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妃

《祸妃》

第 36 章 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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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一愣,她想起昨日答应萧钰的话,失笑道:“我原本想着要去的时候告诉你一声,没想到你这样早。”

萧钰:“在府上本身也没有什么事,醒了就直接来这里了。”

他身侧的侍从眼观鼻,不敢说话,心道太子府上不知道有多少东西需要太子审阅,太子昨日回府之后就连夜批阅,昨日房中的灯亮到很晚。

而太子一早醒来就来这了,他睡了不足两个时辰。

林琅道:“那我洗漱一番,你吃了吗。”

“我吃了。”来的途中,他吃了一口。

林琅又将目光落在碧莹身上,道:“给太子找一个地方休息。”

碧莹道:“公主,是。”

等林琅去吃饭后,碧莹给萧钰引路,萧钰突兀问了出口:“她看起来睡得并不舒服,昨夜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昨日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林琅心里怕是记挂着凶手,而今日就能去义庄了,所以才睡不好吧,碧莹这样想。

于是她道:“公主昨夜睡觉前并没又发生什么,只是当时公主和赵静夫人关系颇密,而后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要去义庄见赵夫人父母的尸体,怕是心有感慨。”

萧钰听后,点了点头。

他在偏殿小憩了一会。

林琅洗漱饮食之后,她去见了太后,宫人正在给太后涂指甲,宫殿熏香飘飘,太后轻阖眼眸。

林琅到了之后,太后张开眼睛,她问林琅道:“今日又要出去。”

林琅撒娇道:“母后果真最了解我。”

太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道:“你还要和太子一起出去。”

这里是太后的地盘,太子前脚来了这里,自然有人后脚就告诉太后,林琅并不惊讶。

“母后不许?”林琅似做不解。

太后摇了摇头,话音轻落落的,却是带着十分的提醒:“你是大雍的长公主,和日后的皇帝好好相处总归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外面记恨太子的人太多,你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啊。”

林琅面上不变,中规中矩回道:“是,碧莹武艺高强,她会保护女儿。”

但她心里却好奇,她见到的太后是绝对不喜欢萧钰的,甚至在萧钰经受灾难的时候甚至冷眼旁观,但她却不主动为难萧钰称帝。

她从来不觉得萧钰会做错什么惹怒太后,不知萧钰的母妃和太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太后的态度这般奇怪。

太后听了这话,她皱了皱眉:“碧莹那个小丫头能在危险的时候护住你,但如今在京中,你不能只依靠一个人,皇后向哀家推荐一个人,哀家已经见了,觉得十分不错。”碧莹是长公主萧娡从外面捡回来的,不是太后的人,也不是宫里的人,而太后要将长公主如今的安危交给这样一个过去未知的女子,她实在是不太能接受。

林琅给碧莹说了两句道:“当时我在沧浪山遇险就是碧莹护住我的。”当日见了皇后,皇后怕是起了疑心,于是故意做了这么一出,皇后这是安排一个明着的眼线,林琅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盯着自己。

太后:“你常年在玄清观,没见过武艺高强的,那个小丫头会点功夫,也忠心耿耿,但京中不比外面,你又天天往这些危险的地方跑,哀家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林琅眼睛明媚,她表情又温柔又自信,道:“女儿确实见识短浅,不过女儿都是由碧莹保护着的,不如让碧莹和皇后推荐的人比试吧,如果对方赢了,女儿就接受。”

太后大概是对那人十分信任,认为那人不会输给碧莹,于是轻易地答应了,道:“好,让他来吧。”

林琅也找人告诉了碧莹。

那人很快就来了,太后本就有意今日让这个人跟在林琅身后,于是早早让他候着了。

他叫朱启,是皇后家中的旁系子辈,自幼跟在名师身后比武,而后过了武试,在皇宫当值。

如今皇后召见他,说如今公主颇受皇帝宠爱,让他跟在公主身后,必然会在皇帝面前露脸。

他迁升的心愿十分迫切,根本不会轻言放弃这样的机会,如今宫人告诉他,公主一直是被她的侍女保护的,要想公主接受他,必须要打败公主身边的侍女。

朱启虽然不把那侍女当一回事,但听闻那侍女是跟着公主从玄清观回来的,她们的感情非比寻常。

朱启心道,难得不是打败那侍女,难得是如何在不得罪公主的前提下,打败侍女。

在这样情绪的前提下,朱启见到了太后和公主。

他去的并不是太后的宫殿,而是一块空地,太后和长公主已经坐在了那里,华盖遮着,光掩住了她们的表情,朱启知道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都在眼前两个女子身上,他恭敬跪下,行礼道:“臣朱启参见太后,参见长公主。”

