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刚出门，迎面碰到唐北枫，“原本我想让墨竹去请大夫来，后来一想，李姑娘不就是大夫嘛，而且还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哪里需要另外请什么大夫啊，伯母没事吧？”
李灵玉嘴角抽了抽，都说了她不是神医，好在田氏是真的没什么事情，不然……这不是耽误事嘛。
“我娘睡着了，要等她醒来才知道如何。”
说着看了眼唐北枫的脖子跟腿，脖子那里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伤口都愈合得很好，而且疤痕也很浅了，倒是那腿，打绑着夹板，他就这么跑出来了？
“倒是唐少爷，怎么来这里了？”
还带了何里正，外面那个被何里正小心伺候的男子，应该是唐家人吧，看着跟唐北枫有些像。
“我来看你啊，听说现在外面百姓都过得艰难，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所以我就趁着我爹下来视察跟过来了。”
果然是他爹，没想到还是个官老爷。
不过……易子而食？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吗？
李灵玉脸上一沉，皱了皱眉问道，“是哪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说起这个，唐北枫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声音低落了不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一路过来，我们发现好多村子里的人都……”
唐北枫说不下去，抬手抹了把脸，他无法形容那些人的眼神，脸上的呆滞跟绝望，那是一种没有生气的脸，麻木而绝望。
而且田里的稻谷全都青黄不接，不说稻穗里有没有稻谷，就连有没有稻穗都是个问题，进来小泉村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情景，他当时见了空旷而安静的小泉村，忍不住担心起李姑娘家不会也出事了吧？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唐北枫想到在镇上，在县城的生活，想那里的人们，再对比今天在这些村子里看到的景象，只觉得眼眶发热，他连忙转过头去。
“胡闹！”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怒喝，唐北枫浑身一抖，一改消沉，激动地冲李灵玉说，“快，我爹发威了。”
然后李灵玉就见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墨竹，飞快地走出门去。
健步如飞啊！不是断了条腿吗？！
看到即便断了条腿依然走得飞快的人不止李灵玉，还有刚得知家里出事了，被陈大栓背回来的李有全跟被几个大小子合力抬回来的周子煦看了个正着。
两人被放下来，盯着唐北枫的腿看，又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同样是断了腿，为什么这么不同呢？
不过，也容不得他们多想，唐建成已经看了过来。
“你就是李有全？”
唐建成刚才已经听了那张婆子所说，李家虐待儿媳，不准儿媳改嫁，所以儿媳娘家才会想出卖了她的办法帮她脱离苦海。
要不是亲眼所见，不管信不信，他肯定是要断一断这个案子的，这要是真的，那李家真不是东西，但很显然，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唐建成也看了张婆子递上来的卖身契，上面写得倒是清清楚楚，甚至写明要是不让田氏给他们带走，就必须十倍赔偿。可他听儿子说了，李家还送两个孩子去私塾上学，家庭和睦，根本不存在虐待的事情。
“大人，草民真是李有全。”
李有全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何里正了，何时见过这么多穿着官服的官爷啊，吓得腿都在打颤，闻言连忙跪下回话。
“起来吧，这张婆子告你虐待儿媳，儿子去世后，不允许儿媳改嫁，你有何要说的？”
说实在的，唐建成今天心情很不错，应该说这段时间的心情都很不好。
天灾之下，大家都过不好，如今粮食紧缺，他管辖范围内又流失了这么多村民……
李有全闻言脸色大变，连忙高呼冤枉。
“冤枉啊大人，我从来没有虐待儿媳，而且田氏从来没说过要改嫁的事情，冤枉啊大人。”
正好此时，李灵玉从院子里出来，“唐大人，我娘没有要改嫁的意愿，是这婆子拿着张假东西闯进我家，殴打我娘，要强抢我娘去她家。”
“什么假东西，这是真的，是钱氏跟我当面对当面签字画押的。”
张婆子听了激动地反驳。
“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要我现在写下一个卖身契，将你家两个傻子卖了，你信吗？再者，你这假东西做得也太假了，以我外祖母的名义卖我娘，这根本就做不得数。”
不等张婆子说话，李灵玉清脆的声音在现场响起。
“我朝律法规定，女子出嫁后买卖不由娘家，女子二嫁由己不由长。你没读书，大概是听不懂，反正就是我娘已经是外嫁之身，她不管是要改嫁好还是要卖身为奴好，都跟娘家没有一丁点关系，所以你这东西没有效用。”
唐北枫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没想到李姑娘骂人不带脏字，听起来还这么幽默。
周子煦听到笑声，看向唐北枫，见对方正盯着李灵玉看，眉心紧皱。
在场众人都是一静，或震惊或迷惑地看着李灵玉，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唐建成却是惊奇地看了李灵玉两眼，点点头，“李姑娘说的没错，你这张纸没有效用，不能带田氏走。”
张婆子脸色一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突然哭嚎起来。
“啊，我的老天爷啊，那可是花了我二十斤大米啊。”
唐建成皱眉，事情已经明了，他主要还是来考察村子里的情况，冲手下挥了挥手，自有人去处理，很快就有两个衙役将张婆子以及她家吓傻了的两个儿子带走了。
“去看看田里的情况吧。”
唐建成背着双手，只想赶紧去看田里的情况，今年这个情况可要怎么办啊？三年大荒，收上来的赋税是一年比一年少，要不是二弟帮他在撑着，恐怕早就被知府大人给评了个下等评语，降了他的职。
“是。”
何里正连忙答应着，看向李有全，发现他的腿这个样子，忍不住皱眉。
李有全现在浑身还软着，他从来没见过官老爷啊，而且又被张婆子的事情给气到了，如今他还一脸懵。
李灵玉见此，心中微动，“唐大人，您是要看小泉村的稻田吗？”
机会来了啊，之前还愁这些东西推广不出去呢。她不知道唐北枫的父亲具体是什么官，但至少是体制内的官，比里正这种编外人员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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