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叫波恩在枫溪汽车站等着,她的车停在那里,她待会儿与牛仔就来。
她朝前走着,是向顺天坊的方向而去,实际上,她已经踏上了这里有名的枫溪长廊。
这时风和日丽,成双鱼儿恋得热,跃上水面喘口气,鱼尾扫出个漩涡涡;对雀在河边白玉兰树杈里飞来飞去,热情追求。
她有时看看路边花草:铁树、玫瑰、月季花;鸡冠、大丽、茉莉花;天山苜蓿、瓜子黄杨、君子兰,在她心里开了花。
在她想象的植坡上,还加了薰衣草、迷迭香、浦里百里香及能源草柳枝稷,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家乡想到了父母亲。
在一座三石条并立的桥头,她看见一丛紫叶鸭掌半人高小枫树,围着一石碑,上镌“清康熙初,这里曾发生枫溪布局所雇染砑江宁人与当地裡民、缙绅‘叫歇’殴斗的瑞红桥惨案。”
嗯,那紫枫这样红,就是那时被鲜血所染?还康乾盛世,不可思议。
盛世,看来也有违背民意的杀戳;盛世,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也有王八蛋滥杀无辜,血会染红桥下河水的。
她特意朝桥下看了一眼,河水紫黑幽幽,仿佛弥漫着血腥气,草叶、树叶、花瓣、还有大红鲤鱼,好像是腥风血雨的一个见证。
她发信问白小牛:“叫歇”何意?
小牛回信:罢工;被中国历史博物馆称为中国最早的工人运动。
噢,她想:可不可比886年5月1日美国芝加哥工人的大罢工、示威游行?也向他发信问。
他说,拿你自己脑袋去想。
“傻瓜,偏要你的脑袋去想,怎么着?”不妨右腿被抗了一下,是一只红唇梅花鹿,即刻她听到一个声音:你好,南茜,我们又见面了;它的两只透亮的眼睛也向她问好。
但它的嘴唇不动,好像它的声音是从心里或脑袋里发来的,“我爱你”,鹿眨眨透亮的眼睛。
你是公鹿还是母鹿?爱你的娘去吧?人鹿两界。
你真滑稽,会不会东方朔的灵魂附上你心窍了?我就不能是个娃娃魂,附在它身上?
啊哈,真的是你娘的梦吧,我在做梦,今天碰着了你娃娃一辈子碰不着的事,人死魂附别人身上,难道人死了魂也会附动物身上?你到底是哪个瓜?
鹿笑一下说,先不告诉你,反正我是你童年的好朋友。
藏你姨奶奶的瓜,你这傻瓜,你该不是我童年朋友西斯蒙第,他总爱藏头露尾,这鹿又挤挤她身,表示亲昵;红唇一翘,还想亲嘴。
他比你强十倍,你这傻瓜,亲你娘的瓜去;他能在地铁顶上睡觉,你敢?
他调皮好打架,六岁就找人决斗。他有两只机灵的猫眼,跑得很快,腿有弹跳力,一跃而过两米多宽壕沟,你有这能耐?