如今刚是早晨,太阳却已经悬于头顶,热意渐起。

“平身吧。”过了一会,才传来一道悠然的、柔媚的女声。

朱启知道这是长公主。

“谢殿下。”朱启起身,他抬头见到长公主,有点讶然,他是皇后的旁系,曾经的太子妃名冠京城,他们说皇后长得很像曾经的太子妃,他只觉得这些对皇后而言是一种侮辱,皇后明明是自己父母给的长相,为什么他们要说皇后长得像别人。

他曾为皇后据理力争过,皇后却并不开心,之后他家人才告诉他,正是皇后的长相,她才能入了皇帝的眼,有时候皇后还恨自己为什么不更像萧钰的母妃一些。

但无论皇后怎么想,她都是朱启见过最美的女子,但如今朱启见到了长公主,他登时改变了过去的想法,明明面前的女子没有将大部分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她只虚虚扫过他一眼,但仅仅是这轻飘飘的一瞥,他的心就砰砰直跳。

朱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无论是为了前途,还是为了眼前的佳人,他一定要留下。

碧莹出现了,她身体十分纤细,面容不能算是普通,只是常常跟在长公主身侧,导致她长相并不出众,细看她眉目十分精致,而此刻神色冷淡,手执短匕。

朱启先是愣住了,比武之际,一寸短一寸险,她明明是女子,却敢拿着匕首对着他。

朱启有点为难,他无意伤害眼前人。

但此刻他们是对手,他不会对对手不敬,于是他抽出他的剑,道:“在下朱启。”

碧莹言简意赅:“碧莹。”

随着宫人一声令下,碧莹骤然动身,她身子轻盈,又形似鬼魅,朱启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耳边刮起了一阵风,而后他脖颈一凉,那是尖锐之物碰到肉的感觉,他甚至闻到一股血腥味,但他清晰知道自己并没有流血,这是这女子给他带来的感觉,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动一步,他就会成为匕首下的亡魂。

她不是一个习武的人,她是从死人堆里面活下来的,她不会武,她只会杀人。

一股冷意顺着脊骨直冲大脑,他扎了数十年马步稳健的双腿,竟然有一阵凉薄的酸软。

他怕了,他额头的冷汗滴落,落在匕首上,朱启咽了口口水,他十分彻底:“我认输。”而后他身侧一轻,那过分清晰的死亡感觉如同潮水一样,骤然消失。

一阵掌声响起,是太后,太后笑吟吟跟身边的侍卫道:“这个小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侍从是太后的亲兵,他实话实说:“卑职赶不上碧莹姑娘。”

太后目光落在碧莹身上,意味深长。

“没想到哀家的女儿竟然有这等侍女,不错,真是不错。”

林琅道:“那让碧莹护着儿臣怎么样。”

“嗯,朱启确实赶不上碧莹,不过碧莹毕竟只有一个人,你要出去住了,就让朱启帮你护着院子吧。”

太后说的话并没有商量的语气,林琅脸上含笑,问碧莹:“碧莹,本宫不会武,你告诉我,朱启大人本领如何。”

碧莹声音淡淡:“很厉害,奴婢只是趁大人不备才得手的。”

其实会武的人都知道这是碧莹的自谦,就算再来一遍结果也不会改变,但碧莹的话却让太后眉眼一笑,众人道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林琅听后,嘴角含笑:“果然母后最关心儿臣了,碧莹只有一个人,儿臣还想着找护院的事呢,如今母后替我安排好了,儿臣感激不尽。”

太后道:“嗯,你满意就好。”

“这几日你和太子关系走得近,他查案到了哪里了?”太后状似无意的问。

林琅按着萧钰的说法,说给太后:“儿臣和太子在一起也只是让他帮儿臣付下钱,其他的我问赵慎赵大人了,他也没有查出什么。”

林琅目光真挚,她眼睛亮亮的,没有一点沾染的阴霾。

太后一愣随后恍然道:“这样啊。”

林琅知道太后猜萧钰是个小心的人,不会轻易透露给她。

太后也基本没有什么事情了,就直接走了,见太后离开,林琅起身,见朱启还没有走,她目光依旧维持和太后的笑,对着朱启道:“大人可以出宫了。”

朱启道:“是臣能力不足,公主嫌弃也是正常的。”

