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皱着眉,他没有办法回答萧钰的问题,于是脸上挂着失职的愧疚感:“这段时间长公主在房中一直不愿出来,听碧莹姑娘说她近日怀念玄清观,思念在道观清净的生活,觉得如今事情繁杂,心情十分不快,一直在房中摘抄道文,这昨日才抄录玩,让手下派人送到玄清观,交给玄清观的观主,期待观主能够帮张长公殿下静心,给长公主一段安宁,太子殿下可是赶巧了,长公主抄录的道文还在属下的手上,正好要送到玄清观呢。”
亲信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喊来一个侍卫,对那侍卫道:“你去我房中,将桌子上的盒子取来。”
侍卫见太子在此,忙急匆匆地去了。
待侍卫走后,萧钰问亲信:“那长公主抄录完道文之后可是出去了?”
亲信道:“确实,长公主也见了人,这几日天气转凉,听闻程三还去见了长公主。”
听到了这句话,萧钰目光渐渐不悦,他其实本就对这个莫名出现的程三十分瞧不上眼,但长公主她让人跟在自己身边,太子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后来他仔细调查了这个程三,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因而萧钰只好一腔酸气往肚子里面吞。
“长公主生病之后,可有找了太医过来。”萧钰又问了这件事情。
亲信道:“不曾找过,不过长公主这些事情全都有碧莹姑娘包办,碧莹姑娘是个会医术的,往日属下有个小病什么的,若是被碧莹姑娘看到了之后,碧莹姑娘也会指点一二,长公主生病之后,属下想,也许碧莹姑娘是知道医治的法子的。”
萧钰听后,竟是有些放心了,他最后又不死心问了一句:“碧莹可是让你亲自去送。”
亲信笑得内敛:“这倒不是,昨日碧莹姑娘想要找别人,恰好遇到属下了,属下见碧莹姑娘神色焦急,就去问了,碧莹姑娘说要去送信,属下想着碧莹姑娘平日就帮过属下不少忙,于是就揽下了这件事。”
这样几句之后,侍卫已经从亲信的房中将盒子拿了过来,亲信接过盒子,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书信慢慢展露出来,交给了萧钰,上面的自己清秀隽永,是萧钰见过的字迹,萧钰面上奇怪,不知是解脱还是痛苦。
他将东西交给了侍卫,随后便离开了长公主府,待萧钰回府之后,碧莹这才将窗户留了的缝隙关上。
萧钰回到府上之后,唤来侍卫,侍卫道:“参见太子殿下。”
萧钰道:“府上有什么药材,送去长公主府上。”
侍卫道:“是。”
待侍卫离开,萧钰捏了捏眉心,他何其了解长公主,刚才来的林先生虽是带着面具,身上没有一丝和长公主想象的地方,但他精妙的直觉却告诉他,这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可他见面却不敢相信,这其中涉及的事情太多,让他有种畏手畏脚的感觉,这倒不是说萧钰无法调查真相,只是如今大雍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他还未登帝位,若是贸然将这件事揭露,他不一定能完好无损的保护好长公主。
想到此,他不禁想到了云淮,这个似乎是知道林琅真实身份的人。
当时在船上,他还当他是好友,如今两人却是如同陌路人,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如今他也该去见见云淮了。
云淮此刻并没有在小巷的住处,而是在望江楼,望江楼是当日他和林琅见面的地方,如今林琅自然不在此地,但云淮却已经到了此地,和上次一样,他并不是孤身而来,而是身边跟着一个人,若是林琅在此,一定会认识出此人,此人就是真正的虞楚,云淮扮作的那个人。
此刻虞楚坐在云淮对面,他们四周并没有跟着侍从,他们坐在二楼,这里十分隐秘,从上往下是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从下往上却是不容易看清,而这里又在一个死角,二楼的人又很难注意到此地。
虞楚一脸冷漠,他身上穿着并不好,甚至可以说跟着虞临的那群下人都不会穿成这幅模样。
云淮将茶水推给虞楚,道:“喝茶。”
虞楚道:“云公子何必如此,若是大王子见到这一幕,定然要生气的。”
云淮目光并没有瞧虞楚,他眼中有一丝恍然:“他不会生气的,我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他不会和死人一般计较。”
虞楚冷漠的脸这才有了一丝情绪,他有些不解:“无论是陛下还是大王子都是十分器重您,公子又岂会这样想。”虞楚说得陛下,自然是霖国的皇帝。
云淮嘴角有一丝冷嘲热讽;“他们器重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这个身份,以及我这个身份能在大雍掀起的风浪,至于我,自然是在恰当的时候死,才是他们乐于看见的。”
许是这种冷嘲热讽感染了虞楚,让虞楚想起他在霖国皇宫受到的一切,他隐约间有一种感同身受之意,虞楚只见过云淮被他父皇和兄长十分敬重的样子,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虞楚心里有一种隐隐的猜测,他试探的问:“公子,你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大王子。”
云淮盯着虞楚,他目光像是有看透人心的本领,让虞楚有一种被他看透灵魂的感觉,战栗不已,他额间瞬间冒出了冷汗,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接着他听到云淮的声音,似嘲非嘲:“你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吧,你看看是你先被打,还是我先没命。”
