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早上的晨会,路楠安排了一下本季度工作重点:出货、回款。
没错,就像王兴龙去年‘逼’海临市的业务们一样,第四季度的工作重点能且只能是这两个。并且,路楠更‘狠’一点,她对本市内每个渠道、每个经销商前三季度的出货情况录都很了解。
黄达方私下与林燕打听:“路经理之前在海临市的时候,记性就这么好的吗?”他都不记得名烟酒渠道前三季度的销量精确到千位是多少。
林燕想到有一次路楠在开会时明显走神,被王经理点起来背活动方案却依旧能够一字不错地背出来的事儿,于是点头:是的,没错。
黄达方:我怀疑,路经理的脑子和我的不一样,而且我有证据!
路楠直接给下属们工作任务定量化,强度就在‘不至于累死你,但是你也别想混过去’的范围之内。
就没有几个业务再接到领导布置的任务后会欢天喜地的,哪怕他们明明努力一把就能达成。
但不情愿又能咋办呢?
林燕是路经理亲手带出来的人、黄达方和骆俊杰早早就被降服了、餐饮渠道的郭宇摆明了是明哲保身,就算是流通渠道的李斌对路楠有些意见,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今年华安市办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和路楠是分不开的。论专业论酒量论能力,他真的不及这位才二十四岁的经理。
李斌的声音是最拖沓的,但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路楠其人,很擅长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还是众人都无法拒绝的甜枣。
她看着明显只敢在心里叫苦的下属们,说:“虽然第四季度才刚刚开始,但是咱们市办今年已经稳稳超了总部制定的跨越目标,且也已经十分轻易地达成我在省办做下的年度计划承诺,这一点离不开大家的努力。”
嗯?下头坐着的人稍微打起了一点儿精神,猜测应该是到了甜枣时间。
路楠笑着说:“大家都知道,年终奖的分配除了总部规定的不同职级的提成点之外,同我给你们打的绩效分也有很大的关系(注1)。也许你们之前听到过这样的话,说城市经理打分都是有潜/规/则的,一个市办必须有一定比例的人分数比较低——但是在我这里这一条不成立,我手下的人,除了优秀,就是更优秀。市办之内应是良性竞争,不同渠道的出货金额不具有可比性,因为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会觉得林主管在此是相当占便宜的,而骆主管是十分吃亏的。所以我对你们的考核更侧重于是否完成我指定的任务量,以及和本渠道上去年前年的纵向对比。”
下头的人都没吭声,但是路经理的话说到他们心坎里了,他们从六七月份开始就在犯嘀咕,猜测林燕能拿到多少奖金——毋庸置疑,一定是整个市办除了路经理之外最高的。大致猜到一个区间,连黄达方都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红呢。
路楠接着说:“有句古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虽然我做不出特意给林主管扣分或者是申请均她奖金的事,但是我可以为市办争取更多的奖金,而这,离不开大家的努力。你们在最后一个季度的努力才是我去和省办老总、大区谈判的底气。相处十个月,想来你们应该都了解我的性格了吧?”
众人点头:了解的,路经理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稍后我让郑晶发一下今年华安市办的年终考核标准,包括拜访考核、签单考核、出货考核、回款考核、渠道超额比例考核以及费用落实考核等等,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年终大致能拿多少钱、为什么拿这个金额。”
众人一听,好像这个的考核标准确实会比之前的更加透明一些?如果一切都有标准可循,大家也就不用担心年终的时候,收到的奖金和自己预估的数额完全不一致了。
身为老偷懒人,黄达方直觉就是:路经理是故意到第四季度才说有考核标准的,要不然前九个月,大家就该拼命地想办法钻空子,衍生出诸如去提升拜访考核的次数等等行为。
他再次在心里感慨:果然,路经理的脑子和我的是不一样的。
“好的路经理。”
“谢谢路经理。”
“路经理辛苦。”
摸到定心丸边角的老油条们果然被成功打鸡血。
路楠点头:“去忙吧。”
……
去忙吧。
路楠把手下人都打发出去,说实话,接下来两三个月,整个市办工作重点并不在招商和渠道布局上,所以她反而会比较空。
比较空,是相对六七八九月份说的。
现在的路楠,还需要操心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继续打听那位估计还不得志的俞导;第二件就是黄女士新店的事了。
国庆节期间,路楠和黄丽女士打包票,会办妥新店的证//照。
黄女士对此其实是十分不放心的,但是路楠张口报了一串办/证//照需要的资料以及委托书格式等等,又确实把黄女士说服了,她犹犹豫豫地说:“你要是办理中途遇到什么困难,就放着,等我过来弄。”
“放心吧妈妈,传说中的有乌城速度呢,可不是开玩笑,这边办理的手续比海临市简便多了,又不是食品行业,根本不可能被卡掉,估计三五个工作日就能出来了。”路楠笃定地说。
“那行吧,你去试试看。”
所以一到工作日,路楠就抽空直奔乌城去办/证//照。
【黄女士就是低估我了嘛。】她十分顺畅地在行/政服务中心转来转去,花了半天时间就把所需的手续都办完。
等到黄女士再来乌城,发现女儿果然把这些琐事都办妥了,她看了看执/照:“个体工/商/户?”
