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华光行院里没有妖邪,但地灵县中却藏着一伙凶徒。这伙凶徒本来也都有家有业、有田有产,只因为有宿娼、饮酒、赌博的爱好,所以慢慢的便把家业败光了。
这伙纨绔子弟过惯了风流快活的日子,再让他们去吃苦,那还不如让他们去死,于是他们便聚在了一起,成了一伙无恶不作的凶徒。
唐僧师徒呆在废弃的华光行院苦熬夜雨的时候,这伙凶徒因为口袋里的钱花光了,正在一起议论着哪家是本县第一财主,哪家是第二财主,好去打劫些金银财宝来花。
其中一个鼻梁高窄的长脸外道笑着怂恿道:“既不用查访,也不须算计,今天寇员外家送别唐朝和尚的排场,大家都看到了,那风光谁比得了呀?兄弟们,今晚这样的大雨,街上的住家不会防备,县衙的火甲也不用巡逻,我们趁机下手,去寇员外家做一票大的,然后再去嫖赌逍遥,那不是很痛快吗?”
长脸外道几句话,顿时煽动得这伙凶徒心痒难耐起来。他们毫不犹豫地带着短刀、强弓、蒺藜、拐子、闷棍、麻绳、火把,冒着大雨连夜奔至寇府门前,搭起人梯,翻墙进去,从里面打开大门,呐喊着冲了进去。
寇府一众奴仆,不分男女老少,吓得撒腿就跑,根本不敢出头。寇员外闪在门后,寇老夫人躲在床底,寇武夫妻心惊胆颤地拖儿带女落荒而逃。
凶徒们点着火,挥着刀,将寇洪家里的箱子柜子统统砸开,把些金银财宝、首饰玉石、玩物器皿搜刮一空。
寇老夫人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壮着胆子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苦苦哀求道:“各位大王,我家这些财物,也够你们用的了,多少留点儿,给老身我送终用吧!”
白皮贼首恶狠狠地说:“老婆子,你们在唐朝和尚身上舍得花银子,怎么咱们取些用用,你就心疼了?滚开!”
凶徒随时都有动粗的可能,寇洪赶紧上前将妻子护在了身后。果然,白皮贼首见老婆子啰嗦个不停,猛地就是一记撩阴腿,不想却将寇员外踢翻在了地上。六十多岁的老人哪里受得了,七魄渐欲出人身,三魂无计留阳世。把个寇老夫人吓得呆立当场。
众凶徒打劫得手,出了寇府,连夜赶至县城墙边,用麻绳做成软梯,缘绳而下,冒着大雨溜出城外,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安心地把贼赃给分了。
吓破了胆的奴仆们等到没有动静了,这才相继返回寇府。寇员外哪里等得了这么久,这时已经没气了,奴仆们一见,放声大叫道:“天呀,老爷被强盗打死了!”
回过神来的寇老夫人与儿孙们见状,不由围着寇洪,放声痛哭起来。
将近四更的时候,寇老夫人哭累了,想起唐僧不肯接受自己的斋供,丈夫大张旗鼓的相送,这才被强盗盯上了,以致遭了这么一场横祸。想到这些,寇老夫人心头火起,恼恨地说:“儿呀,不要哭了。你爹今天也斋僧,明天也斋僧,哪知到了圆满,竟然斋了一伙谋财害命的歹毒和尚!”
寇武一头雾水地问:“娘啊,我们寇家什么时候斋过谋财害命的和尚了?”
寇老夫人:“强盗来势凶猛,快杀进院子里的时候,我连忙躲到床底下。你们知道这伙强盗都有谁吗?我虽然吓得要死,但却看得清清楚楚,拿火把的是唐僧,持刀的是猪八戒,搬金银的是沙和尚,打死你爹的是孙行者!”
寇梁有些疑惑地道:“这伙凶徒起码有二三十个人,可唐僧师徒只有四个人啊!”
寇栋嘲讽地说:“我的傻弟弟呀,他们不知道请帮手吗?”
寇武当时没顾得上父亲,见母亲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禁满腔恨意地道:“既然娘你看得明白,那必定就是他们了!这四个唐朝和尚在我们家里住了半个月,知道我们寇家有钱,便将门户墙垣,窗棂巷道,摸得清清楚楚的,趁着大雨前来打劫,还要了我爹的性命,真是太歹毒了!等天亮后,我就到府里去递失状,指名告发他们。”
寇梁:“爹,失状究竟怎么写?”
寇武:“就按你奶奶说的写,唐僧举着火把,猪八戒叫着杀人,沙和尚搬着金银,孙行者打死了你爷爷。”
寇府上下哭哭闹闹的,不觉间,天就蒙蒙亮了。寇武安排了子寇栋和寇粱带着几个家童到铜台府去告状后;又派遣奴仆们去通知亲友邻里,并殓尸入馆、布置灵堂。
铜台府太守蒋大人,年少时也曾寄人篱下寒窗苦读,赢得君王青眼相待,得偿夙愿主政一方。蒋大人平生正直,素性贤良,常怀忠义之心,每切仁慈之念,但求能一展抱负,名扬青史。
当天蒋太守坐了堂,安排好一应事务,便令衙役抬出放告牌。
寇栋兄弟当即抱牌而入,跪地磕头后,泪流满面地说:“大人,昨夜有凶徒闯入小的家里,谋财害命,请大人做主啊!”
以狠打“大老虎”闻名的蒋太守已经听说唐僧的大名了,东土高僧过境,不来拜访自己这个一府之主,却跟一个吠舍富家翁打得火热,想想就觉得不爽。接了失状,仔细看过后,蒋太守肃容问道:“本官听说,你们寇家斋得四位高僧,是从东土唐朝来的罗汉,前天功业圆满,昨天鼓乐喧天热热闹闹的送行,怎么晚上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寇栋:“大人,我爷爷寇洪斋僧二十四年,这四个唐朝和尚来到我家时,正好凑足了万名僧人的数额,因为想做个圆满道场,所以就留他们住了半个月。他们在这段时间,把路道、门窗都看熟了。那唐僧假意说要走,哪知白天才送出去,晚上他们又悄悄地溜了回来,趁着夜黑雨大,明火执仗地杀进我家,不仅强抢金银财宝、衣服首饰,还将我爷爷也打死了。那伙和尚穷凶极恶,请大人将他们绳之以法!”
苦主告状,不能不管,蒋太守当堂下令,命捕快衙役点起一百五十人马,各执锋利器械,出东门去缉拿唐僧师徒。
唐僧师徒在残破的华光行院熬了一个晚上,哪里知道寇府陡生变故,眼见着天也亮了,雨也停了,就走出行院,继续赶路。
那伙凶徒打劫完寇家,溜出县城后,恰好跟唐僧师徒走上了同一条路,破晓前才打华光行院经过,向东又跑了二十里,才寻着一个山坳,开始瓜分贼赃。
赃还没有分完,放哨的就看见有四个比丘顺路而来,那匹雄骏的白马,尤其让人眼红。凶徒们欲壑难填,长脸外道指着唐僧说:“那不是寇员外昨天送走的和尚吗?”
白皮贼首笑道:“来得好!来得好!这些和尚走村串户,又在寇家呆了一段时间,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咱们干的就是这没本的生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连这四个和尚也抢了!”
其他凶徒哄然叫好,拿起兵器,齐声呐喊,跑到大路上,一字摆开,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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