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擅长刺绣的宫女,”裴无厌微微摇头,“宫中实在太多,贾琴这个名字八成也是假的,无从查证。不过既然贾琴知道玉簪来历,那么她就极有可能曾是宫女。”
“初四就走,二位大人没问题吧?”虞青凤主要是担心廉书荣跟裴无厌唱反调。
蔺鸣赶忙表态,“我家中只有祖母,自然好说。”
廉书荣耸肩,笑着说:“我爹自然是不愿意让我年休还没过完就离开京城,但是如果是溯州嘛,估计他老人家——会催着我赶紧出发。”
“为什么?”虞青凤好奇。
“镇远侯季宗源,也就是十年前平定东南战乱的镇远大将军,那是我表姑丈。我表姑刚刚嫁给他没两年,我这位姑丈便出去打仗,虽然平定了边境战乱,但也落了个残疾,辞官封侯之后就回家乡溯州了。十年了,表姑一次没来京城,我爹就去探望过两次,他总是念叨着不知道表姑过得怎样。”
蔺鸣笑着问:“书荣,你表姑和表姑丈膝下可有女儿?”
“蔺鸣,咱们是去办理公务,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再说了,你也点不着。我说了,季侯爷在战场上落下残疾,他这残疾虽然在外人看来是落在腿上,实际上还连累了……”
裴无厌和蔺鸣突然一起剧烈咳嗽。
虞青凤尬笑:“行啦行啦,我知道了,就是说表姑表姑丈没孩子。难怪廉老爷担心表妹过得不好,原来是因为……”
裴无厌和蔺鸣刚停了片刻,又咳上了。
送走了蔺鸣和廉书荣,裴无厌便径直走到桌前,一只手颇为不屑地抓起蔺鸣送的锦盒,打开。
“我就知道,蔺鸣一定会趁着过年送你礼物,让你没法拒绝。”
“裴大人又吃醋了?”虞青凤凑过来坏笑着问。
“笑话,吃醋?”裴无厌啪的合上锦盒,往桌子上一丢,“你日日随身携带,贴身不离,在我眼前晃悠,我都无所谓。”
虞青凤爱惜地把锦盒捧在手心,“随身携带这么个易碎的贵重物件?我才不要,我要把它放在我的梳妆台上供起来。”
裴无厌嘴角微微上翘,“幸亏前些日带你去做了衣裳,还有那件狐领披风,这趟出门正好用得上。”
虞青凤趁机奉承,甜丝丝地说:“还是裴大人的礼物更暖。”
***
冷血领导决定大年初四、数九寒冬就上班,两个下属都没意见。
蔺鸣是真的没意见,似乎还很向往。
虞青凤觉得蔺鸣一定是跟当代年轻人一样,有过年综合征,只要长时间跟长辈在一起,一定会被催婚,会被各种念叨,恨不得早点上班逃离。
更何况蔺鸣的亲人只有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的祖母。
廉书荣也没意见,但他有一个条件,是父命不可违,那就是这趟去溯州,得住在表姑和表姑丈家里,他得帮他父亲仔细调查一番,表姑到底过得怎样。
对此裴无厌没意见,住在哪里不是住?
镇远侯季宗源现在就是个没有实权没有官衔的侯爷而已,又是廉书荣的亲戚,应该不会阻碍他们的工作。
抵达溯州已经是大年初七,几人特意问了路,打算途经贾琴和田磊夫妇在城外经营的小茶寮。
贾琴一个多月前过世,田磊又无依无靠,无处可去,应该还会留守在茶寮吧。找他问问这些年贾琴是否谈及过往,说不定能知晓她与周浪为何被死士杀害,死士团的主公到底是谁。
马车停在青砖小房前的空地上,一行人下车,打算顺便在此歇息。
虞青凤抬头望了望房顶烟囱,失望摇头,“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不烧炉取暖呢?看来田磊已经不在此处生活了。”
“那可就难找了,不是说这个田磊没有亲人嘛。”蔺鸣边说边推开了虚掩的门。
“有人吗?田磊,你在吗?”廉书荣跟在蔺鸣身后迈入房间。
虞青凤想要紧随其后,裴无厌拉住她,示意她等侍卫进去查看情况之后再进入。
虞青凤想想也是,他们现在的敌人可是拥有死士团的大BOSS,小心为上是必须的。
“田磊,田磊!你没事吧?”房间内传来廉书荣的叫声。
裴无厌和虞青凤赶忙进入,直奔声音传来的最里间。
一进屋,虞青凤便看到了仿佛寿终就寝一般平躺在床上的老年男子。
老者看起来不像是五十岁出头,至少年老十岁,头发花白,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双眼浑浊,直勾勾瞪着天棚,鼻孔前面半天也没有呼出白气。
“死了?”虞青凤小声问廉书荣。
廉书荣摇头,“我刚摸了脖颈处,还有轻微跳动,鼻息也微弱,应该是没死,可是看外表,又像是死了。”
“不死也离死不远了。”裴无厌转身吩咐侍卫赶快把房子烧热,赶快找东西给田磊盖上取暖。
忙活了半天,终于是能够看到田磊胸膛起伏。
又缓了一会儿,田磊能够小声开口说话。可他一开口便是责备。
“干嘛要多管闲事,干嘛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为什么死都这么难,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是死不了?早知道让那个人给我个痛快就好啦。”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田磊想死的问题,这一点虞青凤多少能够理解,田磊失去了贾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寡老人,生无可恋。
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田磊口中的“那个人”。
“田大爷,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你?”