你姨奶奶的瓜,你这傻瓜蛋。
但南茜哭了,眼泪如滚下一串珍珠;因为她的这个童年朋友不幸有一次从地铁上掉下来挤压死了。
南茜想起他被压碎的半个脸,眼珠子、头盖骨、脑浆、牙齿被留在了铁轨上,就要悲伤地嚎哭。
在她八岁生日时,西蒙给她送了一只梅花鹿,她高兴地从楼下客厅跑到楼上卧室,挽着他的手跑了十几次,她还跌一跤,磕了一颗门牙,唱生日歌时走了调,吃蛋糕牙坑疼得几乎掉泪,但她还是高兴,还吻了他,把血印留在他腮上。
在她十八岁生日时,一个从西雅图来的八岁小男孩,也抱着一只梅花鹿送她,他自称是她以前的朋友,知道她家客厅里曾经摆着什么,楼上卧室有什么。
他还说曾经在她枕头里放过一枚古币,她打开一看,果然还在,她抱住他大哭一场,后来交了这个小朋友,可是不久,这孩子在河边捞鱼,不小心掉到
河里淹死了。
大约又过了一年,更奇怪的事,又被他碰到了:
有一天,她在自家柳枝稷地里拔荒草,忽然一只梅花鹿来到她身边,意传他是西蒙,是她童年的朋友,她当时不能相信。
后来有一天中午,她在一条长满苇草的小河边走,忽然从芦苇间蹿出一条当地叫作奈蝰的毒蛇,在她腿上咬了一口,她正要低头躬身吸毒,从旁边奔来那只梅花鹿,一口咬住伤口吸个不住,它吸出蛇毒后吐出来,但还是中毒死了。
它是那只西蒙,南茜又哭了两天,后来像人一样葬它。
现在,她和枫溪的那只梅花鹿不觉到了得泉池边。
这里是一个池、井、亭、桥和谐组合的景观,南茜感到非常惬意。
她也是一个喜欢独立思考、独来独往的女孩,无论做什么,有她与众不同的风格,她邂逅一只红唇梅花鹿,这鹿自诩她童年的朋友,别人恐怕吓也吓跑了,但南茜不,她要看看“这瓜”会这样,她本来不想看这景,只想快点去顺天坊,“啃吃白瓜蛋子”。
但现在与鹿同路,难道要赶跑它?见谁看到天上掉下来的火腿敢捡?
然而南茜敢,她把奥奇双带背包让鹿背着,并为此举感到得意,她说:毕达哥拉斯转世迷魂鹿,现在你我是朋友,不过你得告诉“啊啦”,你是我朋友的哪位?
骗田纳西南茜,我要割你两只耳朵,给我小牛哥下酒。
那鹿点头意道:谁不一样?西蒙、霸王、露西、野神外鬼,看上你的都没错。
鸬鹚吃鱼,鲨鱼吃人,错在太平洋,并回头看看背上包,说舒服得像晚上田鸡在水塘里“呱呱叫”。
它看着泉池四边,侧脸仰头,凝神静思,好像发现了什么天文秘密。
池不大,水也很浅,可见几尾红白鲤鱼嬉戏,有人扔下一片面包渣,鱼摇尾巴争夺。
鹿说(以它脑袋和心,而她偏偏听得见):食色,性也;贪欲,好像神仙也如此;黑洞还要吞噬别的星星;苏格拉底临刑前,嘱咐他妻子在他死后杀只公鸡祭奠。
“你这瓜蛋子,好像被哲学腌出来的一坛臭脚酸菜,”说着,她嘿嘿笑了;“你还喜欢中国的酸菜,尤其是孔子腌的?”她说。
鹿扬起头,显得不屑一顾的生气。
这泉水从一叠石板上一嘴吐泻出来,如白绸带飘入池水里;护池青砖围栏,栏外白边青叶冬青。
鹿侧脸伸颈盯着池里一只巨大的蟾蜍,衔一石刻古铜钱,钱上突出“招财进宝”四字。
鹿戏谑道:癞蛤蟆不想吃天鹅肉了。
逗得南茜笑道:“你像一个阴谋家,找到了一个可以夜袭的熊家寨。”
“你说的古怪到家了,专管诙谐的缪斯也要戴眼镜来看你,东方朔刮目相看你,猴子的耳朵里长出了树。”
“不可能吧?毕达哥拉斯,派罗、欧福尔波转世的怪物。”
“树籽进你耳朵试试?”
“你骂我是猴子?”她去捏怪鹿儿的耳朵,“怪不得头上长着七杈犄角,用来顶人。”
它躲闪开,跑去七星井那里,说“天上七星阵,地上七星井。”
“你是诸葛的瓜,啥都知道?”
“你这脑瓜,是白小牛种的吧?遇了他开花结出的?”
