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久,“老刘头”将赶马鞭给杨云海,冷声道:“一路向前,到前面那个村路口等我。”
说罢人脚一蹬便轻轻攀到车顶,又在车顶疾走两步张开双臂跃下,随即稳稳落地。
“啊……”杨云海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转头他人就不见了,心道这是怎样的身手,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
崔玉珠发现了些许异样,隔着车帘就问:“怎么了?”
杨云海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呵呵一笑道无事,却拽了拽缰绳,有意让马慢一些。
崔玉珠心道:不太对呀……
那边的“老刘头”落地后回头看了一眼,见马车渐行渐远,深入林道,便大步往那丧葬队伍走去。
最后抬脚上树,借着枝干一个弹跳,竟飞身稳落于前面那一口棺材之上。
“咯吱、咯吱”
离近了,棺材之中确实有许细微声响,不是绳子与棺材摩擦的声音,而是从里头传出来的尖锐之物摩擦木板的声音。
他将手平放在棺材板上,甚至还能感觉到棺材壁上的细微震感。
“你要干什么?”
尾后的人发现了可疑之人惊呼出声,一时间如临大敌,放声大喝,“快过来,有人闹事!”
“你是何人?”
“你要做什么?”
严家人一阵哗然,脚步也乱了,如何也没想到凭空会出现一人坐在棺材之上,这简直就是对死者的莫大侮辱。
不仅队伍停下,前面的也收了哀容,一脸怒气齐齐围过来了。
抬棺材的大汉苦了脸,这个男子的重量可不轻,但规矩是棺材中途不能碰土,落地为坟,只好咬牙继续抬着。
“老刘头”无视他人,径自挥出一手拍在棺材盖上,“啪”的一声巨响,棺材之上被震飞出几根钉子!
众人面露惧色,这是何等神力?!
只见他使了大力继续拍了一掌,又飞出几根钉子!
严家家主大怒:“把这人抓起来!”
“老刘头”冷笑不语,他身体旋身一踢就将棺材板踢飞了出去!
严家人没防备一个棺材板会向他们飞来,众人闪躲不及,连着撞翻了几个,哀声遍地。
尤其是首当其冲的那个,胸骨都被撞断了。
抬棺材的人一见这人如此神勇,唯恐被牵连,心一慌便都扔下棺材躲到一边去了。
接着便听有人哀嚎,“天杀的这些人,棺材不能落地呀!来人,快,快抬起来!”
棺材轰一声落地之后,无人敢去。
“老刘头”往木棺中看去,只见里头躺着的人身着红边黑衣,头束红带,只是脸色惨白,不然倒长得还算清秀。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棺材里头是个男子!根本不是那个被买去活葬的女子!
所以,他开错棺材了。
“……”
他确实开错棺材,那被买去的小莲此刻躺在的是另一个棺材,被喂了大量的蒙汗药,早已睡死了过去。
不过也不算乌龙,他没听错,这男子的手分明还能动,方才他听到的“咯吱”声便是这人用手上戒指在木板上划动的声音,且眼皮还会动,可见求生意志之强烈。
这人分明还没死,却要被当成死人葬了,不用想定又涉及到大户家宅里的阴私了。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那边年轻女眷中传来一阵干嚎,分不清真情假意。
“老刘头”来不及多想,他大喝一声,“这里面之人或还有救,再只顾着哭恐怕药石无医!”
这不知哪里来的乡野之人,那严家人哪里会将他的话听进去,而是十分恼怒地围了过来。
“老刘头”见状只好抽出抬棺材的粗棍作武器,一棍打一个,舞得虎虎生风。
他这不算乱伤无辜,这严家人委实该打,更何况他出手极有分寸,不伤性命,只让他们吃些苦头。
“等一下,先抓住那个女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众人看去,只见那个路口赫然站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女,似乎被眼前情景所吓坏了,怔怔的不知反应。
“这两人定是一伙的!”
崔玉珠见他们往她这追来,才知他们说的那女子是指她,她心猛的一跳,也不管有路没路拔腿就跑。
边跑她还能边听到后面的惨叫声,更加心慌不已。不过她到底是个弱女子,还没跑多远就脚崴了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呜呼,便被随后的人一把扛起,继续跑。
这可比她自己跑快多了,不知多久,崔玉珠被颠得七荤八素,但闭上眼居然有一种会飞的错觉。
只是令人难过的是,插在头上的那把簪子不知掉哪里去了,今早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也尽数散落下来。
不用想,待会儿定是跟疯婆子差不多。
一只脚突然凉飕飕的,崔玉珠脱口而出道:“四哥,我的鞋掉了一只!”
四周安静不已,“老刘头”也就是朱景明停下脚步,将她由扛转抱,闷不做声回去寻她的鞋。
最后是在一块石头边寻到的,崔玉珠便由着他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小心翼翼欲给她穿鞋。
那脸近在咫尺,是时时刻刻放在心上的人,崔玉珠因着心虚却没胆子看他了。
朱景明沉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崔玉珠眨巴眨巴眼睛,“我问云海,加上自己的猜测然后猜到的。”
“那你明知道是我,还下来给我捣乱,你可知若不是你,那棺材里的两个或许都可以不死。”
“什么不死?装在棺材里了不是应该已经凉透了吗?”
朱景明被她气笑了,“你怎知就凉透了?若凉透了我还费那功夫?”
崔玉珠一听有理,没想到她又捣乱了。
“都怪我……”
正懊悔不已,这时脚脖子传来针刺般的痛感,忍不住呼出声来:“呀,好疼……”
朱景明眉头一皱,沉声道:“脚肿得厉害了,这鞋穿不得了。”
“那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正骨,只是有些疼痛,你可忍得?”
他抬起的脸上还贴着胡须,如今摘去斗笠一看就与俊脸很不搭调,上半脸与下半脸根本不像一个人的,崔玉珠看了一眼忍不住就笑了。
朱景明目光不解:“你还笑??”
崔玉珠忽而想起她哥哥与她说过,这个人咔嚓咔嚓就把江轶的胳膊接回去了,但是江轶脸马上白了,可想而知得多疼。
崔玉珠收了笑,换了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轻声问道:“有没有什么止疼的草药,若直接这样我怕是要疼死过去。”
“你可知长痛不如短痛?”
崔玉珠眼眶湿润,摇摇头道:“我不要……”
朱景明静静地看着她,到底舍不得让她疼那一下,便道:“可现下哪里去给你寻止疼的,只那玄胡喜湿,一般沿溪两岸生长,却不好寻。”
“我不管。”
朱景明暗叹一口气,将那穿不了的绣花鞋塞进怀中,将娇人再次抱起。
“先这样吧,你别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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