杌子答应了张三疯去找杜仙斋。
第二天一早,杌子做饭熬药喂梁奶奶吃下,然后出门去找张三疯。
还没拐出胡同,就听到两个老街坊在悄声议论:
“这大冬天的也没听说哪里闹饥荒,街头上冷不丁多了那么多要饭的。”
“嗐,管他呢,你看看他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像吃不上饭的样子吗?说不定是丐帮呢!”
“这都啥年代了,还有丐帮?”
“有,肯定有!昨天晚上我在屋里隐约听着好像老梁家招了坏人,一口一个丐帮的吓得我和老伴一晚上没敢出门!”
就在这时,杌子一闪身拐出来,两个老街坊连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叔,婶。”杌子冲他们轻轻点个头擦身而过。
“哎,哎……”两个老街坊尴尬地笑笑,待杌子走远又在背后指指点点起来。
“看到没?小马这张脸准是叫丐帮给削的!”
“这孩子也真是牙硬,要是别人伤成这样早就躺在医院里了,可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两人瞧着杌子的背影议论一番,摇头而散。
杌子并不在意他们的议论,瘸着腿拐上安良街。豁,还真是跟他们说的一样。胡同口南北两侧不远就各有一伙乞丐打扮的人守着。
“想不到杜大哥还真安排了人。”杌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感激之情。
而那些乞丐一见到杌子出来,都是立马打起了精神,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他。
杌子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心说杜大哥心是好的,可是这样兴师动众不说,也势必会引起街坊们的不安。
他试探着经过其中几人,果然那些乞丐都恭然而立,低声问好:“杌爷好!”
“呃……好……”杌子受宠若惊,慌忙离去。
从胡同口到杨心花的小屋有一段距离,杌子一路走去,发现路边也零零散散多了些乞丐模样的人。
等他来到大姐的小屋,发现门外不远处也守着一伙同样打扮的人。
“呃,大哥这动静的确有点过!”杌子眉头微蹙,心中多了几分惭愧不安。
他来到大姐屋前见小门紧闭,刚要敲门,忽然“吱呀”一下门开了一道缝,张三疯一把将他拉进门内,面上惊恐不已。
“咋,你是不是把咱要租房子的事情跟他说了?”张三疯躲在门后压着声音紧张地问杌子。
不待杌子回答,他紧接着皱起眉脸苦叹连连起来:
“真是个惹不起的活阎王啊,俺就想租他个房子,不愿意就拉倒呗!干啥这样大动干戈,一大早就派了这些花子兵把俺小两口给囚禁了?俺憋到现在连个大号都不敢去上哇!”
这时杨心花也走过来,透过玻璃缝瞅瞅门外,紧张不安道:
“是啊,兄弟,大姐知道那个杜大当家的是个混世魔王不好说话,房子我们不租了,求他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饶过我们吧!”
“呃……”杌子知道他们这是误会了,本来觉得挺好笑,可是望望大姐又觉得很可怜,赶紧把情况解释了一遍。
“啥,他们是来保护咱们的?”张三疯听完前因后果,又惊又喜又怀疑,“山……山
人不相信!”
杌子见张三疯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于是怂恿道:“要是不信,你招招手叫过一个来问问不就明白了!”
“切,小坏种!你这不是明摆着骗俺讨打么?要叫你叫!”张三疯眨巴眨巴小眼把球踢给了杌子。
“那好。”杌子见张三疯不敢,转脸望望忧心忡忡的大姐只好答应一声。
就见他轻轻拉开门,探着身体冲不远处的几个乞丐打扮的人招招手。那几个人见了凑头一嘀咕,果然派过一个人来。
那人紧跑几步,腾的一下跳在门前,瞅瞅杌子问道:
“瞧您刚才来时的模样,一定是杌爷吧?请问您有何吩咐?”
“嗯……”杌子点点头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你们为啥连这里也守着?”
那人慌忙摆摆手笑道:“在杌爷面前可不敢称大哥!小的叫丁六眼,是上头安排让兄弟们来伺候爷的。大当家的说了,这小屋里住着您的恩人和朋友,让我们一并长好眼!”
这丁六眼二十多岁,比杌子也大不了多少。细长脖子小脑袋,人倒是蛮机灵,瞧瞧杌子的脸伤关心问道:
“要不,我给您弄点药去?免得被冷风一吹再冻伤喽!”
