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西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吕家冈。
想起吕老前辈,不禁伤感不已。
这吕老前辈自是侠义为怀,心底坦荡,肯把这件宝物托付于他。
谁知却突起变故,不仅命丧人手,而且兵法又不知被何人抢去。
想来还是自己太过无能,失于防范。
想想“上古三奇”,那《易经》除外,其余两宝几乎都是失于他手,不禁自责之情大发。
一路无话,却是内心不安,思绪万千。
那天吕老前辈逝世以后,他们认真查看过那几个被杀死的黑衣人的情况,发现他们不是中原人,而是少数民族,可究竟是哪个民族却无法确认。
看来,要查清是何人抢走了《太公兵法》,还要大费周折。
不过,龙子西暗下决心,纵是万难,也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找回剑谱,不负吕老前辈所托。
他已经向吕家兄弟做了承诺。
究竟是何人抢走了《太公兵法》?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尹吉甫。
那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既已抢得《开天剑谱》,再抢《太公兵法》自是再自然不过。
说不定,为了遮人耳目,正是他从边远之地找来了帮手。
那吕叔阳虽为隐居,但并不十分隐秘。
凭着尹吉甫的耳目众多,神通广大,查到他的下落自是不难。
又想到,那尹吉甫抢走剑谱,害死姑姑的孩子,又暗伤自己,此仇还没有报得。
即使不是他抢走了《太公兵法》,也要和他周旋到底,好好算算这笔帐。
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先找尹吉甫,见机查找《太公兵法》的下落。
于是,和华地宁结束停当,告别吕氏兄弟。
估计此时那尹吉甫必是已在镐京为官,便直奔京城而来。
约行了二十几日,到了镐京城外。
天已将黑,两人又来到了“憩来京”客栈。
那客栈红火依旧,店主老儿正与几个小厮忙前忙后,见到龙子西,不禁一怔,显是依然认得他。
龙子西却装作不认识,叫道:
“早就听说‘憩来京’的名号,果然不俗。老板快与我们安排一间上房!”
那儿老也自精明,说声:
“好咧。客官随我来。”
两人便跟着老儿上了楼来。
进了房间,那老儿急关房门,低声说道:
“这位小哥!端的吓杀小老儿,你如何还敢到镐京城来?这一位大哥却又是谁?怎的也觉面熟?”
龙子西笑道:
“老人家莫怕。这一位是在下的朋友,正是那天被官兵追杀之人。”
那老儿听了此话,把华地宁又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
“是了!果然是他。你两个如何恁地大胆?”
龙子西道:
“非是我们两个大胆,不知道爱惜性命,却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来。对了,老人家可知最近有什么动静?”
那老儿道:
“四五个月以前,客官离开的第二天,城门上便挂起了一位陈姓卫士的脑袋。
“来往客官多有说起一位什么‘龙少侠’来,说是与宫里的女婴和那个陈侍卫大有关联,听得小老儿胆战心惊,便料到那‘龙少侠’一定是你,直担心你哩。”
龙子西道:
“近日追查得可紧么?”
老儿道:
“近日倒是没有什么风声。只是对前段时间一位姓丘的御前侍卫谋反一事议论颇多。”
龙子西心道,看来必是那尹吉甫恶人先告状,诬那丘善谋反。
也不知丘善的毒解了没有,或许,他毒发身亡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不禁又对丘善及秦氏三杰的伤势颇为挂念。
那老儿见他沉吟不语,道:
“在小老儿看来,眼下虽然女婴和你那陈师叔的事情已过,小哥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龙子西道:
“多谢老人家指点。对了,在下想向老人家打听一个人,不知老人家可知道?”
那老儿道:
“何人?”
龙子西道:
“便是前不久被赐予伯位的一位尹吉甫尹大人。”
那老儿点点道:
“小老儿倒是听说过此人,听说正是他在女婴事上立了大功。
“宣王原也有心留他在京为官,赐了他伯爵之位,又封了个什么大夫之职。
“可不知为什么,他没呆几天即急急离京,再未听人说起过他。”
龙子西道:
“原来如此。多谢老人家。我们今晚便宿在贵店,明日赶路。”
那老儿自是欢喜,安排酒饭不题。
吃过酒饭,龙子西与华地宁商量:
“那尹吉甫离京,必是回了褒地。看来,我们只有再到骆驼东庄,或许才会找到线索。”
华地宁道:
“说来奇怪,那尹吉甫既为荣华富贵而行此不义之事,却又为何不在京为官?”
