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性坚毅,从不为美色所动,但见到此情此景却禁不住呆怔在原地。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不久前他将王央衍从江水中救出时,她衣衫尽湿微微喘息的模样,一时有些意乱情迷。
“怎么样了?”许翊在此时走了过来询问道。
“啊?”
江停忽然回过神来,自觉自己方才的想法太过冒犯,万分羞愧地将目光从水中移开,“应该好些了。”
许翊没有察觉他的异常,看了一眼王央衍的神色点点头,说道:“看着确实是好多了。”
“她醒来后估计会饿,可否请阁下到御膳房那些糕点过来?”他沉吟片刻,转向江停继续说道。
江停一愣,想起王央衍自曜灵殿午宴后便没有吃,应下后说道:“先生是小小姐的朋友,我自是相信的,还请先生照顾好小小姐,我很快就回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中的王央衍,而后便走出门去。
见人离开,许翊站在浴桶边,俯下身来伸手抚上王央衍紧锁的眉头,神色柔和。
自窗外洒下的皎皎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清朗谦谦,仿若素来温润的文人君子一般。
他的手在王央衍的脸上缓慢抚摸而下,来到红润的双唇,划下白皙透红的脖颈和锁骨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细肩,最后重新回到尖俏的下巴处。
他的手指修长而干净,恰是举世高洁的医者该有的模样。
手上触感极柔,他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仿佛永远都看不腻一般,呢喃出声。
“你真美啊,阿衍……”
说着这句话,他缓缓挑起王央衍的下巴,渐渐地将脸凑了过去。
正是离得极近之时,王央衍的睫毛却忽然颤了颤。
许翊微微抬眸,看了看她闭着的眼睛,明白她就快要醒了,停下动作后站起,神色漠然,“罢了,以后还有机会。”
……
深夜时分,梅园只有晚风拂过的声音,安静无比。
王深藏盘坐在道常亭中,神色安然地看着湖中映照的柔和月色,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水波荡漾,湖面上方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影。
那是一名身穿宽大黑袍、气质静美的男子。
“没有想到这些日子里南池国储君一直都潜伏在宫中,所幸他如今总算是死了。”
王深藏微微点头。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
黑袍男子继续说道:“杀他的居然是你的好徒儿。”
“嗯哼?”
王深藏微微挑眉,不知道他特意点出来做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
“就在刚才,大貌江上火光连天,南池国储君所在的船以及船上的人都在一瞬间被不灭凤火燃烧殆尽。”
黑袍男子看着王深藏说道:“凤凰在千年前就已经在大陆之中消迹,不可能会莫名出现在大貌江上,而且我记得你从前得到过一条凤羽。”
王深藏知道他其实想问些什么,说道:“是的,我把凤羽送给了阿离。”
果然是这样!
听到这话,黑袍男子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看着王深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强忍住心中的怒气,说道:“当初我问你要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就给回绝了,现在居然转手就随便给了一个小姑娘?!”
王深藏不以为意,挑眉说道:“谁让你当初要拿去送给俞白染?”
黑袍男子闻言大笑一声,“那不是为你着想吗?”
他的话里多多少少带了些调笑之意,自然便是与多年前的一些往事有关。
王深藏没有理会。
“好了,说正事。”
黑袍男子知道每每说到与此有关的话题,他就会表现出没有半点兴趣,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重新恢复平静淡然的模样,说道:“当初留着南池国储君是为了引出南池国余孽,如今清驭司把人杀的差不多了,目的也达到了,就这样吧。”
说完这些,他轻挥衣袖准备将投影解去,但却忽然发现王深藏的脸色有些不对,难得见他面露沉吟之色,心中有些惊讶便停了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王深藏看着眼前一片清淡湖光,沉默许久,像是在暗自算些什么,最后看向虚影中的黑袍男子,说道:“派人去宫里找找阿离。”
黑袍男子微微挑眉。
找人?出事了?
