,拱手请示。
中堂之上,坐着一身长七尺,身着威武、修身黑甲男人,剑眉星目,身影飘逸,举手投足间尽显霸道不羁。
主帅脸上无悲无喜,却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压迫感,如高山峻岳。
“不可。既然答应了,就断不可言而无信。”
“可是,人族素来如此,还说什么兵不厌诈……”将军不甘。
这可是天赐良机,这是他们一族的机缘,占尽天时地利啊!
帐中诸多将军,窃窃私语。
“没有可是。”
主帅举起右手凭空一抓。
中军帐内无声。
“喏。”将军长叹,退回座位上。
哎!
主帅正想做点什么安排,突然眉头一皱,精神力不动声色一一扫过营帐内几个来回。
错觉?
不。
他再将精神力外放到营帐外,突然眉头舒展嘴角微翘,不容觉察间眉头皱的幅度更大,脸色,黑了。
诸多将军看着主帅脸色骤然变黑,屏住呼吸,都不敢与他对视。
难道察觉到我们心中的想法了?
一阵心悸。
主帅站立了起来,走下中堂,左手别过身后:“今晚设宴,上好酒好肉,全军上下同乐。”
说完,就飘然离开中军帐。
他装作随意,一丝不易觉察的瞥向某个方向,嘴角微翘肆无忌惮,但,亦是深深的忧虑。
身影一晃,融入到这无尽的夜色中,向一个方向移动过去。
他走走停停,察觉到身后那团较夜色稍浓的黑影没有跟丢,便安心继续前行。
就在离开军营几十里外,他停了下来。
夜雨之下。
万雨幕中过,滴水不沾身。
主帅闭眼假寐,负手站立,他在等,狂风暴雨来到他的跟前,都自觉避开。
几息过后。
他嘴角微翘,依然压低声音:“来啦。”
很沉。
“……”
主帅身后的那团较夜色稍浓的黑影停顿了一下,颜色淡去,黑衣小将的身影骤然出现。
“嗯,来了。”
夜幕之下,电闪过,黑衣小将脸色惨白,神色凝重,下意识就攥紧了手中的枪。
长七尺,黑幽幽的。
主帅笑意更浓:
“你是打算用我送你的武器,来对付我吗。”
声音更沉。
黑衣小将脸色纠结,丢弃不是,握着,也不是。
主帅缓缓睁开眼睛,四十五度仰望那乌黑藏雷的云层,眼眸里,运转着星辰大海:
“喜欢这枪吗。”
黑色小将眉头紧皱,牙齿紧咬,两颊肌肉打颤,微微。
他最终还是遵从本心,悻悻低语:
“嗯……”
“喜欢就好。男人大丈夫,生逢乱世,当以七尺之躯,顶天立地,无愧于心。这问心心境一关,你已经炉火纯青。我很欣慰。”
主帅声音低沉,在黑衣小将耳中,却早已盖过顶上苍穹肆虐四方的雷鸣。
“其二,男人大丈夫,烟不能抽,酒,不能不喝。这既是道理,亦是禁忌,更是心法。你可记得!”
主帅春雷乍响。
震得黑衣小将心神摇晃,下意识立正站好大声回答:
“记得!”
主帅笑了。
“哈哈哈哈哈。”
他捧腹大笑,左右眼角,各有一滴雨。
黑衣小将幽怨,节奏全乱了,悻悻说道:
“你有病。”
“我没病。”
“你有。”
“我没有。”
“……”
“军师他们都说你生病了,你有病。”黑衣小将很是倔强,知道凭借自己无法说服这位地方主帅,只能抬出背后的人。
“好吧,我有病。”主帅耸了耸肩,大方承认。
是的,在他们眼中,我有罪,我有病。
“……”
是的,军师、将军、人王,他们所有人都说你有罪,你有病。
“你需要被治疗……”黑衣小将摇摆的眼神,渐渐地,一丝坚定渐生。
“呵呵——!!”
主帅运功蒸发掉眼角的雨水,再次冷峻起来:
“你打算用这杠枪对付我,还打算用我最后教你的第三式,来对付我吗!!”
黑衣小将沉默不语,是心虚。
是的,如果不用,毫无胜算。即使用了,也未必有胜算。
他在赌。
“哈哈哈哈哈哈!”
主帅敞声大笑,天空雷霆和鸣。
他骤然转身,右手五指打开微曲,似乎要在这狂风骤雨中去握着点什么;左手扣着剑指竖在胸前:“就让我睁大眼睛看看,第三式,你掌握得如何!”
雷电在头顶炸开,这一瞬间,就是白昼。
一人冷峻狰狞大笑。
一人凝重沉默不语。
大战一触即发。
四年,感谢有您。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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