虞青凤猜测,大BOSS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大理寺要前往溯州调查贾琴的命案。贾琴和田磊毕竟是六年的夫妻,也许贾琴会多少透露一些自己的秘密给枕边人。所以田磊必须要灭口。
“不认识,路人,一开始进来还以为我死了,跟你们一样,摸脖子探鼻息;看我没死,还想要在房间里点火给我取暖。我说不必,不必多管闲事,我只想要静静死去,图个善终。”
田磊用细不可闻的微弱声音嘀嘀咕咕。
虞青凤着急,便主动再问:“那什么叫让那个人给你痛快啊?他如此提议过?”
“那人身上有剑,说可以帮我,让我痛快去死。我谢绝了,哪能给他人再添罪过和麻烦?再等等吧,反正就是时间问题。”
虞青凤与裴无厌对视,所谓的那个人一定也是死士,点火不是为了取暖,是为了烧死田磊,听田磊说想要善终,也不忍在他临死前让他承受火刑之苦;但说给田磊一剑也不是出于好心,而是为了完成任务。
最后那个死士没动手,也许是因为他等了一会儿,以为田磊已经死了,又或许是心软了,又或许是认定田磊肯定能够在他们到来之前断气。
总之一句话,阴差阳错,田磊因为自己寻死觅活,反而逃过一劫,没有被死士亲手杀死,等来了他们这群救兵,活下来了。
“那人什么模样打扮?”裴无厌问。
田磊转动浑浊的眼珠,朝向裴无厌,茫然地说:“男子,黑衣。其余的看不清。”
“田大爷,你跟我们走,去溯州城看郎中。”
虞青凤从前就是个社畜打工族,最多只能在各种慈善基金上捐点钱,收养两只流浪猫。现在,她可是大理寺卿身边的贴身婢女,抱住了裴无厌的大腿,算是有钱有势,还不趁机体验一把做慈善帮助弱小的成就感?
蔺鸣和廉书荣一同去看裴无厌,想要看看这位大理寺一把手对于虞青凤的自作主张有何反应。
裴无厌默许。
“不去,我就在这。这是我的家,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为什么一定要死?”
“一无所有,生无可恋,活着也是煎熬,不如早日去与亲人团聚。”
虞青凤咬了咬嘴唇,竟然无法反驳。那些心灵鸡汤大道理,在田磊这里全都变成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大爷,你跟我们进城去看郎中养身体,三日之内,我帮你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如果我做不到,我负责花钱给你买安乐散。然后把你与贾琴合葬。”
“安乐散是什么?”廉书荣好奇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祖父是药师,我自然知道安乐散,这是一种非常名贵的药物,有剧毒,服下之后可让人进入梦乡,梦到最想见的人,最喜欢做的事,安乐离世。这味药材非常名贵,溯州城最大的药铺才有的卖。”
廉书荣恍然,夸张地说:“啊,我想起来了,这药我也听说过,但是真的很贵。你是真的舍得啊?”
“因为我有自信啊,三日之内,必定能让田大爷重拾活下去的希望信心。怎么样,田大爷?暂留人间三日可否?”
田磊反应迟缓,还没跟得上节奏,眯着眼尽力思考。
裴无厌马上吩咐侍卫赶快把田磊抬上车,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上车前,蔺鸣提议:“田大爷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还是先不要问及有关贾琴秘密之事。不如待到他情绪稳定,我们引导他回忆贾琴的时候,不经意询问为好。”
虞青凤用力点头,“还是蔺大人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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