林琅一愣,随后却道:“怎么会,本宫又怎么会嫌弃你呢,听母后说,你在武试上表现很好,又带人守过京城,我还怕你这样的良才守公主府是大材小用,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本宫想看看你的本领,才让碧莹和你比的,你不会介意本宫小小的心机吧。”

朱启的脸红得彻底,不过他没有刚才的羞愧感,而是满眼都是感激:“臣不会让长公主失望的。”

“快回去吧,等本宫的院子可以入住了,一定让大人前来。”

朱启的身影越来越远,林琅和碧莹离开,四处无人,碧莹才道:“那人明显是个麻烦,留在长公主府不会耽误殿下么。”

“太后是个固执的人,而她对你的‘好’无论你接不接受,都得受着,否则那位又怎么会娶了玄清观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呢,如今我拒绝了太后,但我恐怕也不用出宫住着了,毕竟外面不让太后放心,如今我只是先答应太后,等出宫之后朱启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我会揪个错处让他走的。”

她本人对朱启毫无意见,但他是皇后的人这点就让她觉得是个麻烦。

这是林琅心中所想,太后是个自我的人,当年长公主不想住在玄清观,她给太后写信之后,太后不仅没有安慰她,还说了各种理由,如果不留在这里就不配当她的女儿,甚至之后的几年也不让她回宫休沐。

太后过去尚且如此,如今林琅再见,只觉得太后已经愈发地固执了。

她走到太子的院子里面,代替碧莹守着的宫女说太子还没有醒,林琅垂了垂眼,碧莹让众人退下了。

林琅轻轻推来了门,她倚在门边看小憩的萧钰。

萧钰睡觉十分安静,阴影遗落在萧钰的身上,让他看起来他十分无害,林琅这才发现他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安静的模样让人心安。

林琅看着看着无声的笑了,其实这样看着萧钰,她让太后闹起来无名的情绪一下子安静了。

林琅瞧够了,敲了敲门,萧钰一下子醒了,他还有着未醒的恍惚,见到长公主,他略带不好意思,道:“姑母,我睡迟了。”

林琅摇了摇头:“我才忙完,时间刚刚好,我们去义庄吧。”

她离开之后,萧钰目光清明,哪有一点恍惚之意。

碧莹见林琅离开的身影,目光忧郁。

两人装扮了一番,到了义庄,他们轻而易举见到替赵静父母验尸的仵作。

仵作检查得十分仔细,毕竟两人是宁王府的亲戚,而又死在了宁王府,仵作将他的结果告诉林琅。

林琅听后,两人暴毙的缘由是脖子上的一道窄窄的伤,窄如细线,从右至左,。

仵作道:“对方必然十分熟悉如何精准的杀死一个人,凶手轻盈不拖泥带水,十分熟练,这等人居然潜伏在京中,真是让人畏惧。”

“确实让人害怕啊。”这等人是替皇后那伙清理局面的,有这样的人在,萧钰的安危也让人担心。

两人没有去见赵静的尸体,毕竟她在萧钰面前不是林琅,而是萧娡,她是长公主,而不是一个医女。

而且和当时船上不同,赵静不过是学了一点仵作的本领,加上她有意陷害,所以林琅才去看看,这义庄的仵作本就十分出名,他的断言并不用太深的怀疑。

两人从义庄出来,去了一处茶馆,他们坐在二楼,楼下有人奏乐。

四周无人。

他们可以安心说话。

“你怎么想的。”林琅问得直接。

萧钰:“其实赵慎已经找出来了证据,但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让他递上去。”

他说完见林琅一脸赞同的意思,他接着往下说:“其实皇后已经亮起了明牌,她现在已经想彻底置我于死地。”

“顾鄢顾大人也快回来了。”

“除了顾鄢,还有泰王也要回来了,泰王回来正符合我意,毕竟要是他母后败了之后,他不敢回京,隐匿了起来,那我真的还要废点时间找他。”

林琅似乎明白萧钰的意思了。

这几日她听外人说赵慎查案不顺,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的话,如今看来全是谣言,还是萧钰放出去的谣言,萧钰怕泰王听到在这样不利的消息逃跑,这才让他安心回来,等泰王和顾鄢回来之后,萧钰就会让赵慎将证据递交给皇帝。

林琅的眉眼因解惑而渐渐舒朗,萧钰饮了一口茶,他丝毫不介意将自己的秘密分享给她,他知道她值得。

萧钰和皇后从以前就开始斗,但当时他年纪尚小,而皇帝身子骨也算康健,皇后还不至于这般撕破脸,但从今春开始,皇帝的身子时好时坏,有一日还在安美人的床上昏了过去,这彻底让皇后警醒。

