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自幼在宫内长大,在前皇后的威严下他能从安然活到现在,并不仅仅是幸运,亦或是他母亲给他留下的势力,当然那些自然有用,但不可能无时无刻都能护住萧钰,萧钰他观察力以及心智就与众不同,这才是他能在皇后手下活下来,甚至之后能和皇后分庭抗礼的缘故。
他的观察力十分的强悍,他熟悉林琅的每一寸面容,也熟悉林琅一些小习惯。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林琅的一部分习惯是她模仿长公主做的,而大部分时候她都会压制自己的习惯,只有心里慌乱失措的时候,才会偶尔暴露自己的习惯,而她不冷静的时候很少,但实际上,她不冷静的时候大都在萧钰身侧。
这一次林琅变成了自己,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露出自己的习惯,但她没有意识到,萧钰是熟悉大部分时候的她。
她只当自己隐藏的很好,却没有想到其实自己已经引起了萧钰的注意。
萧钰目光划过一份诧异,但他很快就隐藏住了,他问起中年人:“孤听闻神医收徒很严格,当年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神医为师,但都被他拒绝了,不知道先生知道林先生是如何被神医收为徒弟的么?”
中年人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被林琅嘱托过,她的事情可以说,只需要隐藏她真实的身份就好。
中年人在过去常跟在林琅身侧,自然知道怎么回答。
中年人道:“林先生是神医在燕州的一处村庄收下的徒弟,当时林先生因为父母的缘故,被人抓到一处村庄,劫匪想要威胁林先生的父母,没想到一个劫匪身上患病,竟然倒地不起,林先生自幼爱看书,看过这种病症,她不计前嫌救下了这位劫匪,当时神医正好路过,见到了这一幕,于是给她设了几重考验,林先生都通过了考验,正式成为了神医的徒弟。”
萧钰听后却愣住了,他迟疑了片刻,随后问:“林先生不计前嫌,救了自己的仇人么。”
中年人忠厚的笑了笑:“林先生当然记仇,只是她知道能决定劫匪命运的不是她,而是官府,她会在县衙捍卫自己,而不会在外报私仇,不过林先生并不是全然无私,她当时说自己是察觉到劫匪的目的不是自己的生命才救的,若是劫匪是十恶不赦的人,她也不会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萧钰听了中年人这时候的话,才恍惚有一种真实感。
她和自己是两种人,萧钰清晰的认识到,他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是惹到了他,除非这个人对自己有利益,或者是为了之后布的局,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那个人。
萧钰身边完全没有这样性格的人,他有一点疑惑,他是为何会在林先生身上看到熟悉感呢。
不过中年人的话也让他抓住了一点漏洞:“你说之前林先生是会说话的。”
中年人脸色一滞,他之前只想暗戳戳夸赞林琅有多么好,完全不记得自己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恰好地被萧钰抓住了把柄,他只好打哈哈地说:“是,当时林先生是会说话的,只是后来林先生沉迷医术,做了不少药,有的竟然以身试药,才致使自己的嗓子哑了。”
中年人的反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他立刻解释了刚才的漏洞,萧钰目光莫测,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萧钰却没让中年人看出他的情绪,他又换了一个问题:“林先生家住何方,父母是谁,等这件事之后,孤会派人奖赏一番。”
中年人听后立刻义正言辞地说:“这件事是林先生代替神医报答殿下的恩情,等林先生救下之后,恩怨两清,太子也不必这般费心,况且要是神医知道了林先生收了殿下的礼,那他必然大发雷霆。”中年人抬出了神医这座大旗,直接堵死了太子的每一步问话。
萧钰却并没有惊讶,他像是知道中年人会这样回答一样,他略带遗憾,却十分坦然,甚至还带着些歉意道:“这倒是孤思虑不周了。”
萧钰和中年人在说这话,眼神却死死盯着林琅,他想要从她身上再找出一分熟悉的痕迹,林琅自然能察觉到他灼热且颇有压力的视线,她心里在砰砰直跳,这段时间她一直将萧钰当做一个需要照顾的人,可后来她真的在京城成了长公主,她却发现,其实萧钰颇有手段,比她想得要好上太多。
其实也本该如此,前世林琅只当他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所以痛定思痛,改变自己,但仔细想想,若不是他本身就心有沟壑,又哪能在群雄并奇的时候收回大雍的权势,又在霖国的入侵之际派人守住大雍的边境。
是她看轻了萧钰,不过如今的萧钰的脸上没有前世的阴鸷,那她做的这一切就足够了。
当时林琅是这样想的,可如今她隐藏身份和萧钰在这里见面的时候,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提心吊胆,她生怕萧钰锐利的目光看透她的伪装,直接说出她真实的身份,哪怕她心里再有沟壑,也无法面对这一切了。
林琅手心冒着冷汗,但脚步依旧平稳。