路楠点头:“嗯,我拿着委托书帮你办好的。”
“你不是说要和我合伙吗?”怎么还是写的我名字。
路楠笑笑:“那不是主要操心的人还是您嘛。”
路楠很了解黄女士,她是那种特别不喜欢阅读条条框框的人,甚至可以说除了算钱比较精明之外——这里的算钱就是字面意思,口算、心算、计算器算加减乘除而已——除此之外,黄女士其他方面都有点大而化之,不然也不会被路父算得死死的。
【有些细节,老妈未必会注意到。】
果然,路楠又猜对了。
黄女士翻翻看看,顺手就把证/照锁到抽屉里收好。
路楠没有再插手新店的招人事宜和样品布置示意,因为温绥大酒店负责人给她发了信息,最近筹备开拍且正在和影视城沟通场地使用时间的剧组里头,有路楠想要守株待兔的‘兔’——俞导。
这位俞导年少成名,起/点很高,二十年前执导的处女作就拿下了两座权威性的奖杯,但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拍越扑,成了行业内有名的票房毒药。业内一说他江郎才尽,也有说他曲高和寡。
不管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俞导毕竟是拿过奖的人,有曾经的奖杯加持,总能遇到一些不信邪或者是想要捡漏的投资方。结果无一例外,因为种种的主客观原因或者不可抗力因素,电影要么没拍完、要么被禁播、要么被撤档、要么……好不容易三四年能上映一部了,却依旧是扑。
到近几年,资方已经直接提要求,让这位拿过奖的大导演接地气一点,拍一些普罗大众喜欢看的电影。
那不就是爆米花电影喽。
是个人就要恰饭,如果说二十年前的俞导是意气风发、欲与天公试比高;十年前的俞导是怀才不遇、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那么现在的俞导就是曲线救国、‘偷电瓶车’养‘梦中情本’。
爆米花电影说拍就拍,攒攒钱就再去搞‘理想’。
前一阵俞导寻摸到一个好本子,忍不住招呼老伙计们一起搭个架子,去找金/主啊不对,是投资人。
但情况不容乐观,东家讨讨西家要要,凑了差不多一千万——这其中,俞导还自己搭了五十万进去。
饶是如此,他对自己依旧很有自信:“相信我,这拍出来一定是一部叫好的电影!”
老伙计们一听:完了,叫好呗,那就是又不叫座。又上贼船!这老俞,每次忽悠人都可有一套了。
……
这一天,编剧向北接到电话:“老俞?你说啥?你还是老俞么,发梦癫了?该不会被人换了个芯儿吧?”
俞导在电话那头十分兴奋地说:“没癫、没换。老向,是真的,有赞助商找咱们。我突然想到可有几个情节特别适合植入,天衣无缝的那种!你快来,咱们见面聊。秦姐也在。”秦姐是制片人,如果她也在,那么这事儿就有几分靠谱。
也难怪向北这么吃惊,因为老俞一贯是最讨厌资方要求改剧本的,当然,仅限于他的‘理想’。
至于爆米花电影?随便改,只要钱到位,甲方说地球是方的都行。
也许这次的赞助商特别特别有钱,给的出了老俞也无法抵抗的价钱?向北只能这么猜测了。
一小时后,向北同老俞见面才发现,他想错了,根本没有土大款。
人家赞助商甚至还没给个准信呢。
路楠伸手:“向编剧,你好,我是源川酒销售有限公司华安市城市经理路楠,刚才我和俞导沟通得很愉快,在此,我先和你说一下我的来意和想法……”
几分钟后,向北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要咱们先改了剧本,才能谈赞助的事儿?”老俞,你什么时候跌份儿成这样了?
路楠认真解释:“并不需要大动剧本,只是希望向编剧您改动几个场景,增加一点隐喻作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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