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院书房内。
孟泽明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前气定神闲的朱广礼。
如果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的话。
那么到底怎样的收场才能配的上结局二字?
思及至此。
孟泽明一时间不由得思绪横飞。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见孟泽明全然一副目瞪口呆状。
朱广礼不由得收敛了嘴角笑意,神情渐显严肃。
再度得到确认后,孟泽明不由得自思绪中回过神来。
「需......需要我做些什么?」
孟泽明略作定神,沉吟数息面色渐已严肃。
看似在问,实则其心中已然明白。
当朱广礼说出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时。
孟家便已然无法自此事彻底抽身而去。
「孙、刘两家昨夜与辽地一众世家结成进退同盟。」
「我朱家与梵家早在数月之前便因此事结成了进退同盟。」
「若孟兄不嫌弃的话。」
「亦可与我等共进退。」
朱广礼面色渐显严肃地出言相邀道。
「朱兄糊涂啊。」
「你我梵三家不是早就因孙、刘两家结成了进退同盟了吗?」
「何来的再邀之说?」
孟泽明微微一顿,随即轻笑着开口说道。
「怪我怪我。」
「当真是老糊涂了啊。」
朱广礼闻言连拍额头道。
「今日入夜前孟家亦需将粮价降至一两四钱一石?」
孟泽明轻笑两声,随即岔开话题道。
「孟家于明日巳时宣布降价即可。」
朱广礼闻言面色渐显严肃道。
「好。」
「明日辰时我便安排下去。」
孟泽明闻言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孙、刘、孟三家同于涿郡为生。
天知道手底下的掌柜、伙计中有没有孙、刘两家安插之人。
为求万无一失,留一个时辰用于传递消息便已然足以。
至于朱广礼与梵崇贤为何要这般做,其背后又在图谋什么。
朱广礼不曾主动说出,其自然不会过多询问。
有着姻亲关系以及其主动出让的部分孙、刘两家利益,这两重因素在。
朱广礼断然没有坑害于其的道理。
不多时。
孟泽明诸事皆毕,告辞而去。
朱广礼将其亲送至青云院外。
待孟泽明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之内后。
朱广礼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不知不觉间巳时已然走过大半途。
......
......
时近午时。
平舒城陈家、道人城黄家将粮价自二两五钱降至二两三钱一石之事。
在一众进退同盟的齐心协力下。
最终以平舒城陈家、道人城黄家所运之粮全部售罄而告一段落。
时刻紧盯着此事的一众中小型世家、商贾见此不由得纷纷蠢蠢欲动。
然而。
不待一众蠢蠢欲动的中小型世家、商贾们作何反应。
一则童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一众中小型世家、商贾聚集之地飞速传播开来。
「道人黄、平舒陈。」
「先死道人,再死陈。」
「道人死了有火焚。」
「他人死了只得沉。」
「焚啊焚,沉啊沉。」
「焚到奈何你莫怕。」
「自有人儿沉至那桥下方。」
待听闻童谣内容后。
一众蠢蠢欲动的中小型世家、商贾无不两股颤颤地打消了先前念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又会真的不明童谣自何处传,又表何种意?
然而不知是有人真的不明那童谣所表之意,还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童谣方流传开来不久。
便又有数家中小型世家、商贾跳了出来。
宣布将以二两三钱一石的价格出售手中存粮。
就在一众进退同盟思索应对之策时。
继道人黄、平舒陈之后跳出来的数家中小型世家、商贾。
陆陆续续地宣布再降一钱!一石粮食只需二两二钱!
若三刻钟后仍无人买,则再降两钱!将粮价降至二两银子一石。
此等行为无异于赤果果的威胁。
一众或明或暗结成进退同盟的世家、商贾听闻后无不火冒三丈。
但奈何此地为燕地沮阳城。
且此时郡守孙道华正于南城门外平价售粮。
于此时对那群跳出来主动降价的中小型世家、商贾动手。
此举与主动寻死又有何异?