“不用。”杌子摆摆手,然后报之感激一笑解释道:“俺叫你过来也没啥事,只是问问。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有啥事杌爷您尽管吩咐!”丁六眼回一声鞠个躬退了回去。
等杌子重新关好门转过身来,这下张三疯可不得了了,一挺瘦胸脯端起了酸架子:
“嘿嘿,想不到咱老臭蛋也有人给门外站岗的这一天!呸呸……是山人张三疯……呃,也不对,老子叫张惜才!哈哈,这真是《阔大奶奶听善会戏》吖啊哇……”
他一得意又疯起来,捏着腔调比着兰花指唱开了戏:“忽想起昨日庵中请善会,她说是娘娘圣诞小衲恭迎,伊——吖——
“清早起,仆妇丫鬟来伺候,扶侍着梳头净面把衣更。这佳人吃茶已毕忙梳洗,妆台对镜整花容。全无半点尘俗气,打扮的个风流穿戴的恭……围一条南绣堆花天蓝手帕,挂镜儿一轮秋月穗头儿红。拿一根银锅玉嘴竹节烟袋,大底荷包是凤绣龙。传出去大奶奶上庵中出善会,众家人套车预备谁敢消停……”
他一边唱一边作上车骑马状,满副滑稽相出了门口,杨心花喊也喊不住,引得路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看啥子看,冲撞了哀家全罚你们上街不能穿衣服!”
张三疯疯疯癫癫指着众人一通斥骂,眨眨眼立马又变成正常人的模样,回头冲杌子招呼一声:
“走啦小爷,咱们这就去拜会那位仁德万慈的杜大当家!”
他说着甩开胳膊就往南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再往北走,如此一阵折腾这才摸摸后脑勺盯着不远处的几个乞丐高叫:
“丁六眼何在,头前带路,摆驾丐帮总部!”
先前那个叫丁六眼的年轻乞丐见他喊自己,忙迎上前应一声:“您就是疯爷吧?您这是……”
张三疯见他发愣,不由生气催道:“忒不灵犀,摆驾不懂吗?”
“呃……”丁六眼傻起眼望望杌子,投来为难的眼神。
杌子连忙解释
道:“是这样,多蒙杜大哥照顾,俺俩想去拜会一下,麻烦您给带个路。”
“哦,是这样。”丁六眼这才明白过来,应道:“行,全停您吩咐!”
不过他随即又笑道:“只是,这黑虎山点香堂离这里可不近啊!要不我去街口上打个出租车吧?”
“打出租车……”杌子一怔,不由得摸摸衣服口袋。
他今早出门说要去拜访大哥杜仙斋,梁奶奶特意塞给他二十块钱,要他不要空着手去,从街上给人家买点礼物。钱虽然不多,可却差不多是自己和奶奶两个月的生活费了。
眼下乍一听说要打出租车,他知道自己和张三疯都是囊中羞涩,不禁摇摇头尴尬一笑,“不必了,俺俩习惯走路。”
丁六眼瞧一眼他的瘸腿,悄声道:“车费您不用操心,大当家的有话,您这里的一切开支都可以找帮里报销!嘻嘻,有车不坐白不坐……”
不料他话没说完,杌子一抬手止住了他,摇着头深深叹道:
“既是这样,那车俺就更不能坐了。你想,一是咱们都是穷人出身,事情又不着急,多走几步路省下的钱够买好多馒头呢!再一个,俺和杜大哥是私人交情,俺又没给帮里出过啥力,又怎么能花你们公家帐上的钱呢?”
杌子说完示意丁六眼带路。丁六眼惭愧地笑笑,指着北面道个请字:“杌爷,走这边。”
一旁张三疯见杌子拔起瘸腿就走,连忙也拔腿跟上,边走边赞成道:
“对,坐一次车的钱能买好多大白馍馍的!兴家犹如针挑土,败家好似浪淘沙。成由勤俭破由奢,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咱们不能铺张浪费,就用量天尺量过去! ”
“量天尺?”丁六眼在一侧引路,见他说话跟说书一样一套儿一套儿的,不由刮目相看笑问:“您说的量天尺指的是脚巴丫子吧?”
“那当然!”张三疯神气地一挺胸脯,不小心鼓出个鼻涕泡来,他也不擦,使劲一吸又回去了。继续道:
“嘿嘿,想当初,山人一副挑子走天下,就是用这两把量天尺一步一步从大青山量到雍德的!那个中的酸甜苦辣咸,额吔……”
他正说着,忽然黑阎王从后面追上来一头顶在他的屁股上,差一点将他撞倒。
“臭老黑,哪里不利索你专挑哪里!”张三疯捂着还没好利索的伤胯斥骂,不过立马又亲昵地摸摸大黑狗的背毛欢喜道:
“哈哈,还是你老伙计忠心,差点忘了你……”
“呜哇!”黑阎王在张三疯腿上蹭蹭,伸个懒腰。
丁六眼见黑阎王扑过来,先是被吓了一跳,继尔羡慕地赞叹:
“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来这狗也随人性啊,以前只听说赛鬼手孔七公养了一条吃人的黑阎王,想不到跟了疯爷之后竟是这般通人性!”
“哈哈,那是!”张三疯得意而笑,满面意气风发。
杌子回头望一眼这一人一狗,也会心一笑忘记了所有烦恼,竟是甩开瘸腿健步如飞。
“豁,您两位爷这脚力真不是吹的!”丁六眼眼看落后,也加紧速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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