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庙今日注定不能平静,随着文圣显圣。一些久老传闻也浮出水面,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村民换了一茬一茬又一茬,一些口口相授也遗失在时间长河中。纵然一些文庙故老典籍犹存,也是三存七空,七七八八已经随着过去的尘埃,湮灭在长河中。
唯有一则传闻,千真万确,文圣曾留下偈语:当山河变,则帝星出,我韩氏再兴。
据说当年,文圣随首任人皇征战天下,定鼎中原时,曾破例为子孙后代祈福批字,留下偈语,追随文圣身侧学生的如实记录,现存于文庙西侧案几上。
后来天地感念人皇、文圣,卫守疆土,教化有功,平定动荡,赐下本命姓:韩,至于本名已无从考究。
今日文圣画像突然显圣,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驼背老妪飞速临近,抓起少年的手,喜笑颜开。
驼背老妪是文庙庙祝。
韩家祠村作为文圣后期开办学堂,日常生活之地。后来随着文圣飞升天地,后人学生在此定居,日益完善丰满,才形成了如今村子规模。
村子除了韩姓为文圣直系后裔之外,其余姓氏皆为文圣弟子学生之后裔。
后人感召文圣之大德,特凑钱找来名家画工以文圣形貌画得文圣画像,落于此处,遂成如今之文庙气象。后来韩家后人,文圣弟子学生等皆葬于此处,常伴先祖师尊左右。
驼背老妪已是文庙第十八任庙祝,此前老死有之,云游有之,离开有之,不知所踪有之。
现今庙祝苦守文庙已有四百年光景,青灯枯卷相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随着庙祝的言语,越来越多村民汇聚而至。一些是依稀听过一些传说,过来一探究竟;一些纯粹是人云亦云,跟风使然。
时间流逝,半村子人聚集而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就是此子得文圣显圣?”
“亲眼得见之人不多,庙祝老奶奶直言如此。”
“小小年纪,如此普通竟能的文圣老爷显圣?”有人迟疑的说道。
莫不是文圣老爷犯了糊涂,弄错了吧?
还是有人持怀疑态度。
不能说名字里有个青字,恰好文圣老爷画像金光闪闪,就断定此子就是偈语所指之人吧?毕竟这都第十任人皇了。文圣老爷已经飞升天界九千年了。
目前冷静的可能只有韩青了。少年跪拜之后施施然起身,东瞅瞅西看看,驼背老妪因激动抓紧的手,也随着人流的增多,松开去往院内为村民普及偈语去了。
少年离开人流走向摆放画像的案几,一米长短左右的画轴,平铺在墙面上,上面两角用细线栓起,挂在正中的铁钉上。
一身儒衫儒帽打扮的儒雅中年男子,目光柔和的目之所及。观其相貌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手拿折扇,上面题写一行小字:上善若水,厚德载物。
案几上摆放了一些牌位,有李家先祖,韩门弟子学生:雷群,靳家亚圣:靳光,白家先人:白不群,张家圣贤:张一水。不一而足,足足摆放了几十枚之多。
少年一块块看过去,不愿漏过一点痕迹。以后长居这个村子,还是多了解一些村子纪实,以免今后出错惹人笑柄。
正厅摆设简单单一,除了画像几案牌位以外,只有三个蒲团,供人跪拜。
屋子西侧摆放了一些文圣的著作及其弟子编撰的一些书籍文章。
少年粗略的翻看了一遍,不知不觉已经落日西移。东侧为庙祝的住所,少年还没有翻看别人住所的习惯,所以缓缓的退出了屋子。
“庙祝奶奶,说韩青为文圣偈语应验之人。是否过于夸大其词,仅仅通过些许迹象,下定论是否为时过早?况且将我文圣一脉所有希望,寄存于少年一身,会否过于仓促。”
虽说是自从第三任人皇开始,我文圣一脉,每况愈下,但如今九洲朝廷之内还是有不少我文圣一脉,身居要职。
道德文章取决于“作”,怎可仅凭一些典籍记载,钦定于人。
说此话者是靳家一脉,如今朝内执牛耳者就是靳家一脉当世老祖:靳文虎,位居户部尚书,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少年抬腿从屋内走向院子,关于大家议论的东西,韩青并不在意。他从未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跪拜文圣,仅仅限于认祖归宗,没有其他东西。
