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星期六,晴
新开这本日记,是以实玛利船长所建议的。以实玛利船长是一位来自伊比利亚的捕鲸人(注:即猎捕某种身上富含油脂的大型海嗣为生的人。)。他的船救起了我,是个很好心的人。这两天他也在猎杀海嗣。据他自己所说,这片海域上,他们这艘船是伊比利亚唯一一艘捕鲸船。
以实玛利船长建议我养成写日记的习惯,这是他自身的经验。在海上,没有前一天的日记,很难想起今天的日期。当以实玛利船长把航海日志给我看的时候,我才知道白鲸号——也就是以实玛利船长的船——已经在海上漂了三四个月了,航海日志已经有了很厚的一叠。
船员们也都很善良,为了欢迎我,专门开了一次宴会。当我问到食物是从哪里来的时候,大副阿尔芒只告诉我说蔬菜是船上自己种的,面包(一种由小麦粉烤制的食物,味道很好)之类则是来自船上的补给。对于肉类,他只字不提。
真是一船奇怪的人。
4月4日,星期日,晴
第一次看到阿尔芒大副捕鲸的样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东西被陆地人叫做“鲸”。
鲸长着扁平的扇叶尾巴,没有鳍,背后有呼吸孔,即我们阿戈尔人所通常说的“阿拉翁尼”。
捕鲸依靠的是船上的标枪手们。船上备有五只小艇,其中一只是备用的。每一只小艇上都有一个舵手、六个桨手(分为左(右)前桨手、左(右)中桨手、左(右)后桨手)、两个标枪手。标枪手中,一个是见习标枪手,负责给正式标枪手(据以实玛利船长所说,通常是船上的大副、二副、三副和水手长担任)打下手,递缆绳之类,偶尔也会投掷标枪。
捕鲸的大致过程如下:
先将四只载满成员的小艇放下去,桨手和舵手会把小艇驶到鲸的附近,标枪手紧接着起身,立在艇头,手中拿着系了缆绳的标枪,投向鲸。阿尔芒大副技艺很精湛,一下就扔到了鲸的要害。紧接着二副和三副也掷出了自己的标枪。这头鲸的生命力似乎比想象中要顽强许多。商量过后,他们决定使用一种叫做“投竿”的东西。这种东西实际上是轻质长矛,比标枪更有利于投掷。
有意思的是,鲸死亡后不会下沉,而是会浮在水面上,这和许多海嗣不同。
以实玛利船长跟我说,明天晚上就可以开始榨油了。
4月5日,星期一,多云
榨油的工作有些繁琐。船员们要先把一块块白色的,被称为“鲸脂”的东西用刀切下来,接着鲸脂被粉碎,送往炼油房。所谓的炼油,是要把鲸脂放在锅里加热,让里面的油脂溢出,据说要持续上个几天。
除了鲸脂,船员们还要取鲸脑油。他们要在鲸的头骨上开几个洞,好让鲸脑油流出来。这只鲸的体型稍大,船员们并没有从晚上才开始榨油,而是从下午就开始了。即便是这样,也还没有弄完。我看到有人从鲸身上割下来肉以后并没有送往炼油房,而是送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和前天开宴会的地方离得很近。
以实玛利船长说那是仓库的入口,炼油房已经满了。后来我又看见几个人,也拉着小车,上面放着鲸脂之类的东西,往那里走,似乎那里真的是仓库。
4月6日,星期二,晴
海嗣攻船了。
以实玛利船长解释说是因为鲸血散在水里,聚集起了海嗣。这种情况是每猎杀一头鲸都会出现的。什么时候海嗣没有攻船,反倒是有些反常。
水手们战斗得十分英勇,连见习水手也会拔出腰刀和海嗣战斗。死去海嗣的血引来了更多的海嗣,然而白鲸号的船员们比海嗣更加凶恶,似乎他们才是海嗣,而蜂拥而来的,真正的海嗣,反倒像被海嗣屠杀的平民。
战斗从早上7点开始,一直到晚上5点结束。在此期间白鲸号的锚一直是放下的状态,船员们和海嗣接连不断地战斗了将近10个小时,却丝毫不显疲态。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的陆地人,而像是专门为了对付海嗣而生的屠杀机器。
击退海嗣后以实玛利船长照例在船舱中举办宴会。船长对我说他们此行的捕鲸任务已经完成,马上就会返航。在知道我要前往陆地后,他表示可以在圣罗兰斯特港(伊比利亚的其中一个港口)将我放下。至于白鲸号,他们会在更远一些的特尔多雷克港卸货。
4月20日,星期二,晴
白鲸号已经抵达了圣罗兰斯特港,走下船的一刻,我才发现这整艘捕鲸船都是由白色的骨头所建成,只有在甲板和桅杆上才使用木料。我曾经问过以实玛利船长关于白鲸号和船员的一些问题,他说会在我下船后给我做出回应。
水手们的热情真的很使人意外,哪怕已经下了船,踏在了坚实的陆地上,依然可以看见白鲸号的水手们在向我挥手。
以实玛利船长从船上扔给我一个帽子,是白鲸号上高级船员的宽檐帽,上面插着一张纸条。这上面写着的,就是我之前问过的答案。但是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它的可信度有多么的高。
【附录:帽子上的纸条】
亲爱的斯卡蒂小姐:
作为白鲸号的船长,解答您的疑惑是我分内的事情。白鲸号是以伊比利亚最后一批风帆战舰为蓝本设计建造的捕鲸船,通体由鲸骨建成,相信在您下船的时候已经发现了。
另外,很不好意思的告诉您,您在白鲸号上吃得肉类,都是海嗣肉。当然,您可能会疑惑为什么我们没有海嗣化。这个吗,我只能跟您说,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是祂的子嗣。
至于祂是谁,相信您以后会明白。
——白鲸号船长,以实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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