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哎哟”一声,原来是龙舌兰叫了起来。
大惊小怪、甚至有点少见多怪似的叫了一声,以致铁游夏、陈风尘、麻三斤都一齐向龙舌兰这边扭望过来。
只听龙舌兰叫了一声之后,就像发现了个前朝皇帝在眼前晃过般的说:
“哈!我刚刚开始看你时,你是忧郁多于骄傲,但而今看清楚了,却是骄傲大于阴郁。是傲多于郁,不是郁大于傲。”
她还得意洋洋的补充道:“还好。我喜欢男的还是傲一点的比较好,虽然那也没啥了不起,但男人太忧郁就不好,像个婆婆妈妈三姑六婶之类的,忧愁一点点就够了,完全没有,一张俊脸就嫌浅薄不经看了。像他就是少了一点点什么的。”
说着她居然还指了指铁手,援以为例。铁手心平气和,一点也不以为忤。
然后她点点头,像评选什么似的下了定论:“你,还好,还可以。”
评头品足之后的她,这才把话头告一段落,旁若无人的向铁手笑问:
“刚才他还站在暗处,毡帽低垂,背向大家,只令人心里发毛,你是怎么独选他交这个朋友的?”
铁手便说:“我看人看气派。一个人无论身处于寒微、艰难、凶险、困厄之境,只要气派还在,这人就一定能出人头地、东山再起。这小兄弟不论面对、背向,都自有他的气派,我便肯定这是个人物。”
龙舌兰伸伸舌头说,“我可不懂什么气派,开始觉得他郁大于傲,现在只觉他傲大于郁。”
铁手道:“他其实是令你心里发寒,不是发毛。寒的是他的傲气,傲如剑寒似冰,当是混在一起的。”
龙舌兰笑笑,还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酒味,道:“哦?那就不是傲气大于郁色,而是傲大于寒了?却没想到这人喝酒还咬崩了个大碗!”
小欠忽然问道:“你们知道我刚才为啥要甩酒坛子?”
陈风轻描淡写的道:“你本来脾气就大。”
麻三斤调侃道:“因为你嫌温老头每月少给了你,你做的不高兴,就把客人都给甩走掉!”
小欠尽管已压低了语音,但语调依然高拔尖锐:
“错了。”
他戟指龙舌兰道:“我是生气她这样喝‘崩大碗’!那是糟塌了好酒!”大家都觉得这小厮可真放肆:三分颜色上大红,这小伙子敢情以为高攀了铁名捕的交情就可以放肆了吗?但龙舌兰可是娇恣骄纵得出了名的!
只见龙舌兰脸上在暮色掩映中,也红一阵白一阵的看得分明,却还听小欠不屑地道:
“‘崩大碗’是这样喝的么?要喝,得仰脖子一气干足,再咬一块碗,嚼烂吐了,这样酒味才够呛、够冲、够炸!”
他还加了一句:“不会喝却要显威风,喝‘女儿红’、‘眼儿媚’、‘铃霖雨’去吧,别碰我的‘崩大碗’!”
龙舌兰听得倏然伸手,抓住了桌上一个满盛了酒的大碗。
陈风和麻三斤都暗忖:陈心欠这回能发不能收,只怕要糟了!
只听铁手率先道:“难怪这儿的碗大都多崩缺。”
却听龙舌兰道:“原来是这样喝‘崩大碗’的。”
说着站了起来,玉颈一仰,手腕一抬,酒就从喉里直灌下去。
只见有小量的酒,沿着龙舌兰的脖子直泻入衣领胸衣里去。
尽管暮色深浓,但却更显得龙舌兰的头胸轮廊是那么匀美,那么白皙,这仰首灌酒的姿势形成了一种惊心的媚,连久经阵仗的陈风和圆滑世故的麻三斤瞥见了,一是目光一时移不开来,二是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尤其是见到龙舌兰的胸襟渐渐深黛了一大片,大概是从里面沾了酒倒染湿了出来之故吧,大家着实是连心跳都像一下下敲在鼓面上。
没料小欠仍不放过,冷峻的说:“这次‘崩大碗’是喝对了,但酒却不是这样喝法!”
要知道这京师第一紫衣女神捕龙舌兰,一出道就连破三数十起大案,家世又好,人又出落得漂亮,在京城里、武林中对她起君子好逑之心的,不知凡几,什么甜言蜜语、奉迎阿谀语都听遍,在情在理、论公论私、以文以武,大家对她莫不千依百顺,诸般迁就,而今这一名小伙计,却像在要找她的碴,这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但听龙舌兰道:“哦?不是这样喝酒的?那倒要请教了。”
说的话居然还跟铁手的语调一般心气平和。
小欠居然也“当仁不让”,拿着酒坛子就作示范:
“许多人为显自己海量能喝酒,抓住坛子、碗杯什么的,就往嘴里直灌,结果,八成的酒都是流泻了,只不到一成入嘴里。这叫饮酒吗?不,这叫倒酒、以酒冲凉、浪费了酒,那是不懂得珍惜酒的人才干的荒唐事!这叫海量么?不,只是牛饮、以酒当水、侮辱了酒,那只是好逞威风却不知自量的人才做的鸟事!”
他说完后,又把酒坛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似乎还意犹未尽,很有点悻悻然。
这会儿,大家扭头望望这小欠,又转首过去看看龙舌兰:
看这娇纵惯了的小姑娘这回怎么说。
看那骄傲非凡的女神捕怎么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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