无奈之下。
一众进退同盟只得强忍着怒火偷偷与其接触。
一番「商谈」过后,最终以二两一钱一石粮食的价格将其全部收购。
然而。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这边方初步完成钱粮交接。
眨眼间那边便再度蹦出来数家不知死活的中小型世家、商贾。
且每家所持粮食多则数千石,少则千余石。
若一家家来,一众进退同盟自不会多加理会。
但奈何每每都如商量好似的,一蹦便是数家乃至于十余家。
......
......
就在一众进退同盟疲于应对之际。
沮阳城南醉仙居客栈
甲等别院迎客堂内。
潘永良微微摆手屏退了前来通禀的仆从。
随即紧锁着眉头微微侧首看向身旁同样紧锁着眉头端坐于太师椅之上的范元裕。
若是依照二人原本所制定的计划。
当平舒城陈家、道人城黄家这两只替罪羊站出来时。
多多少少会如昨日那般带动些许走投无路的中小型世家站出来陆续降价。
待局势彻底不可控时,便是潘、范两家「顺其自然」地响应降价之时。
为确保此计得以顺利进行。
范元裕更是严令平舒城陈家、道人城黄家至多下调两钱。
然而其万万没想到,平舒城陈家、道人城黄家竟会于一开始便下调两钱。
其更没想到的则是现如今的一众进退同盟竟会如此敏感。
快速将平舒城陈家、道人城黄家所持有粮食全部收购不说。
更是于极短的时间编撰出童谣,且以此威胁一众蠢蠢欲动者。
此等反应当真是不可谓不快。
「接下来如何做?」
潘永良紧锁着眉头开口问道。
「静观其变吧。」
「不知为何,今日吾总是身感心慌。」
范元裕微微侧首,紧锁着眉头缓缓开口说道。
「是因那群后跳出来的不入流之人?」
潘永良闻言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问道。
「童谣方传播开来。」
「那群人便跳了出来。」
「这未免有些太过于胆大包天了。」
「亦或者可以说成是太过于有恃无恐了。」
范元裕微微点头,随即沉声回答道。
「方才我已然命人去查了。」
「有没有鬼一查便知。」
潘永良闻言眉头愈发紧皱。
范元裕闻言并未多言。
反而是抬头看向了迎客堂外。
目之所及。
一潘府仆从正急色匆匆地行来。
「老爷。」
「又有七家商行宣布降价出粮!」
潘府仆从急色匆匆地行至迎客堂前,快速拱手禀报道。
不待潘永良作何反应。
顷刻间又有一潘府仆从自远处急色匆匆地行来。
「老爷。」
「城北十二家世家、商行同时宣布降价。」
另一潘府仆从急色匆匆地行至迎客堂前,快速拱手禀报道。
闻言此言。
潘永良面色不由得瞬间一变。
「降至多少?」
潘永良连忙开口问道。
「二两一钱!」
「二两!」
两名潘府仆从一前一后地快速回答道。
「再探再报!」
潘永良略作定神,随即挥手屏退了两名仆从。
待两名仆从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后。
潘永良紧锁着眉头侧首看向范元裕。
「若是再多蹦出来几家。」
「用不了多久那些结成进退同盟的世家便会彻底败下阵来。」
潘永良紧锁着眉头沉声开口说道。
「这是一个局啊!」
「背后布局之人恐于你我所谋相同!」
「且此人布局远在你我之前!」
「那群继陈、黄两家之后跳出来的那群人,恐皆为此人手笔。」
「每次多批少量地抛出粮食,换取现成银钱。」
「待一众进退同盟被其消耗的差不多时。」
「便是其穷图匕见之时。」
「此人手段当真是够狠的啊!」
范元裕紧锁着眉头,面色极其难看地沉声开口说道。
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的话,那么此刻其已然可以十成十地确定此乃他人所布之局。
此等计策非是其想不出。
着实是此番事变留给其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潘永良闻言本就紧皱的眉头瞬间愈发紧皱。
都是千年老狐狸,又岂会不明当今上谷郡有能力且有时间做出此等布局之人一手可数。
「孙道华?朱广礼?梵崇贤?」
「亦或者......亦或者燕王奕?」
潘永良沉吟十余息,随即抬头沉声问道。
