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如意慢慢的走进了大殿,浑浊的双眼悄悄的打量着王秦,他见王秦神色如常,依旧在审阅公文,便放下了心。
最近,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暗中似乎多出了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这是多年游走于权力危险悬崖带来的敏锐。
他暗暗提醒皇后,皇帝非同一般,行事稍有蹊跷,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
尤其是在立储这件事上,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未来由谁来继承,皇帝怎会不慎重。
一旦露出马脚,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可不会顾及恩情,他是一个冷血到极点的人。
到时候,京城肯定会血流成河。
“老范,你跟随朕多久了?”
王秦忽然问道。
范如意吓了一个激灵,急忙说道:“老奴跟随陛下,已有九年的光景了,那时候,陛下还在东南的余安。”
“九年了,都快十年了,朕差点忘了,朕这个皇帝都干了六年了,而你,随我入主皇宫,就在朕身边为内务府总管,朕是相信你的。”
王秦感慨的说道。
范如意诚惶诚恐的答道:“老奴能有幸追随陛下身边,实乃三辈子修来的福分,陛下委以重任,将内务府交给老奴,老奴更是对陛下感激涕零,唯有粉身碎骨以报!”
“好个粉身碎骨以报!”
王秦抬高了腔调,笑道。
这一笑,直接吓懵了范如意,他趴倒在地,大哭道:“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请陛下念在老奴多年的追随的份上,饶了老奴一条小命吧!”
“你何错之有?”
王秦冷笑道。
范如意心凉如水,这一刻,他根本不存在任何侥幸心理,希望能蒙混过关。
在这位皇帝面前,任何伪装,狡辩,都是徒劳无功的,只有及早承认错误,还有可能博得轻赦。
范如意道:“皇后娘娘的所作所为,老奴是知情的,并且还参与了其中,老奴利益熏心,罪该万死!”
“皇后娘娘做了什么?”
王秦故意问道。
范如意汗如雨下,答道:“陛下,老奴能不能用纸笔代替。”
“可以,写下来,然后画押。”
王秦答应。
范如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取来纸笔,将前因后果,详细的写了下来。
最后签字画押,颤抖着递给王秦。
王秦接过粗略的看了一眼,其中有许多细节,是方旭没能调查出来的。
多位妃嫔流产,致使皇族子嗣近乎断绝,而这一切,都来源于管彤的一己之私。
范如意见王秦脸色阴沉,久久沉默不言,心中越发恐惧。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吗?
许久,王秦才沙哑的说道:“南岛,哪里的环境已经改善了许多,你去吧。”
范如意不敢再乞求什么,拼命的磕头道:“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尽管消息封锁的严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快,关于范如意流放的消息就传开了。
管彤闻讯,一颗心如坠谷底。
她知道,自己谋划的一切失败了。
范如意说的没错,王秦的眼睛,可以洞穿一切阴谋诡计。
他们这些人,即使能蒙蔽皇帝一时,也不可能永远欺骗的了皇帝。
没多久,皇帝来了。
管彤穿戴整齐,后冠华丽威严,她静静的坐着,等待王秦的到来。
一名贴身宫女匆匆跑来,道:“皇后娘娘,陛下来了。”
“他,带了多少人?”
管彤压低着声音问道。
宫女答道:“陛下一人前来,并无随从。”
管彤苦笑道:“他还是如此的冷静。”
王秦大步踏进,坐在管彤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目视前方,神色惨淡。
见王秦一言不发,管彤也保持沉默。
两人就这样僵持许久。
最终,还是管彤打破了僵局,“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还有我的家人?”
王秦苦笑一声,“我以为,这辈子能和你白首偕老,谱写一段佳话,成为大汉史书上的一抹光辉,可现实,却总是如此残酷。”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管彤陪伴王秦数年,却依旧猜不到王秦的心思。
但她知道,管家和她,完了。
凡是参与其中的人,没有人可以善终。
王秦道:“我不想杀戮,你自己决定以后。”
管彤终于明白了王秦的意思,作为皇帝的王秦,不想背上废后杀戮的罪名,他想淡化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影响。
最好在史书中,一笔带过,或者是以另一种记录出现。
王秦不想在他统治的期间,出现不堪的污点。
一个有潜力成为千古一帝的人,怎能允许污浊染身。
“那恪儿呢,陛下打算怎么处置他,他还小,不懂事,我的所作所为,都和他没有关系,况且,他是陛下的至亲血肉。”
管彤哭道。
虽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但养了这么久,怎么说,还是有感情的,她也的确是将他当做自己儿子看待的。
王秦却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却在关心一个别人生下的孩子,管彤,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
管彤被王秦的话点醒,是啊,她已有多久没有去看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却将王恪天天带在身边,视如己出,看似伟大,实则虚伪。
曾经那个单纯的大家闺秀,再也回不来了。
王秦起身,不去看哭成累人的管彤,大步离去,直到走出殿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次日,皇后的寝殿传出一片哀嚎,多名太医被传召入殿。
皇后管彤,突发疾病,昏死过去,太医们束手无策,无法救治。
王秦一怒之下,将一众太医全部关押,并处死其中数人,理由是他们的无能,耽搁了救治的最佳时机。
而这几人,则是被管彤利用,秘密用药,致使妃嫔小产的帮凶。
管彤在昏迷一天一夜后,终于撒手人寰。
王秦以皇后礼厚葬,并进行了追封,给了一大堆头衔。
皇后突然暴毙,在外人看来,怎么都觉得有些离奇。
但又看不出问题所在,只能相信皇后是真的突发疾病而死。
不久,管家被人举报滥用职权,收受贿赂,而遭到内阁的弹劾,几名担任要职的管家人,全部被罢免了,有的还进了大牢。
王秦不留痕迹的解决了一桩可能引发朝堂地震的丑闻,同时,他命方旭,将一切关于此事的机密文件销毁,相关人员,更是要处理好。
皇家的颜面,决不能有任何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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