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循揽着甘棠靠倒在床榻边,语气中多了几许怅然,“当年大伯父一家尽数消失在战场上,找了一年多都没信后,就报了战死,先帝爷都给他们封了谥号,后来陛下登基……卿卿,你也晓得先帝爷做了十多年太上皇的事吧,陛下登基,说难听些,是篡位。
可那时,陛下不能不篡,几年间接连打的十场大仗输了七场,在由着先帝爷的兴儿打下去,苻朝又要回到先帝爷登基之前。
那时陛下的一十八个兄弟都要死绝了,所以无论私心还是公心,爹都支持陛下逼宫,让先帝爷退位,因爹的全力支持,事成后,陛下便把堰国公府的爵位给了爹。
那时爹刚举行了继任堰国公的祭祀仪式,大伯和大堂哥就归来了,当时朝堂上吵成一片,娘那时怀着商音都快生了,也要和内宅女眷们周旋,让她们的父兄为爹说说好话,故而后来伤了身子,养了许久才有四妹妹。
这事闹了许久,最后陛下不忍伤爹一心扶持他上位之心,没把堰国公府的爵位要回去,而是重新给了大伯父威勇侯爵位……帝王纵横之术,除非是开国功臣,不然那能让一个氏族出两家王侯,故而陛下给的威勇侯爵位在大伯父那一房三代之内位比亲王,三代之后降等袭爵。
其实陛下是望着我两家好的,所以他让伯父,大堂哥,和大堂哥嫡长子三代尊容都比我们这一房高,三代之后,便是再深的隔阂都能消失在时间这条长河里。
伯父和爹也希望我们两家能合好如初,但大堂哥一心要在出征北戎,为大伯母和他的兄弟姊妹们报仇。
我幼时曾听的大堂哥梦呓,他说大堂姐二堂姐和大伯母死的极惨,大堂姐才八岁,二堂姐才六岁多一点,那群北戎人也不放过,生生奸了她们一日一夜,最后还剖开她们的肺腑,拿她们炖了汤,大伯母的情况自也不好。
大堂哥说他羡慕我的运势,朝廷要武将转文臣,爷爷负责在几兄弟里抽签,抽中了爹把兵权交出去,后来我又被选为太子伴读,只要我不生不该有的野心,由爹和我当家的堰国公府未来五十年不会败。
他不服我,自打回闫隆城,就一直针对我,他提出要替换我成为温恕伴读,爹一开始是同意的,但见他毫不手软的杀了一个陪他很久的小厮后,爹就拒了他,于是他越发看我不顺眼,连带着在北军营的二弟也颇受他折腾。
也幸而二弟他是武痴,不在乎这个,每次被大堂哥派去做些艰辛之事时,他都高兴的不得了。
卿卿,你不知你刚入堰国公府就得了诰命,被写进族谱,大堂哥有多生气,他总觉得明明他才是吕氏长子嫡长孙,堰国公爵位最正统的传家之人,可偏偏什么都会落我一筹,所以明明我们成亲第一天,不是先前商定好的让大堂嫂上族谱的日子,他还是提出让大堂嫂那一日上族谱。
我晓得大堂哥的不容易,愿意让着他,可他此次还是让我心寒了,我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我们俩闹起来,最终害的还是整个吕氏,并非只有我与他。”
“他道我命好,我也觉着我命好,没遭受他遭受过的苦难,可我与他若是只能出头一个,那我也是不愿意让的,我亦有我的抱负,若我让了,大堂哥弃我如蔽履呢?”