皇帝怕是要挨不过这几年了,那继承人一事就必须要让她警醒了。

之前萧钰是太子,她不知在后宫朝堂废了多少劲,才让皇帝对萧钰失望,她必须要加大力气,不然这前期恐怕要功亏一篑。

她了解萧钰,也了解萧钰的母妃,这位太子妃瑰姿艳逸、占尽风流,太子妃病逝后他还念念不忘,皇帝继承皇位之后,特意将太子妃封为娴绾皇后。

皇后知道自己如果不是这张酷似娴绾皇后的脸,又岂会有如今的地位,她对那位娴绾皇后可谓是羡慕又嫉妒,但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余,她又十分了解,娴绾皇后并不是空有一张脸,她的聪慧超脱常人。

她虽然早逝,但她身边曾跟过太多的人,萧钰除了继承娴绾皇后的眉眼之外,还继承她的才智和她过去的势力。

在娴绾皇后的势力的游说下,皇帝已经隐隐有让萧钰处理政务的想法,如果皇帝真的这样做了,那对于萧钰而言简直就是鱼龙得水,对她太过不利,所以她才这般焦急,急晃晃亮出手中的牌。

诸如她和魏阴侯的关系。

其实她和魏阴侯的关系当时不算过界,只是宫门一入深似海,那过去朦胧的暗恋变成无言的遗憾,长久地锁在宫门之中。

但错过的遗憾经历长久的时间,相别数年未见的两人不经意一瞥,一人成了皇后,另一人继承了侯位,过去错过的遗憾渐渐让两人荒芜的心生乱象,渐渐越界。

这也才给萧钰机会,查到两人的关系。

萧钰当时查到魏阴侯的时候并不诧异,闻家军是如今侯爷的祖父,他将军队交给了皇帝,但他祖父始终没有放弃对闻家军的控制,但他的行为十分隐秘,瞒过了所有人。

随着皇帝的更迭,现任魏阴侯重新掌握闻家军,纵然他掌握的人手有限,但足以让萧钰察觉到威胁。

诸如当年他们敢拿着画像搜萧钰,这点就已经让萧钰感觉到了魏阴侯手笔的大胆和惊险。

等顾鄢回来之后,萧钰就要把魏阴侯的人一举拔除,而此刻再让顾鄢重新控制闻家军,那收复得必然不会如同现在这样艰难。

在过去萧钰并不把皇后和泰王当回事,皇后总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生怕她抢走她儿子的一切,至于泰王,那就是一脸嫉恨地看着他,事事都要追着他干,总在皇帝面前比来比去,他比不过,直接找人作弊帮他,他见了很多次,但懒得拆穿,没意思,皇后又要哭哭啼啼求那个软弱无常的人,那人必然会骂他不懂得体恤幼弟。

萧钰也不明白自己哪错了,他赢了作弊的弟弟,反倒是他的错,这个道理过去萧钰不懂,如今却懂了,不过偏心而已,只是偏到了泰王身上罢了。

他真的太好奇泰王和皇后的表情了。

当然,其实这两人他也不必特别去看,注定成为败家之犬的人他也没有心思去欣赏,他真正好奇的,是他的父皇,那个男人得知自己随打随骂的儿子要开始谋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心情。

过去他懒得做,因为有些东西注定是他的,他懒得背上一些名声,因而他不去在意,如今却不能了。

见识过光芒,光芒给他温暖,让他知道什么是渴望,他想迎合这温暖,让这个天下配得上这片暖意,让长公主身侧再无为难,成为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他想要那个位子了。

他的每一步都注定要让那个至高无上的人物,一步步陷入泥沼,皇帝曾经觉得自己多情,那多情的恶果,他也须得仔细尝尝。

过去皇帝和他父慈子孝,如今只剩父子离心。

———

皇帝咳嗽了数声,安美人立刻将捧上食膳。

安美人柔弱无骨的双手轻轻顺着皇帝的后背,皇帝咽下后,嗓子不再是熟悉的难受,他暂且好了,此刻目光温柔:“还是你懂我。”

安美人小鸟依人般害羞,道:“陛下如此体贴,臣妾满脑子想的都是陛下。”

皇帝不免笑了:“你想我什么了。”

“陛下英明神武,陛下你要自己想。”

皇帝哈哈一笑,下一刻软香温玉,香意扑鼻。

安美人却心道:没想到姐姐爱慕的竟然是这般软弱无能的人,难怪她死前和死后都无法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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