她如今感谢自己的冷静,不然她一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
这一条路其实并不长,但林琅却像是在走通天的大道,每一寸鹅卵石的突兀都像是一道劫难,让林琅的心里饱受煎熬,仔仔细细反思自己的草率。
还好路就算再远,也有走到头的时候,何况这条路实际并不长。
林琅一下子就见到中了蛊毒的侍卫,他们眉心发紫,嘴唇苍白,而身体不自觉地抖动。
林琅目光一凛,之前她脑子里面全是被萧钰的害怕,如今见到这群病人,她心里将刚才的害怕抛之脑后,她拿出自己的东西,开始治病。
不得不说,感谢前一世她和虞临斗了那么久,这毒其实十分麻烦,但前世她耗费了十分的心力,已经解开了,这群人唯一的问题就是中毒的时间太长,调养起来有些麻烦,但只要调养好,一段时间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萧钰倚在门边,其实他的侍卫根本不想让萧钰靠近在这里,这群人也是从侍卫里面走出去,他们之间关系很好,但如今身中奇毒,他们心痛之余,更不想让这种毒伤害到太子。
可萧钰却并不在意,他像是全心全意相信林琅一样,并没有站在所谓“安全”的距离。
他看着林琅安安静静地从那里救人,她目光干净澄澈,而手上的动作老练细致,她葱葱细指,肌肤白皙。
他熟悉的感觉又重了。
他仔细思量,突然想起云淮曾经在宴会上说过,长公主长得颇像燕州一个女子。
而林先生也来自燕州,其实林先生和长公主丝毫不同,他们身上的熏香不同,脾气丝毫不同,细微的习惯也丝毫不同,若是其他人说这两个人是同一个,那可以说是十分可笑了,但萧钰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也许两人真的有一种奇怪的牵连。
其实当时云淮和林琅针锋相对,众人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并没有在意他们说的话,实际上他们仔细一思考,就明白两人都抓着对方的把柄。
他们之间确实知道一些他不懂的事情,而听闻前几日他们私下见过,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他们待的时间十分久。
仅仅这一条,就让萧钰不悦。
林先生和长公主之间真的有联系么,萧钰想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大部分时间都这般准,可涉及到长公主,他又拒绝这样想下去,毕竟他要是再想下去,就要面对的是如今的长公主是假公主,那真公主在哪。
当然他觉得自己了解林琅,不认为她回伤害长公主,但他害怕的不是林琅会伤害长公主,而是真正的长公主已经死了,死在皇后的手下。
萧钰是十分聪慧的,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想,但一旦怀疑,那思绪如同丝网,四处蔓延,直到将自己的猎物重重围住,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但如今萧钰不止想要真相。
戳破这层真相之后,林琅还会这般随意得待在自己身边么,还会用那副包含关心的目光瞧着自己么。
他不愿细想。
当然萧钰这行为着实的不端了起来,当时长公主萧娡是相信自己才和自己走的,结果却是这等。
萧钰微微眯了眼,随后他做出了决定,其实这样鸵鸟一样的行为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只会在问题出现之际,他没有办法还击,如今云淮的事情就是一个十分好的例子。
他决定重新重新见一见长公主的生平,那曾经被他烧掉的东西,恐怕要再一次进入太子府了。
就在萧钰纠结的时候,林琅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除了她见到的蛊毒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毒。
她心里微微的放心,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快解决这件事,毕竟如今太医都没有解决这件事,而就连她的师父神医出马,也需要一段时间。
她和中年人比划了一下,中年人道:“林先生需要时间解开这个毒,她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研究,我们在京城有一处住所,我们带一个人去那里,研究他们中的毒,太子意下如何。”
历来这种江湖名医都有自己的习惯,而神医更是与众不同,当时就是他咬死了不服输,才会被贵人憎恨,后来才说出再也不回京城的话。
太子不会轻易惹恼他们,于是道:“自然可以。”
林琅又和中年人比划了一个意思,中年人道:“林先生要给他们开些药方,你可以先给他们喝这份药,这份药会解开他们的毒。”
“好。”萧钰答应得十分痛快。
林琅并没有疑心什么,毕竟她没想到萧钰会短短一时之间想到这么多。
等林琅要走的时候,萧钰亲自送她出门,这次萧钰的话并没有那么多,甚至有了沉默的意味,这倒是让林琅的心不上不下,等到了太子府的大门,萧钰却突如其来地说:“燕州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如果有时间,孤一定要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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