龙子西想了想,道:
“小弟想来,此人诡计多端,深谋远虑,令人难以捉摸,也许他另有深意罢。我们自到骆驼东庄却再理会。”
次日,算还了店钱,二人驱马奔褒地方向而来。
行了半日,来到一处小镇。
见有一家“悦风饭庄”,二人便进去休息。
那店不大,没有几个客人。
二人正自喝茶,却见又进来了五名汉子,手里拿着兵器。
那五人进得门来,环视店里,见到龙子西和华地宁两人,神情微异,互相对视了一眼,马上又出了店。
这一切,早被龙子西瞧在眼里。
过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个又进了店,与小二说着闲话,眼角却始终未离龙子西两人。
龙子西早已知觉,那人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却不知对方是何来头,所为何事。
只见那人坐了一会儿,却又出了店。
龙子西从支着的窗户偷眼向外瞧去。
见有四个汉子分散呆在对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暗暗盯着这边。
龙子西心想,不用说,一定是冲着我们了。
却不动声色,用完了酒饭,对华地宁道:
“我们走罢。”
出得店来,龙子西早看到那四人一激灵,目光都扫过来。
龙子西却装作浑然不知,两人上马徐徐而去。
那四人也是悄声上马,远远跟来。
出了小城,早来到效外。
龙子西低声对华地宁道:
“大哥见后面四人么?一直在护送我们呢。”
华地宁略一回身,果见四骑马徐徐跟来。道:
“兄弟不说,哥哥哪看得出来?只怕对我们不利。”
龙子西道:
“正是。我们且躲起来,看他们是何动静。”
两人一打马,却拐过弯来,藏身树林之中。
两匹马似通人意,静静地趴在草丛之中。
那四人见前面两人拐了弯,加快速度赶了上来,却不见两人踪影,便四处张望。
一人道:
“见了鬼了!想是他们发觉有人跟踪,快马跑了?”
另一个道:
“能不能藏在树林之中?”
一人道:
“我看不会。他们要是发现了我们,快跑还来不及呢,还敢在这里逗留?
“要是没有发现我们,更不可能藏起来。
“不如我在这里等计大侠,你们三个继续沿路追踪。”
那三人道:
“便是如此。”
打马快速去了。
一人却留在原地,不时向来路张望。
龙子西和华地宁藏在草丛之中,听那人说什么“计大侠”,心想:
莫非是太原计刚?
不一会儿,又听到马蹄声响,听动静又有至少二十人来到这里。
龙子西仔细一看,领头的正是太原计刚,却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只听一人问道:
“人呢?”
龙子西一看,说话的是在店里监视他们的那个人。
等在这里的那人回道:
“我们跟到这里,却没了踪迹。估计是他们有了察觉,快马去了。他们三个沿路追下去了,留属下在这里等候帮主。”
计刚道:
“既然如此,多派人手继续追踪下去,一有消息马上回报。切记,那小贼武功高强,尔等千万不可冒然行事。”
众人说声“是”,十几匹马去了。
计刚和几个随从却下了马,向树林走来。
龙子西看了华地宁一眼,暗暗做好了应敌准备。
却见计刚一行没有冲这边而来,而是在距离他们有几丈远的一处石头上坐下。
只见一人将水袋递给计刚,说道:
“帮主,如果我们擒住了那小贼,那位公子真的会把剑谱给我们么?”
计刚喝了几口水,冷笑道:
“如果我们擒住了那个小贼,我想他不会食言。现在,对他来说,报仇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他要是不给,哼,为师岂能放过他?”
又一人道:
“如此,我们倒要加紧行动,莫要让别人抢了先。只可惜,哼!”
那人把脸转向在店里见过的那人:
“你们真是废物,发现了他的行踪,竟然跟不住!”
那人连声道:
“是,是,属下无能。”
计刚一摆手道:
“算了。眼见有这么多人马追踪那小贼,他想逃脱也没有那么容易。只不过看谁运气更好能抓住他了。”
龙子西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却大惑不解。
什么剑谱,什么报仇,什么多路人马,眼见都是冲他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理不出头绪。
只听计刚又道:
“你们说,那小贼在这里出现,会到哪里去?”
一人道:
“此地离褒城不远,在属下看来,他八成是要去骆驼东庄,找那尹庄主报仇。”
计刚点了点头,道:
“为师也是这般想。如果在这里找不到他,我们就到骆驼东庄等他,倒胜似大海捞针。”
龙子西心中暗暗佩服,他们倒是分析得很对,计刚要在骆驼东庄来个守株待兔的想法也不错。
看来,能否顺利去到骆驼东庄也要成为问题了。
正想着,却见计刚站起身来,道:
“这些人也当真无用,怎么恁多时候也没个音讯?我们且慢慢前行,只管奔褒城方向去便了。”
众人便出了树林,马蹄声一会儿远了。
两人松了口气,把马牵起。
龙子西道:
“这段时间不在这里,倒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武林中人又把予头对准了我。”
华地宁道:
“不如我们再踅回城里,慢慢想办法,那些人绝想不到我们反落在他们后面。”
龙子西道:
“也罢。还回那‘悦风饭庄’住去。”
当下两人又回到小城。
路过一家戏班社,华地宁忽然道:
“大哥有个主意!”