云淮的话一下子惊醒了虞楚,虞楚惨淡一笑,他想起他过去在霖国宫中的遭遇,又看了看自己如今的境遇,哪还会不明白云淮话中的真假呢。
他如同泄了气的球一样,整个人如同一张落在椅子上的废纸一样,浑身无力。
云淮并没有将目光接着落在虞楚身上,门外响起了声音,他起身,走到了门口,他其实今日他是故意和虞楚说这番话的,因为他所见的前世的虞楚,并没有如今的无能,反而,他真的成为虞临忌惮的人了。
门口有他的侍女,那声音是他的侍女敲的,他开门之后,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丞相的儿子苏轻穆。
苏轻穆往日不在京城,但自从萧钰回来之后,他也就从外面回来了,苏轻穆和萧钰的关系不错,在萧钰不受宠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萧钰的朋友了,因而如今萧钰一朝掌权,也让苏轻穆给自己办了不少的事情。
而苏轻穆往日喜欢坐在望江台,他喜热闹,最喜欢望江台喧嚣的景色。
云淮想起当时他坐在船上和萧钰论棋之后,萧钰给了一块他的玉佩,这玉佩就是可以让苏轻穆做事的物件,当然如果说萧钰若是不在皇宫,那这玉佩说不定还能有什么作用,但如今萧钰已经在了京城,若是用它来让苏轻穆给自己做事,那难度可不是一星半点。
云淮阖上眼睛,此刻他脑中全是自己的计划,如今他能做的事情不多,此刻他看似自由,实际上有至少三方的人正盯着他,虞临、萧钰和林琅,虞临是将自己作为棋子,萧钰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而林琅则是前世的仇恨。
这几个人盯着他,让他自己想做些什么寸步难行,而如今他快要死了,在这微妙的时间里面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云淮只能选择一二。
不过他还是有一些优势,他多了前世的一些记忆,能大体猜出虞临在京中的人,也知道他想要在京中搞出的麻烦,既然虞临将他做为案板上的鱼肉,任意支配,那也不要怨恨他,他也不会放弃从棋子成为下棋之人的机会。
这段时间,虞临一直在别馆里面,他一直和这群人讨论大雍和霖国的风俗,并不出门,但大雍已经隐隐有了流言,说是先皇太子之子尚在。
云淮听闻太后知道这件事之后,大发雷霆,而太后自然会立刻调查这件事情,这件事就是太后的逆鳞,她不能允许这件事传出去,不然她的罪过会全部被揭发。
就算是皇帝纯孝,但在压力之下,太后的势力也得元气大伤。
明日又是宴请他们的时候,而虞临一定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他的生命比和虞楚说得更短,也许明日就是他的死期,亦或是他彻底成为傀儡的日子。
他面色一冷,对侍女传了密语:“去让赵慎大人见我。”
侍女向来听云淮的命令,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离开了望江楼,但还没有走多远,就被人袭击了后背,直接昏了过去,那凶手惊慌失措,一脸担心:“妹妹,你怎么了。”
其他路人见此,纷纷离开,等侍女被带到小巷之后,又冒出了几伙人,他们开始了缠斗。
缠斗之中,侍女不小心死在一人手中。
众人只好一拥而散,侍女的尸体只好让他们的人处理一番,但这群人不知道,在侍女出门之后,对面已经接到侍女的密语了,云淮的另一个侍女已经立刻去找赵慎了。
赵慎从别馆出来,他知道自己在虞临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他知道虞临是凶手,也找到了证据,决定在明日宴会之时,将这件事的真相直接戳出来。
他已经确定舒无野是凶手,只是他不能确定舒无野这么做的目的,赵慎觉得虞临杀了舒无野对虞临百害而无一利明明舒无野就这么待在鸿珵学宫,谁也不知道虞临的事情,但偏偏舒无野死了,这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赵慎并不觉得虞临是个愚蠢的人,尤其是这几日在别馆相处之后,他更是觉得虞临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情,这是让赵慎好奇的。
事已至此,他更想去见庄恒公主一面,庄恒公主因舒无野一事被关在道观之中,至今没有音讯。
这件事情其实足够可疑,谁都知道庄恒公主是个多么刁钻跋扈的人,她这样的人被关在道观之中,必然让京中众人不得安宁,可时间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传来一点庄恒公主的事情,这让赵慎不得不起了疑心。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异常,如今虞临到了京城之后,他为人放肆,朝中上下都为他头疼,众人的注意早早被他吸引去了,庄恒公主这件事自然被人抛之脑后。
赵慎是个行动迅速的人,他察觉到其中的不正常,于是他立刻找来了信任拳脚好的手下,并通知让人去告知萧钰,而后他起身就去了公主府,去见了贺兰度,贺兰度是庄恒公主明太子赐婚的驸马,可谁都知道庄恒公主和舒无野的事情,如今贺兰度可谓是被人调侃,十分不顺。
而巧合的是,贺兰度和他关系还算可以。
赵慎并不是一个落井下石的人,况且庄恒公主和贺兰度的事情,只能说是互相坑害对方,只是庄恒公主闹得太大了而已,在这件事之前,谁都知道贺兰度流连烟花之地,反而让庄恒公主十分不悦。
在赵慎看来,这两人在感情一事上不过是棋逢对手而已,只是长公主这件事闹得太大罢了。
不然之前他听到的调侃可是,“贺兰度,你是庄恒公主的人,竟然流连这里,庄恒公主知道了不会让你罚跪吧。”
赵慎见到贺兰度的时候,贺兰度正在公主府看美人图,他虽然一副不得志的模样,但手上的东西可是孤本。
贺兰度见赵慎这个难得的稀客,他忙整理一下衣冠勉强撑起笑道:“赵大人你来了,快上茶。”
赵慎坐了下来,两人喝了一会茶,贺兰度就道:“赵大人,你找下官究竟意欲何为?”