“威勇侯府,三代之内食邑位份可比亲王,我只希望大堂哥在折腾几年,就把心放在好好教养孩儿身上,让如今的仇怨都化为云烟,这样我们两家或许有合好机会,不然我与他也只能兄弟阋墙一遭了。”
若吕循打小接受的就是得恭敬长房嫡长孙,唯吕氏家主令马首是瞻的教育,在吕大堂哥的步步紧逼下,他可能会让出爵位。
可吕循他打小受到的是做为吕氏传家之人,得统领吕氏儿郎,共建吕氏一族辉煌的教育,他已经握过权利的手杖,且他使用起来,也很游刃有余,他便没理由让了。
要是真要怪,也只能怪人生际遇,谁也说不定。
谁让偏偏是吕循的爹被吕循的爷爷抽中,做为吕家第一个武将转文臣的人,幸运的避开了后来十战七输的惨烈,得了阖家团圆,然后他战战兢兢在朝堂上学着做一个文臣时,陪今上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拼过命。
今上认真算起来,是逼宫是谋权篡位,那时他也很艰难,他不能让为自己拼过命的臣子心寒,于是他就只能尽量让吕家这两房兄弟及知晓此事的后代子孙保持平衡,然后余下矛盾靠时光,靠人心终究不是铁做的消解。
甘棠从吕循怀里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吕循饮过茶后将茶杯搁在床边小几上复把甘棠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甘棠手臂。
只有这样,吕循心里升起的郁燥才能消失。
甘棠在吕循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才说,“究易哥哥,那大堂嫂是好的吗?或许可以从她下手,从前你不好与大堂嫂相见,如今你有我了,我替你传话。”
甘棠认同吕循的话,一个大家族,若是敌人从外头来,并不容易攻破,但若是内里已经烂了,便真是回天乏术。
好比她家破人亡乃甘二叔所为,若非甘家二房除了甘二叔一个神经病,其他人都是正常的,都在努力生活,让甘棠心生不忍,她当时在极不理智的情况下把事情闹大,甘家一定会落魄十几年。
如今正处于日新月异的时候,甘家若是落魄十几年,而十几年后又没能出一个得力的家主,甘家就再难起来了。
“大堂嫂是毛氏女,原先她都被她家定好了要给温恕做良娣,后来温恕没娶成金氏女为太子妃,那些只是私下有定数并未落成契文的人家,就另给家中女娘寻了亲事。
娘和商音说,她是能干的,她生母早逝,留下一个幼弟一个幼妹,在毛学士未另娶新妇前,她家中事都是她在掌管,可好景不长,继室进门没多久也死了,毛学士又没有在娶的意思,她就这么一直如当家主母般撑着毛氏后宅。”
甘棠想了想,才说,“大伯父家没有主母,是谁给大堂哥说成的亲事?我觉着这门亲事挺般配的,大堂嫂在毛府管家多年,便是人年轻也很有经验,而威勇侯府正需要这么一个能干的人撑起后宅。”
“是大伯父托娘去说成的亲事。”吕循答。
甘棠有种我觉着也该是这般的了然,“究易哥哥,你莫担心,我觉着大堂哥恨不了我们这一房一辈子,就是他最后真不能解冤释结,家里也乱不起来。”
甘棠觉着,顶多无法解冤释结的吕大堂哥成第二个甘二叔,被家族幽禁。
吕循以手臂夹着甘棠腋窝,让她撑起点身子,然后好奇问她,“卿卿,你如何有此论断?”
“因为大堂哥身边都是清醒人啊,我见过的大堂嫂,虽她说她怀娠了,管家多有不得力的时候,但若拿我与她比,她便是在怀上几次娠,在不得力几次,我都比不上她。还有……”
还有后面的话甘棠顿了顿才说,因为吕循不满意甘棠妄自菲薄,捏了下她的脸,气鼓鼓说,“卿卿,你是最好的,不许总觉得自己比不过她人。”
甘棠听的小脸微红,她不自然的打了下吕循,“究易哥哥,你别打断我,还有,我记得你上次与我说铁矿的事时,你是与大堂嫂娘家一块儿做成的事吧,若我们这一房和大堂哥那一房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如何敢和毛氏一道行那等大事。”
吕循闻言揉着甘棠的后脑勺,笑的爽朗,“毛家大郎是好的,他便是大堂嫂的嫡亲弟弟,未来毛氏的当家人,也一心盼着温恕起复。”
甘棠见吕循脸上现了笑容,也跟着笑了下,然后边整理着床铺,边说,“究易哥哥,想来你现在心情好多了,那就早些休息吧,二弟那里我听娘的安排,若需要什么药材,我都给他寻来,让他早日恢复。”
吕循靠在软枕上,他从他躺倒的视角看着甘棠忙碌的身影,心里一片温馨,最后在黑暗中,他摸上甘棠衣结,在他的诱哄下,以甘棠的主动亲吻为始,荒唐了半夜。
第二日。
两人先后醒来,吕循要去上朝,甘棠想伏侍他穿衣梳洗,与他一道用早膳,目送他出门。
早膳间,甘棠见吕循吃了粒黑色药丸,以为他出门这半月病了,忙拉着他查看了许久。
最后以吕循快速在她唇瓣上啄了下,她羞得想打人,才止的。
吕循把偷笑的醉儿熏儿喊出去,才说,“卿卿,当年娘生商音时,差点没命,我那时才刚记事吓的不行,后来便是已经记不起当年干过什么,也一直害怕那事。
如今我有你了,我定要你稳稳当当的生我俩的孩儿,我问过医士,女儿家十八岁就长定了,那时怀娠生子,对女子的伤害都会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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