对于村民对此事的热情,超乎了少年的想象。毕竟落日西斜,眼看傍晚已至,翻看典籍耽误了一些时间,几个时辰已经过去。满以为村民已自行散去,闹哄哄的还是乱作一团。
少年分开人群,向家中走去,对他人的质疑置若未闻。
韩长生向众人抱拳一拜,扭头追儿子而去。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热度自会消散,随后几天才发现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首先户部尚书:靳文虎修书一封,寄于村长,要其重点栽培少年,不惜一切代价。不日就要返乡亲自考校教导。
人皇更是亲赐“人中龙凤”牌匾,快马加鞭送往韩家祠。
九洲大地沸沸扬扬,热度超乎了想象。要知道自从文圣随首任人皇飞升天界之后,文圣一脉与人皇一脉交情每况愈下。实在难堪大用之才,不能为人皇分忧。再大的香火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磨殆尽。当年首任人皇可是尊称文圣:亚父。文圣一脉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祖辈庇荫终不能长久,一朝天子一朝臣。生活是现实的,时光也不会为无用之辈停留,残酷也真实。
夏去秋来,暑期即将过去。学堂学子也迎来了入学,盛世学文,乱世习武,自古如此。当今九洲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家庭的头等大事。家家户户以子孙入进士第为荣,普通百姓可为孩子读书识字修习文章砸锅卖铁在所不惜。
神州大地,书声琅琅,此起彼伏读书郎,欢天喜地入学堂,学得好文章,卖于帝王乡。
开堂前几日,韩长生带领儿子拜访了学堂院主一家。受到了空前接待,院主带领学堂一众夫子先生,出门礼迎,称得上扫榻相迎。给了韩青极大的重视,韩长生自知自己修道之人不受人重视,也就不自讨没趣,把推荐信交于儿子,让其自己应付处理。
少年倒不因此表现的倨傲失礼,表现的中规中矩,不卑不亢,有问有答,得到院主夫子先生一致肯定赞许。
转学事宜进行的异常顺利,一群当世大儒对少年进行了一番勉励,叮嘱。少年告退而去……
“观其行听其言,少年中规中矩,算是可造之材,以观后效吧。”
“院主盖棺定论,其他人并无异议。”
在一日黄昏中,经过几日的修缮,这个家至少表面已经焕然一新。
新鲜的事物可以使人心情美丽,韩青难得露出了笑颜。刚进门时就有一走了之的冲动,现在才有了点家的感受。
生活渐渐进入了正轨,该购置的物品,母亲王霞亲手采办完成。家里摆放的井然有序,一切有条不紊,足可见母亲持家有道。
其实少年最担心的是能不能融入这个新家,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正在逐步接受这一切。不过陌生感,生活习惯的磨合,都需要日久见人心。突然的转变,不是一句简单的日久见人心可以轻松概括。
清晨秋风习习,少年埋头对付碗中的白粥,碟里的咸菜。完全没注意到父亲的靠近,少年看了一眼,继续埋头苦干。内心却有点狐疑:父亲一副迟疑的样子,欲言又止。经过几天的相处,父亲的性子少年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快言快语,稳重不足,不像有事吞吞吐吐的人。
眼看父亲没有开口的意思,少年也不急于开口。你想说时,自然会开口。少年笃定会如此。
不一会果然韩长生首先忍不住了。
坐在少年身边:那个儿子,父亲遇到了一些事情不知如何向你开口。
少年这次端正了态度正襟危坐,目光直视着父亲,等待下文。
韩长生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尽头,脱口而出,为父接到师门飞剑传书,命我速回师门报道,我负责的外门发生突发状况。
韩长生内心其实极度抗拒,内心断然不愿离开。刚刚团聚没几日,又要再次分离。奈何师命难违,不得不为之。
“不过你放心,此次只有我一人前往,你母亲还是留在家陪你。”韩长生紧张的赶紧补充道。
韩长生紧张的看着少年,就怕不同意生气。
“少年平静的看着父亲道:去呗,我还能拦住你不成。”
“不生气?”