如今京城多了一些案子,众臣知道自己如今政务繁忙,贺兰度哪怕是再荒唐,他能在皇后倒台之后还维持曾经的荣光,证明此人还是有些本事。
既然如此,贺兰度就不会认为赵慎是单纯得想要喝茶才来的公主府,于是赵慎就开门见山的说:“在下想去见庄恒公主。”
庄恒公主如今被关着禁闭,他是外臣,根本没有机会拜见庄恒公主,但贺兰度不一样,他是名正言顺的驸马,自然能够去见庄恒公主。
当然赵慎知道,庄恒公主如果在道观久了,一定很乐意见到贺兰度。
贺兰度面露难色,道:“赵大人这不是为难我么,谁都知道庄恒公主这件事,如今我上杆子找她岂不是更是应了别人的话。”
“难道贺兰大人就不想见庄恒公主。”赵慎说的十分直白,果然赵慎说完之后,贺兰度脸色迟疑了,其实如今贺兰度还能安稳地活着就是借了庄恒公主的势,若是庄恒公主一直待在道观里面,他就算再擅长经营,以他如今的名声,翻盘也十分困难,倒不如借着赵慎的这个台阶,去见见庄恒公主,毕竟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大苦大难也要一起经历。
贺兰度答应了赵慎的要求,他说自己仔细熟悉沐浴一番,焚香之后才能见庄恒公主。
赵慎自然等得起,在贺兰度去忙的时候,其他人原本想带赵慎逛逛,赵慎却拒绝了,他想独自走走,他查探了庄恒公主的府邸,不得不说,庄恒公主的宅院是一等一的富贵,从古树到假山,都能在其中察觉到滔天的权势,他沿着这些路走下去,竟然走到长公主的宅院。
她平日一个人住在这里,只有往日请“贺兰度”进去的时候,贺兰度才配进长公主的宅院,这是公主的习俗,赵慎收回了脚,不再往前一步,他走到池塘,见到池塘里面的红鲤,不禁皱眉,红鲤是福气,赵慎自然知道,但这红鲤的品种却格外奇怪,他见过的贵人家里养的红鲤身形修长灵活,而长公主府养的红鲤却与京中各位贵人家养的不同,进十分宽厚饱满,隐约有一种吉祥富贵的模样。
他没有声张,婢女见到赵慎坐在池塘边的圆石上,给他沏了茶,道:“大人,请喝茶。”
赵慎接过,他并不在意手中的茶,反而是道:“有没有鱼食。”婢女忙准备好了鱼食,给了赵慎,赵慎接过,一口一口给了红鲤。
贺兰度洗的不快不慢,等他出来之后,确实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他见到赵慎在喂鱼,脸色一变,道:“赵大人,你怎么在这里喂起了鱼,他们真是怠慢大人。”
“是我自己不喜这些,你别怪罪他们了,不过你府上的鱼还真是格外不同。”
贺兰度语焉不详地说:“这是别人从徽州给公主的,公主十分喜欢,就养在了池塘里面。”
贺兰度不知道赵慎已经将庄恒公主四周人信息都了解得十分清楚,当贺兰度说起徽州的时候,赵慎突然想到舒长络,这是舒长野的兄长,如今的吏部尚书,他曾经在徽州待过一段时间。
他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他开始回忆起当时在鸿程学宫的奇怪之处,虽然他没有经历全部的事情,但他之后了解了一切,这时他突然发现,其实庄恒公主对于舒长络的态度十分微妙。
若是两人之前相识,那说不定这就解开了赵慎的一个疑惑,庄恒公主是如何在舒长野不出门的情况下和他相识相爱的。
也许就是通过这个舒长络。
不知道这个人和庄恒公主是个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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