早在有人向他禀告大貌江上的状况之时,他就已经猜到王央衍与南池国储君碰面了,也大概能推算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本以为她并非凡人,即便南池国储君手段阴毒不好对付,她也该能全身而退才是。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就连王深藏都开口了,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二殿下也去了,他知道她的身份,想来会出手相助。”
王深藏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就派人去找。”
黑袍男子叹了口气,摆手无奈说道:“每次你这么看我都能吓死了个人,下次别这样了,真的怕了。”
话说完后,湖面上他的虚影渐渐消去。
王深藏将目光收回,转头看向远处灯火辉煌的宫城,神色淡静。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算好了,王央衍会遇着一些麻烦,但最终还是可以化险为夷,所有的一切都不会什么大问题。
他知道事情不会太顺利地解决,但直到现在江停都没有向他禀报,他开始有些担心王央衍所遇到的麻烦是不是太过麻烦?
无论如何都得先把人找到才行。
……
王央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泡在浴桶之中,身上中毒后的诡异冲动与燥热已经消失了大半,穿着的衣裳也不见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往周围看去,只见房中布置简单朴实,放着许多草药,很快认出这里是学宫的医房。
在她落水昏迷之后江停该是找到了这里请许翊帮忙,所以她才会在这里。
明白过来自己如今的状况,王央衍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敛息运气将体内残余的毒气逼出。
浴桶里的水还余留着热意。
房间之中弥漫着药香,晚风与月色相伴悄悄潜入。
噗的一声。
王央衍吐出一口黑色的毒血,漫不经心地将唇边遗留的血迹擦去,看了一眼房中床榻的方向,伸手将上面的一张白色薄被招来。
哗啦的一声。
她从浴桶中站起,脚尖在水中点过,旁若无人地轻身越出浴桶,手中拿着白色薄被在空中一扬简单地裹在身上,走到不远处的桌子旁,提起水壶倒了杯水忽地感受到门外一股气息接近,淡淡抬眸看去。
江停拎着一盒糕点走了进来,进门便撞见用块布包着身子的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别过头去,走到桌子前将糕点放下,不敢抬头看她。
“……怎么不把衣服穿上?”
王央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形容懒慢而轻淡,像是累了或倦了后的不愿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窗外漫天的黑与月色,脸上面无表情。
江停无法猜透她如今的情绪,他知道她面对他时从来都是这般冷淡甚至冷漠,若换作平常他一定不会多想,但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同,她太过安静让他有些心虚,所以很是忐忑。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第一次没敢开口说话。
莫非他知道了给她脱衣服的人是他,所以生气了?
姑娘家都是注重清白名声的,虽然她与寻常姑娘家不同,但终究还只是不到十七岁的少女,发生了这些事难免心生怒气,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也是应当的。
想到这里,江停下定决心嘭的一声半跪在地,沉声道:“属下知错,还请小小姐责罚!”
王央衍险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上拿着杯子的动作微微顿住,不经意皱眉正要问他怎么回事。
“属下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若是小小姐介意的话,我定以死来还以小小姐清白!”江停再次沉着高声喊道,无比认真的模样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王央衍一愣。
什么都没看到?看到了什么?
她想起自己先前泡在浴桶里的时候就没有穿衣服,明白过来江停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微微挑眉,说道:“你脱的?”
“是……”江停低声应道。
王央衍眸光微闪,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事出从权,当时情况紧急,属下不得已而为之,但属下以性命担保,绝没碰到小姐一处地方!”江停怕她不信,继续解释。
王央衍迟迟没有回话。
江停有些急了,忍不住正抬头问她,却忽地听到前方传来她清冷寡淡的声音。
“救命之恩而已,难道你还想让我以身相许?”
王央衍并非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也很清楚脱去衣裳是为了更有效地将毒气逼出,她并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胡搅蛮缠、到了生死危机之时还要计较有没有被人脱了衣服的小女子,她不明白他极力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江停一愣。
本以为她至少会冷言冷语地骂一骂,却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这……属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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