韩长生问道。
父亲你只管前往处理事宜,我也想清楚了。既然同意跟你们回来,我已做好心理准备。长久跟你们一起生活得准备,你们突然间再次离开的准备。这些年我已习惯没有你们的日子,独来独往挺好。外公外婆待我视同己出,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不满的。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也要试着理解。
韩长生咬紧牙关,突然有些伤感。
这些年没有一天陪伴孩子,又要……最终拍了拍少年肩膀。
母亲王霞已收拾好行囊,只等儿子同意立马动身。
韩长生向儿子歉意一笑,拿起包裹。御风远去!
王霞揽着儿子的肩膀,目送了许久许久。
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去去了多年之久。
韩家祠村拥有独立的学堂,可供800人同时就读。学堂拥有院主一人,副院主两人,夫子教工十四人。当年文圣教化天下,大部分理论道德文章写作于此。文圣弟子学生皆是在此聆听文圣教诲,进而学有所成,在九洲身居要职。学堂有一栋独立的四合院组成,分为教学堂,食宿堂,教职宿舍。
开学这天,学子沐浴更衣,背上竹箱,鱼贯进入学堂。韩青亦不例外,吃完早饭,背起母亲拾掇好的竹箱,往背后一跨,随母亲向学堂走去。
去往学堂的路上,人就多了起来。多是大人在前,少年在后背书箱。少年人人儒衫纶巾,长袖飘摇。
学堂门口人声鼎沸,怕不是有上千人之多,黑压压一大片。学子在夫子指引下,有序进入学堂。陆续分班考核,考核内容为:道德文章默写,题材随意,不得低于八百字。
韩青在一夫子指引下,进入左侧的一间屋子。屋内洋洋洒洒摆放了四十几张桌椅板凳,少年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等待夫子分发文房四宝。
随着学子陆续进入,本间屋子很快人满为患。夫子进入讲堂,戒尺轻敲台面。喧闹异常的教堂,瞬间安静下来。大家抬头目视夫子。
“规矩我无需多言,安静,不允许出现抄袭。违者驱逐学堂,永不录用。”一个面容隽永的老者道。
看情形,此次考核的监考即为此人。
叫上面前两名学子协助发放纸张,文房四宝,陆续发放给每一个学子。
“开始,计时半个时辰。”老者大手一挥,紧张的考核开始了。
老者话音一落,大家急忙书写起来。
韩青略一沉吟,定好了此次默写的素材。《论语》为文圣早年与弟子谈话,被弟子整理完善而成。在文庙时看了个究竟,历历在目,道理通俗易懂,但回味无穷。
平铺开纸张,韩青提笔洋洋洒洒,时而沉思,时而轻咬笔杆,或奋笔疾书,或下笔如有神,时快时慢,半个时辰用时二分之一的时间,韩青已书写完成,夫子踱步至此,低下头仔细观看。
看至开头,夫子已充满惊奇。中篇已由肯定变为了震惊。字迹秀气,虽是少年,字面韵味已成,稍加练习,必成大家。最令夫子震惊的是所写内容。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论语为文圣一脉珍藏,平时藏于文庙。从未于弟子教学,今年首次计划纳入平时教学内容”
就算此子曾跪拜文庙,也不该短短时日就已能完整默写下来。
“我来问你,论语你从何处得知,又是何时背诵,用时多久,且如实答来。”
韩青站起身,微微鞠躬之后。如实回答:禀告夫子,学生前几日文庙祭拜,翻看了文庙储存典籍,第一次看,第一次写,看过一遍就铭记在心。此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师上。