龙子西不解:
“什么主意?”
华地宁笑道:
“兄弟且回饭庄,大哥随后就来。”
龙子西不知他要做什么,便道:
“多加小心。”
一个人先回了“悦风饭庄”,要了一间上房。
又吩咐小二准备几个酒菜,半个时辰后送到房间。
坐下来,不免又想起今天的事情。
听那计刚的口气,好像是什么人央了众人捉他,如果先捉到的可以得到“剑谱”。
那是什么剑谱?
难道比开天剑谱还厉害么?
开天剑谱已经被尹吉甫得到,他绝不会轻易示人。
难道除此而外还有一部厉害无比的剑谱?
另外,听那计刚的言语,那人这么做是为了报仇,这就更怪了。
自己何尝与人结下了深仇大恨呢?
到目前为止,自己对尹吉甫算是最为仇恨了。
可是,说到底也是尹吉甫对不起自己,又有谁会那么恨自己呢?
想来想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想到,最大的可能便是尹吉甫未能做到斩草除根,心有不甘,不惜以开天剑谱为酬码,希望集群雄之力将自己除掉。
所谓“报仇”,不过是一个幌子!
越想越觉得十分有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尹吉甫当真狠毒之至,自己倒是需要更加小心。
又想到“玉面书生”曾说自己太过单纯,觉得这句话说得再有理不过。
自己于江湖经验实是匮乏,这一点似是连田姑娘一个女儿家也不如,真是惭愧。
不免又想到,那“玉面书生”和田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想着,忽然有人敲门,一个声音在门外问道:
“张小哥住在这里么?”
龙子西感觉声音有些厮熟,心中诧异,起身开门。
却见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立在门口,正冲他嘻嘻笑着。
龙子西刚问了一句:
“阁下是?……”
那人已经闪进门里,反手把门带上,笑道:
“连兄弟一时也被瞒过,这法儿当真妙得紧!”
龙子西大悟:
“原来你是华大哥!”
华地宁道:
“我们刚才路过那家戏班社,大哥便灵机一动,想到了这‘化妆’一法。来,兄弟试试。”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些假胡须,还有一些树胶之类的东西。
当下,先在龙子西上唇粘了两撇胡子,看看,又在他下巴上粘了一撮,收拾端正,拍手笑道:
“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龙子西不知道自己粘上胡子是个什么样子,摸摸,道:
“当真认不出么?”
华地宁见那边有个青铜脸盆,拿过来将盆底擦试干净,递给龙子西。
龙子西接过,那盆底倒真照得出影像。
龙子西见到影像中自己的样子,分明是个有着三绺胡须的青年男子,只是个子略小了些,觉得有趣,不禁也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小二进来送吃的。
进屋忽见两个陌生面孔,吓了一跳,手中的木盘险些翻到地上。
龙子西笑道:
“小二哥莫惊,我们是戏班的,今晚先试试妆,明天赶早给老爷们演戏去。”
小二这才放下心来,将饭菜拾掇好,退出的时候却喃喃自语:
“这一变,竟是认不出了。”
两人吃完了饭,龙子西把自己的分析与华地宁说了,华地宁觉得十分有理。道:
“愚兄也觉得可能是那尹吉甫非要斩草除根。听那计刚说,还有许多人在找我们,我们虽然化了妆,一路上也要小心为妙。”
龙子西道:
“正是。大哥这‘化妆’一法固是高明,不过,小弟还有个计较。”
华地宁道:
“什么计较?”
龙子西道:
“我们两人的行踪已经暴露,再在一起行走对方容易辩认,却是不便。不如我们分头行走,三日后在褒城会齐,这样更能掩人耳目。”
华地宁想了想道:
“如此也好。听说褒城有家最大的茶楼,叫沁香阁茶楼,十分好找,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只是,兄弟的伤完全好了么?”
龙子西道:
“已经完全好了,大哥尽可放心。”
其实,龙子西的伤并没有完全好。
他做如此安排,也不是完全为了遮人耳目,而是想到眼见敌人的目标是自己,让华地宁跟自己在一起只会徒增他的危险。
并且,一旦身遇险境,一个人更易脱身。
只是他知道华地宁虽然武功不高,但为人却是十分义气,若是说穿了这一节,他断不会答应。
第二天,华地宁取官道,龙子西却选了一条便路,把那支宽大的长剑用布包起,背在身后,都往褒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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