「孙道华定然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朱、梵两家至少有一家参与此事。」
「亦或者两家皆参与其中。」
「至于燕王奕.......」
「听闻其自燕王大营全军大比武过后没多久便病倒了。」
「仅圣旨抵燕时露过一面。」
「很难说其有没有参与其中。」
「不过我总感觉燕王奕极有可能便是那幕后布局之人。」
「若真是如我猜测这般的话。」
「你我两家恐有***烦啊。」
范元裕沉吟片刻,随即一字一句地沉声开口说道。
闻听此言,潘永良瞬间眼睑低垂。
许奕于京师长安任职京兆尹、赈灾总指挥使时做过什么。
凡大周境内排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许奕就藩后于燕地内做过什么。
凡燕地周边排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族,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许奕当真参与其中。
以许奕多智近妖的程度。
潘、范两家恐极难于此番事件中占到便宜。
思及至此。
潘永良满脸凝重地抬起眼睑看向范元裕。
「若燕王奕当真参与其中。」
「你我两家又该如何行事?」
不知不觉间,潘永良竟养成了遇事不决,先询范元裕之习惯。
「无论燕王奕是不是那幕后布局之人。」
「你我接下来紧盯朱、梵两家即可。」
「朱、梵两家如何做,你我便如何做。」
范元裕沉吟片刻,随即沉声开口说道。
「紧盯朱、梵两家?」
潘永良闻言微皱眉头不解道。
「藩王无治理地方之权。」
「无论燕王奕参与与否。」
「其皆不会于此番事件中露面丝毫。」
「而朱、梵两家则不同。」
「此两家若参与其中,则必然会彻彻底底的浮出水面。」
「朱、梵两家既与你我目的殊途同归。」
「那么你我只需紧随朱、梵两家之后便可。」
「如此一来虽无法总揽全利,但却同样少了诸多风险。」
范元裕略作定神,随即满脸严肃道。
简而言之。
紧随朱、梵两家之后。
朱、梵两家做什么,潘、范两家便做什么。
朱、梵两家吃肉,潘、范两家便喝汤。
闻听此言。
潘永良不由得再度抵触眼睑。
「现如今看来,只得这般了。」
片刻后,潘永良抬起眼睑轻叹道。
话音落罢。
不待范元裕再言。
迎客堂外忽然再度行来数名急色匆匆的伙计。
「老爷!」
「城东九家世家、商行,相继宣布降价。」
「老爷!」
「城西六家世家、商行,相继宣布降价。」
「老爷!」
「城北又有四家世家、商行,相继宣布降价。」
「涿郡赵家与那些降价世家、商行交涉时爆发冲突。」
「现在涿郡赵家掌柜、伙计全被郡兵给带走了。」
「老爷.......」
「老爷.......」
数名潘府仆从行至迎客堂前快速开口禀报道。
在经历多次大规模收购以及历经多次中小型世家、商贾相继横跳后。
一众进退同盟终是察觉到了不对,亦或者再难压制内心火气。
终是自进退同盟中选出些许可有可无者。
用以警告那些横跳的中小型世家、商贾,包括那些已然开始蠢蠢欲动者。
以及试探孙道华。
只可惜。
试探方开始。
孙道华便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身态度。
而经此一事后。
一些蠢蠢欲动者瞬间跳了出来。
常言道:「法不责众。」
此事亦是如此。
当只有少许世家、商贾跳出来时。
蠢蠢欲动者自然畏惧于那童谣威力。
可当跳出来的世家、商贾愈发地多了起来。
且孙道华亦站出来以实际行动表明自身态度后。
法不责众心理下的蠢蠢欲动者,自然而然地便会将那童谣抛之脑后。
一时间。
整个沮阳城再度如昨日那般,处处皆是降价之声。
然而。
当价格下跌至一两九钱一石时。
降价风波仿佛突然被人按下暂停键般。
在无人主动下降哪怕一文钱。
显然。
一两九钱一石,乃一众世家、商贾心中所能接受的最低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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