时间推移,大家陆续交卷,第一个交卷的韩青不免让其他学子多看了一眼。
收卷完毕,夫子带上试卷急急匆匆离开了考场。
第二日,放榜。
韩青为本次头甲,入读天字号学屋。
韩家祠学堂分:“天”“地”“玄”“黄”四字号学屋。天字号院主亲自授课,地字号副院主授课,玄字号由夫子大儒亲自授课,黄字号由夫子普通教职授课。
不是没人对此提出质疑,说是文圣应验之人,有文圣显圣在先,倒也勉强可以接受。可你也不能一成为应验之人,立刻入读天字号学堂啊。部分村民学子怀疑特意照顾,要知道天字号学堂只有寥寥五人可以入内就读,莫不是大家公认的文学奇才,幼时便显示出不凡造诣。
你一个入村几天的少年,并没显示出不凡之处。一来就要入读曾经文圣执教过的学堂,怪不得大家心有不服。
最后是院主出来力挽狂澜,一句你们谁能把《论语》一字不差默写出来也可入读天字号学堂。
众人这才偃旗息鼓。
实在是大部分人至今连通篇熟读都做不到。
韩青初露狰狞,暂时堵住了悠悠之口。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重复。韩青的学堂生活步入了正轨,每天准时步入学堂,准时走出学堂。
天字号学堂得以独享一间屋子用以教学学习。在四合院后院的最后一间屋子,装饰通透明亮,屋内陈设简单,五张学子桌椅,一张讲堂,屋后一排书架,藏书丰富,小到地方志,大到圣贤文章,道德经书。
院主不授课时,韩青喜欢一人踱步到书架,一人翻看各种藏书。如痴如醉,沉浸其中,翻至会心处,眯眼而笑。
每当少年眯眼而笑,有一道目光全然放在少年身上,移不开眼睛。
少年并无注意。依旧我行我素,看书,听课,默写。写写画画,反反复复,日复一日。
又一年春暖花开,九洲儒门举行学识评比,韩青一举成名天下知,以一遍策论获儒门头筹,得进士第:大儒名号不胫而走。
这一年韩青十一岁,实至名归。
当初的质疑已经全部变为交口称赞。
这一年冬季先是当朝户部尚书:靳文虎,不辞辛劳,以三百岁高龄,不远万里从九洲神都城来到洛阳城。
出行之处地方郡守扫榻相迎,常伴左右,鞍前马后。明眼人皆知尚书大人为何事而来,既不是年末地方考评,也无地方动荡饥荒需要尚书老爷劳心劳力。
果然不久,舟车劳顿万里的尚书老爷,回到了阔别一百五年之久的家乡:韩家祠。
尚书老爷马不停蹄接见了如今满城皆知的风云人物——韩青。交谈内容外人不得而知,想来不过是一些承诺加勉励。
事后尚书大人祭拜了文庙以后,又马不停蹄赶回了神都城。
如今的韩青,可谓九洲皆知。毕竟少年的成就过于惊世骇俗,九洲大地已经千年光阴未出现十一岁的大儒。现在只要少年愿意可以停下读书,随时走入朝堂为官为将。这个从人皇旨意可以窥见一斑:朕心甚隆,愿麒麟儿早日学成归来为君分忧,赐少年纸贵,一马平川。
韩青并不为这些虚名所扰,依旧我行我素。只不过通过自己盛名之下,大肆搜罗各种各样藏书,以满足自己的阅读。通过大量的阅读,少年的见识,知识储备异常惊人,称得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以前院主有事处理,不能赶来授课,通常会来一位副院主代课。现在院主有事,直接明言由韩青代为授课。少年用自己的勤奋和实力回复了所有人对其的质疑。少年现在在学堂和村子的名望仅次于当朝户部大人,谁都知道韩青的未来已经势不可挡。
春去秋来,这一年人皇历一万零十四年。
寒暑过往,这一年韩青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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