她要打它,它说:你瞧,你陷在诸葛亮的八卦阵了。
七星井,石制井栏,八面八角,每一面地上排列、平铺青砖,酷似八卦阵图,线条清晰,北斗主星井上建亭,南茜走过去,坐在亭里望远近:
远有隔河的黛砖灰瓦的古老房子,搭肩着新楼红瓦房;近有石砌拱桥架于河上,“那就是著名的致和桥,敬请南茜,诸葛之瓜欣赏,”鹿说。
南茜没心思与它斗嘴,去看亭东边古屋后墙上,一木板框里镌刻的“得泉亭重修记”。
看完亭记,南茜“嘘”地吹个口哨,毕达哥拉斯从河边跑来,她取下包自己背上,拿出摄影机录制;它飞驰而去桥头,南茜也由此游廊去河边。
这里,是藏珠隐玉的地方,古老的枫溪而萌新意的景致目不暇接,只见桥头一边花丛里矗立一石碑镌刻着:
“致和桥”---因旁有圣堂,故俗称圣堂桥、石拱桥,始建于元代致和年---
这边义建致和桥、得泉亭的善行善举,与那边瑞红桥的恶行恶举,正好是鲜明的对比,仿佛是造化的安排,两处相去不远,南茜对此发现非常高兴。
她招招手叫鹿过来背包,鹿就过来了,快活地跳两跳,她系上了包,它跑去花丛里,抬起左腿,以脚趾敲敲石碑;回头瞧瞧南茜,南茜飞去一个和蔼的微笑;它再以右脚去敲,看见一只花蝴蝶,它追上说,你这漂亮的南茜。
只有她能听见,游客成群站在致和桥上观看,觉奇怪,见过耍猴的,未碰过耍鹿的,而且还是一个白发外国女郎。
几个调皮的大学生特意去杂货店买来彩线,绕到它头犄角上,牵着它转圈玩。
而南茜走到桥头,边踩石阶边上,走到桥中平坦处,靠着石栏举手机拍摄河上景致:
一古楼船头站着戴凤冠纱帽的新郎新娘,还有两艘小船跟着。
她拍拍石栏柱,好像告诉它她到此来过;她重回这边桥头,走点着香烛的桥堍西边,可能就是露天圣堂的界地了。
见一朵朵粉红花的花簇:其花蕊细银针般密插,护着米粒大的花球,其花组成手掌大的聚花,翠叶剑形,圣堂生机勃勃了。
亭坊里,石刻送子观音像,线条清晰,面目慈祥,栩栩如生,左右一对联:佛度有缘客,子送积善人。金童玉女守两旁,前有糖果供品、功德箱、三足石香炉、五层九级的三角铁烛架,两支大红蜡烛燃得正旺,香烟缭绕。
南茜去了圣堂侧面的河边,见一风华茂盛的壮槐,似经了狂风鞭打,更为坚毅,扑向河边遗世独立,昂首而起,枝杈森然,傲于河上;另一老杨,静然凝立,似在参禅。
河沿石块垒叠砌成,河有有游船,一人划船而行,船舱前一左一右挂着红灯笼,河水清凉。
侧望桥,半弧形叠石衔接撑起,石缝间爬着些经风见雨的着花老藤、刺出些牛毛草,那藤叶绿的发光。
“哈,你这妖鹿,原来在这里!”一个五大三粗的人,举着一根毛竹杠;一个矮个胖墩子,手挥一杆竹枝扫帚;另一个廋麻杆,手里好像捏着一把螺丝刀,鹿在七个井间穿梳绕行。
南茜走去,吹口哨,鹿就向她跑来,那三人也怒冲冲向她奔来,当头的粗汉说:“鹿是科研所的,我养的,你要偷?外国老太婆!你还叫人家背包。”
南茜说:“你儿子也是你养的,跑到老街捉了两只过街老鼠,回来被你狗吃了,你是怪你儿子还是怪你狗?”
“你,巫婆,她是巫婆,”他对围上来的人说:“竟然知道我儿子捉老鼠、狗拿老鼠的事。”
旁有人哈哈大笑道:“是你儿子捉老鼠?狗拿老鼠?”
鹿以意念对她说:“我命难保,刚才我生气,因为他想暗算华山博士和我,吃了他种的党参、草莓,在他油菜地里乱跑,油菜正开花,他心疼死了,你救我。”
南茜从拿出弓箭,对着那五大三粗的金鱼眼瞄准说:“鹿是我朋友,你想打死,我就射你眼睛。”
“嘿,没王法了,这是在中国,我打我养的鹿,关你屁事!?”他举起竹杠,朝犄角打下去---
南茜说得出,做得到,他挽弓搭箭,朝他射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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