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你与我一样,被贺仙姑下了一味名为‘煞气’的药。这些时日,你吃住都在贺仙姑的地盘,她若是想要在你的吃食里做手脚,可比在我身上做手脚方便得多。所以我顶多是晕了一次,而你,恐怕已经丢了半条命。”
孟雨馨神态扭曲,本就相貌丑陋又苍老的脸因为夸张的表情和蜡黄的面色,变得更加让人不忍直视。
虞青凤望着这张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论,孟雨馨真的时日无多了,她的妆造是典型的死人相。
“胡说,贺仙姑为何要如此?”孟雨馨总算把气息调匀,能够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也是内心最大的疑问。
“贺仙姑给我下药是为了让大理寺离开溯州,不要影响她继续借行骗之名,行复仇之事;贺仙姑给你下药,让你缓慢死去,生前在她眼皮底下备受折磨,是借保护之名,行复仇之事。”
孟雨馨根本听不懂,反应不过来,“什么复仇,你在说什么?”
“哪有什么转世魔童,孟雨馨,曹红根本就不是曹如意的转世,贺仙姑才是。”
孟雨馨更听不懂了。
裴无厌无奈摇头,对虞青凤说道:“孟雨馨病入膏肓,头脑不灵光,你还是把话说清楚明白吧。”
“曹如意跳崖之后并没有死,而是用了三年时间疗伤,虽然双腿残疾,面目全非,但她仍要回到溯州,亲自为自己复仇。
“她的复仇方式就是把自己打造成仙姑,把凑巧在她跳崖之日出生的侄女曹红打造成转世魔童,当做她的挡箭牌,借曹红之名复仇。”
孟雨馨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听明白,情急之下想要下床,却因为体力不济,从床上掉了下来。
“不,不可能,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如果愿意,可以马上去看郎中,郎中一定会告诉你,你中毒已久,无力回天。而你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了化身为贺仙姑的曹如意。
“你如此主动,倒是让曹如意舍不得轻易杀死你这个最为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曹如意被仇恨操控,失去本心,一旦复仇成功,她便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所以她舍不得干脆杀了你,她要看着你日日在她眼前生不如死,再把她当做救星一样顶礼膜拜。
“从前你是如何让她活在生不如死的恐惧艰难痛苦之中,如今,她便要如数甚至加倍奉还!”
虞青凤咬牙切齿说完这番话,终于痛快了些。看着有辱家族名誉的变异后代孟雨馨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内心舒坦,全身畅快。
孟雨馨气急,刚要开口说话,又是一口老血,直接喷射出来。
曹如意走了,留下这么一个礼物,一个半死不活,早晚要挂的孟雨馨,当做她放弃复仇的诚意真心交给大理寺。可这份礼物不太诚心。
虞青凤默默感慨,如果留下的是一个还有救的孟雨馨,那才算真正的、放弃复仇的诚意。可如今,孟雨馨看上去就没有几日可活了,曹如意的复仇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这算哪门子的诚意?
不光不算诚意,虞青凤还得给曹如意帮忙,帮她把复仇的爽点给演完,让孟雨馨得知自己命绝于此全都是因为她自己的愚蠢。
现在曹如意远走高飞,仇人死了一个,还剩一个生不如死,之后马上也得赴黄泉。怎么算,曹如意都只赚不赔。
孟雨馨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因为急火攻心,直接晕过去了。
裴无厌吩咐两个侍卫把孟雨馨送回家,交给戚家人照看,生死有命,看她还能苟活几日吧。
四人打道回府之前,还得再走一遍溯州的各个医馆。
首先还是距离最近的医馆,还是那个昨晚说虞青凤哪哪都虚的郎中。
郎中把淡黄色粉末倒在纸上,也是先闻了闻,而后也像蔺鸣一样,直接舔了一小口,在嘴里品了品。
看的虞青凤是心惊肉跳,若真是毒药,蔺鸣和郎中的小命,是不是得算在她头上啊。
“这是哪位郎中给姑娘开的药?方子丢了?”郎中带着笑意问。
“方子?”虞青凤不解。
“是啊,方子上肯定不止这一味药,姑娘心脾两虚,肾虚血虚,光吃三七粉哪能行?三七粉确有补虚强壮之功,但这么点肯定不行,得配合其他草药,长期服用。”
裴无厌提着的一口气放下一半,“你确认,这就是三七粉?”
“三七粉都确认不了,我这招牌还能挂了十五年?”郎中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又走了四家医馆,别说是郎中了,就是学徒都能轻易辨认,这瓷瓶里的粉末就是三七粉。
解药是三七粉,要么说明曹如意压根没想给解药,要么说明曹如意压根就没给虞青凤下毒药。
四人达成共识,应该是前者,毕竟曹如意与虞青凤无冤无仇的,而且孟雨馨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一切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案子就这么结了,咱们现在是马上回京城,再多看几个郎中,甚至去宫中找御医诊断,还是再在溯州留宿几日?”虞青凤问裴无厌。
蔺鸣趁裴无厌思考之际,抢先回答:“我总觉得这案子没这么简单,还是多留些时日,看看是否生变。”
廉书荣马上附和,“对,对,留下,咱们这么走了,我表姑母还得过苦日子。我得想想办法,震慑一下那个狗屁侯爷。”
裴无厌赞同点头,只不过理由却不尽相同。
“溯州的名医咱们也没有全看个遍,以防万一,还是留下,万一你真的中毒,解药恐怕还得在溯州这里寻。”
“我也想多留些时日,一来是因为天寒地冻,不想再舟车劳顿,二来,还有田大爷呢,我得履行我的三日之约,眼下还有一天多的时间,我得帮他重拾活下去的信心。”
就这样,四个人全票通过留下来,只不过留下来的理由各不相同。
***
接下来在侯府的一天半时间,虞青凤大部分时间都跟田磊在一起,不是跟田磊聊天,就是硬拉着田磊出来透气。
虞青凤与田磊相处久了,这个倔强老头也看出来了,虞青凤是真的想要帮她,从一开始的不耐烦,责怪多管闲事,到后来对虞青凤有了丁点的兴趣。
田磊问过虞青凤两个问题,一是虞青凤今年多大了,二是虞青凤在大理寺的身份。
第一个问题虞青凤如实回答,26岁,在古代妥妥的大龄女青年剩女。
第二个问题,虞青凤算是诚实,也算是说谎,她说她是大理寺的一个婢女,跟大人们一起出行,是为了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身份的确是婢女,但是饮食起居,她连自己的都不用费心,何谈照顾他人?
话说回来,这三位大人大概是这部剧里最没有官威、最不需要下人照顾、最能生活自理的官了。
聊的多了,虞青凤也就渐渐进入正题,假装无意间问起贾琴的过往。
“小琴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受过伤,失忆了。”
提及贾琴,田磊刚刚缓和的面容又扭曲在一起。
无论是当初贾琴对田磊,还是如今田磊对虞青凤。失忆,是个最简单堵嘴的说辞。
虞青凤更倾向于是贾琴骗了田磊,田磊对贾琴的过去一无所知。
也许抢先他们一步去杀田磊灭口的死士也问过田磊一样的问题,从田磊口中得到的答案是“失忆”,所以他才会心软,没有动手,而是让田磊自生自灭。
田磊又一次老泪纵横,这天算是被虞青凤给聊死了。
虞青凤终于能够体会大男人面对小女子哭泣时候的无助了,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哄这位大爷。
就在词穷的时候,窗外传来犬吠声。
虞青凤走到窗前向外张望,自己犯嘀咕:“侯府还有狗吗?怎么之前我没发现?”
“听声音起码四五条呢。”
“是啊,要是有这么多,之前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虞青凤搭了话才后知后觉,站在自己身侧跟自己搭话的竟然是刚刚还痛哭流涕的田磊。
侧头一看,田磊脸上还挂着泪,但是表情已经由悲伤变为好奇,浑浊的眼突然清澈了不少,认认真真地朝犬吠声传来的方向眺望。
田磊喜欢狗!
虞青凤感叹,自己一定是已经有了幸运的女主光环,不然怎么缺什么,什么就自己送上门?
这不,让田磊感兴趣的活下去的希望自己送上门了。
“田大爷,咱们去看看?”
田磊一连点了三下头。
刚一出门,虞青凤便瞧见了正朝他们走来的蔺鸣。
蔺鸣一看虞青凤搀扶着虚弱的田磊,赶忙上前从虞青凤手中接过了田磊。
“青凤,我来。”
蔺鸣虽然没说,但是意思再明显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即使对方的年纪能当虞青凤的爹,蔺鸣也吃醋。
虞青凤把田磊交到蔺鸣手上,默默感叹,蔺鸣也就只能吃吃田磊的醋了。她跟裴无厌天天在蔺鸣面前授受不亲,他不也只能认了、忍了吗?
“蔺大人,侯府养了狗吗?”虞青凤问。
蔺鸣也疑惑,“前几天还真的一点犬吠声都没听到过。”
三人走了一段路,距离犬吠声越加近了,碰到了一名侍从,问了具体方位,又加快脚步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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